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目张胆的打量秦子阙,看的人作呕。
秦子阙更觉得厌烦,反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这么看着他。那眼神里的暗示,别以为少爷看不出来。
甄义赶紧拉住他,对他摇摇头,让他稍安勿躁。
“子阙,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赵大人的?”
秦子阙翻个白眼不屑道:“赵大人这么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说着赞扬的话,语气却都是不屑和嘲讽。
赵一平也不恼,还是笑着看他:“秦公子贵人多忘事,可能是不记得了。但是我这个官位您肯定记得。”
“谁知道你的官位?少爷我从来没到过治理的这么差的地方,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云州城的百姓冻死饿死的那么多,这个狗官赵一平还跟着云州城的逍遥王狼狈为奸,贪墨了朝廷的赈灾银子。
秦子阙觉得跟这种人站在同一个院子里,都恶心。待会可得好好洗洗,去一去身上的臭味。
少年穿着单薄,还骄傲不屑的昂着头,露出精致的下巴和锁骨。刀削般的线条在白雪映衬下显出柔和的光芒。
赵一平看着忍不住眼睛发直,只是他掩饰的很好,还拱手要说话。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湘子突然上前,把秦子阙挡在身后。
柔和的声线温润说道:“天寒地冻,各位如果有兴致还是去前厅再叙话。子阙,你还不进屋去?”
少年被挡住看不到,赵一平很是遗憾,却见眼前这位有着相似的容貌,只是气质更成熟温润一些。
“不知这位是?”
韩湘子却不打算理会他,跟甄义和秦若嫣微微点头,就推着秦子阙进门,关门。
赵一平有些恼怒:“这,这……”
秦若嫣也想起弟弟还没换衣服,就这么被一个猪头看了,真是想把这个猪头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狠狠的剜了这猪头一眼,喊了自己的丫鬟:“烟儿,去把这几天给少爷新做的衣服拿来,再把那件狐裘拿来。”
说完也不理人,带着人就走了。
甄义暗自好笑,硬拉着意犹未尽的赵一平往前厅去了。
姓赵的还一直往后面看:“我之前在京城就有幸结识秦公子,在他乡偶遇,这就是缘分。甄江军,你拉我做甚?”
“呵呵!”
甄义上下打量他肉多的地方,想着是先偷偷打他一顿,还是正大光明打他一顿。
秦子阙被推回屋里,还愤愤不平要去找那狗官算账。
“气死我了,这云州城真是出奇葩,竟然还有人敢惹到少爷我头上来。”
韩湘子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劝道:“少爷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再去教训人。”
秦子阙这才猛然惊醒,自己竟然还没洗漱。再低头看自己衣领翻开,露出大片胸膛,怪不得那个狗官一直盯着他的胸口看。
他捂着胸口,四处找衣服,又惊觉这不是自己房间。
正要喊人去给他拿衣服,外面就有人敲门,来给他送衣服和一应配饰。
两个下人端着东西进来,秦子阙也到了屏风后,等着换衣服,完全一副世家公子的派头。
韩湘子也是出自名门,虽修道多年,可见此也不觉得惊奇。
倒是可以看出秦子阙一贯娇生惯养,所以才养的这般孩子心性。
两相一对比,他能为了心爱的女子就涉险去寻找紫参王,更是可以看出他用情至深。
只可惜听他所说,那女子倾慕于别的男子,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难以判说,也不知秦子阙能不能得偿所愿。
秦子阙在后面还没换衣服,又心血来潮把人撵出来:“蓉儿不喜欢我什么事都要靠别人,你们出去,我自己换。”
知道他说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下人没有他法,只得退了出来。
韩湘子在外看的摇头!
又是为了蓉儿!
若是能圆满结局还好,可若是不能……哎!
秦子阙折腾了一会,终于衣服换上,带了配饰,恢复一副翩翩世家公子模样。
秦若嫣亲自给他绣的素色云锦袍,衬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他看自己占了别人的房间,这才过来笑道:“昨天打扰你休息,还请见谅。”
韩湘子还没见谅,他就又自顾自说道:“说起来也真奇怪,咱们两个屋里都烧着炭炉,可我屋里就那么阴冷,冷的都受不住。”
韩湘子眉眼一动,温润笑道:“许是你那屋子前面有一棵槐树挡住了阳光,这才使屋里过于阴冷了。”
秦子阙点头,却又摇头:“可前几天就没这么冷。”
韩湘子依然说:“你前几天不是在为了朋友中毒的事担忧?许是没在意。”
“你说的也有道理。”
秦子阙也没深想,哈哈笑道:“我还以为是那护身符毁了,我就跟姐姐说的一样,要就此撒手人寰。真是被姐姐传染的,太疑神疑鬼了。”
“护身符?”韩湘子抓住了重点。
“嗨,就是我小时候家里给求了个护身符,那给护身符的道士说如果护身符离了身,我必活不过月余。”
秦子阙满不在乎,还起身转了一圈:“我看那道士就是危言耸听,我现在不就好好的吗?”
韩湘子眉头微皱,又追问道:“你说的护身符可是昨天在山上抹在箭头上,用来击退了精怪?”
“正是。那是个精怪,不是一团云吗?”
韩湘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着头沉思,同时嘴里喃喃自语:“难怪!”
“难怪什么?”秦子阙凑近了,几乎贴在他身上。
他猛然抬头,眼神担忧。看秦子阙一双通透的眸子定定看着自己,忙慌乱摇头:“没什么。”
秦子阙后退,狐疑看他。
韩湘子忙转移话题,自袖子里摸出一个玉环:“你的护身符也是为我所毁,这个玉扣是我一个道友所做,也可以驱邪护身,就赠与你,权当赔礼。”
秦子阙看看玉扣,再看看他。
韩湘子怕他不接,又要再劝,他却突然伸手接了玉扣,还玩笑道:“质地不错,就抵了少爷我背你回来的恩情吧。”
把玩了片刻,就觉得浑身暖洋洋,没有那么冷了。
“这玉扣当真神奇。”
韩湘子笑而不语。
秦子阙把玉扣挂在脖子里,对他露齿一笑:“那就多谢了。”
哪还有平时纨绔的模样,分明是个乖巧的孩子。
那一瞬间,韩湘子突然有一种伸手去摸他头发的冲动,意识到这样不礼貌,他又生生忍住了。
秦子阙又好奇的问:“你是神仙?我听那个精怪说你是地仙。”
韩湘子拱手道:“在下韩湘子,道场便在蓬莱仙岛。”
秦子阙更加好奇:“我听人说蓬莱岛上有神仙,却从未有人真的见过,你真的是从仙岛来的?”
“正是。”
秦子阙起身,在桌边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他。
韩湘子被看的不自在:“子阙在看什么?”
“不像,一点都不像。”
韩湘子哭笑不得:“子阙说不像便不像吧。”
秦子阙数落道:“自从见面你不是昏迷就是吐血,实在是没有任何神仙风范。”
韩湘子也不与他争辩,只笑道:“是不是不重要,还要多谢你救我回来。”
他这般不争不辩驳,倒是让秦子阙更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正说着话,下人送来了早饭。
两人一起用力饭,秦子阙更确定的说:“你肯定不是神仙,也就是会些异术的能人罢了。”
他只听人说神仙都是吸收日月精华,饮清晨的花露,哪有见神仙吃饭的?
韩湘子也不解释,自顾自吃了饭,坐在桌边等他。
还没吃完,前面就有人来报,说是宇文泰醒了,请大家去商讨云州城的事。
秦子阙兴奋的要去跟宇文泰摊牌,扔了筷子就走。
韩湘子说要跟着去,他也允了:“阿福会带你过去,我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就一个人兴冲冲的往东厢去了。
韩湘子打发了阿福,说自己会过去。待院子里没了旁人,便来到院中,快速往空中画了一个巨大的符咒。
那符咒飞旋在空中,很快就消散不见。原本盘旋在院中的阴气和孤魂也都被符咒排斥到院落外,不甘心的冲击着符咒。
韩湘子默念经文,又说道:“你们无害人之心,却险些害了秦公子性命。待我法力恢复自会超度你们,现在且先散去吧。”
最后几个字像是犹如实质一般冲击到空中,那些阴气和孤魂转眼便离了院落,不知逃往哪里去了。
秦子阙之所以会觉得阴冷,便是因为没了护身符守护,那些阴魂怨气都被吸引而来,争着抢着要上他的身。
韩湘子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如此容易招惹阴气的人,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只好先把玉扣相赠,等以后再想别的办法。
只是他对那个护了秦子阙多年的护身符很感兴趣,不知是何人这般本事,做出这样高强的符咒。
秦子阙去了宇文泰屋里,本来想直接摊牌,却见众人都在,木芙蓉也坐在一边,都神情严肃。
他只好把话咽回去,摸摸鼻子,自己搬了板凳挤在木芙蓉身边坐了。
秦若嫣看他一见木芙蓉就一个狗腿模样,恨铁不成钢,可也拿他没办法。
宇文泰毒刚解,身体还很虚弱,对着秦子阙一拱手:“多谢子阙相救。”
秦子阙得意的一伸胳膊,正要邀功,又生生忍住了:“没什么,小事而已,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他挑眉挤眼,跟他暗示。
宇文泰眼珠一转,假装没看见,谢了一次就不再说。
秦子阙本来还热情高涨,只可惜没人捧场,谁也不提,他自讨没趣,只好泱泱的坐在一边。
刚好这时,韩湘子也来了,跟众人见面寒暄。
宇文泰和木芙蓉也看的惊奇,又是一番解释。
秦子阙只说是在山上帮了自己,看他受伤便救回来。
木芙蓉称奇:“没想到表哥你现在这么乐于助人,一天就救了两个人。”
秦子阙眉眼立刻飞扬起来,得意的笑:“蓉儿,我的……”
话没说完,就被宇文泰抢了话:“请各位过来是商讨云州城的局势,闲话以后再叙。”
“什么叫闲话?”秦子阙立刻不满的几乎跳脚。
可恶的宇文泰吃了他带回来的紫参还敢跟他叫板,真是忘恩负义。
宇文泰不管他,大声跟甄义说赈灾的事。
秦子阙又是自讨没趣,拍了桌子,吼道:“姐夫,那个狗官呢?”
一说起这个,甄义也黑了脸:“你可知那赵一平的官位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就这种笨蛋,谁知道是贿赂了哪个考官得来的?”
甄义黑着脸指他:“他说是你五万两银子卖给他的,所以他一直记得你。”
“啊?”
“那赵一平还说请你跟他一起去逍遥王府赴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