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朗拉下面巾,笑着一拱手:“柳老爷,好久不见了。”
柳老爷气哄哄的看着他,黑着脸道:“王爷,你今天可是害的我们柳家好惨啊。且不说今晚家里损坏的物件,还有受伤的家丁,我柳家这一次可算是彻底得罪了孟玄聪,在府城是待不下去了。”
孟玄朗很光棍的摊开手:“柳伯父,您是早就想给我大哥找点麻烦,这才故意跟追捕我们的人对抗吧?要不然您直接让侍卫们进来搜就是了。”
柳老爷笑的指着他,直摇头。
“你啊你啊,看着老实,可其实跟你父亲一样,狡猾的很。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
孟玄朗神情严肃道:“伯父,父王已经过世,小侄做了错事自然不敢辩驳,但是您就不要再牵罪父王了。”
“哼,倒是孝顺。”柳老爷哼了哼:“我柳家今天的损失可都是你造成的,你总不能不管。王爷,你说个章程出来吧。”
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前面,一脸的精明算计。
孟玄朗一时间没弄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苦着脸说:“柳伯父,我现在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就算想给你赔偿,也是有心无力。何况,今夜之事,你出了气,我大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因此报复你,岂不是一举两得?”
柳老爷不接话,眯着眼睛笑看他。
一直没说话的韩林儿拉了拉孟玄朗的袖子,朗声道:“看来柳老爷是想帮王爷重夺王位?”
柳老爷只笑不语。
孟玄朗疑惑,转头看他。
韩林儿还带着面罩,声音自信淡然:“自从进门起,柳老爷就一直称呼你为王爷,这说明,在他眼中,此地的太平王还是你,他并不认同你大哥为太平王。”
孟玄朗看了柳老爷一眼,转头示意他继续说。
韩林儿又道:“而且,柳老爷一直与孟玄聪有过节,按照孟玄聪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果真的坐稳了太平王的位子,必然不会放过柳家。”
经他一说,孟玄朗自己也明白过来。
柳老爷不想孟玄聪做太平王,自己若是出头,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暗地里帮助孟玄朗,那就名正言顺的多了。
而且他帮了孟玄朗,对他有此大恩,以后的好处那是受用不尽。
柳老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王爷有何打算?”
孟玄朗看着他,沉默,没有说话。
柳老爷又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想夺回王位?”
孟玄朗拱手道:“您今夜救了玄朗,我自然是信您。”
“既然信我,那以后就住在这里,我帮你夺回王位。”柳老爷很是积极,又问道:“你这些日子躲在哪里?为何孟玄聪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你?”
孟玄朗摇头,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告辞:“柳伯父,您说的事我会考虑。若是需要您的帮助,我自然会再来找您。”
柳老爷审视般的看他片刻,这才点点头:“也好,请!”
“多谢!”
孟玄朗跟韩林儿出了书房,轻轻一跃上了房顶。两人都从袖子里拿出韩湘子给的纸符,贴在腿上,脚下轻轻用力,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柳老爷看他们速度极快,心中惊疑,又往远处看了看,更是惊疑不定。
孟玄朗和韩林儿比他心里的惊讶只多不少。
因为第一次使用这种符咒,一跑起来,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要不是两人也都算是镇定,估计早就吓的哇哇大叫。
一路就这么风掣电驰一般回到小院,孟玄朗和韩林儿几乎都是大头朝下掉下来的。
幸好韩林儿定力好,一把揽住孟玄朗的腰身,抱着他稳稳的落在地上。
秦子阙刚才就看到远处有人影过来,正站在院子里等着看热闹,却见他们就这么平稳的落下来,顿时觉得失望的很。
“怎么才回来?”
孟玄朗站在那里,低着头呕了半天,总是想吐,却吐不出来。
“烈行云呢?”要不是太难受动不了,他就直接进屋去了。
秦子阙指指屋里:“睡了,放心,还活着。”
“那就好。”
说罢,低头继续作呕。
韩林儿比他好些,在旁边轻轻拍他的后背,看他好些了,又扶着人进屋去。
孟玄朗直接去看烈行云,坐在床边听他呼吸平稳,脸色虽然苍白可渐渐有了红润,这才真正放心。
翰林儿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喝了,又去倒了一杯。
孟玄朗连着喝了三杯茶,才算是缓过来。
秦子阙和韩湘子一直坐在对面看着,见他们好些了才发问。
“路上遇到追兵吗?怎的回来这么晚?”
孟玄朗神情微僵,想了想才把在柳家的事都说了。
一说完,屋里就安静了。
秦子阙事不关己,靠在韩湘子身上昏昏欲睡。
韩林儿也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孟玄朗看看他们,最后小声说:“我想跟柳家加盟,夺回王位。”
安静,屋里很安静。
秦子阙已经睡着,开始打着小呼噜。
孟玄朗有点尴尬。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林儿突然说:“我帮你,”
“啊?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理当报答。而且,孟玄聪仗势欺人,恶贯满盈,我辈理当为民除害。”韩林儿盈盈笑道,神情坚定执着。
孟玄朗感动的说:“等我拿回王位,一定好好报答你。”
“哈哈,我该报答你才是。”
两人正客气来客气去,本来在睡觉的秦子阙闭着眼睛插话:“王位还没拿回来呢,就在这里客套,你们是不是说的早了些?”
韩林儿笑道:“子阙说的是,咱们还是先商议一下如何行事。”
秦子阙睁开眼,正过身子,看看身边的人,有些懊恼道:“你是不是还要管闲事?”
韩湘子笑道:“孟玄朗才是命定的太平王,孟玄聪夺位杀人,残暴成性,有违天道,我身为修道之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秦子阙翻了个白眼,摊开手:“我就知道。”
如此,韩林儿韩湘子和秦子阙都加入了帮助孟玄朗复位的同盟。
四个人坐在一起,商议怎么办这件事。
韩林儿的观点是,擒贼先擒王。孟玄聪这一次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杀了他,孟玄朗自然可以夺回王位。
其他几人都同意这一观点。韩湘子虽不赞同杀人,却也没多说。
只是,道理很简单,要杀他就难得多了。
孟玄聪自己夺位,自然怕别人来杀他夺他的位,所以很是小心谨慎。
“太平王府里如今里三层外三层,戒备森严,如铜墙铁壁一般,要想进去,太难了。”
秦子阙歪着头,捻着韩湘子的衣带,想了又想:“既然进不去,那不如我们把人引出来。”
“怎么引?”
“他总不可能一辈子在王府里,我们可以慢慢等。”
韩林儿又想了想,否决道:“不可,在外面我们更不方便动手。而且,手足相残,更容易被人诟病。”
既然引出来不行,那就只能进去了。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秦子阙又开始发困,韩湘子说:“忙了这么久,先回去休息吧,此事再从长计议。”
孟玄朗和韩林儿也累了,就都回自己屋去。
因为烈行云睡在他们那屋,空间不够,韩林儿就让孟玄朗睡床,自己找了板凳搭成一个床凑合着。
孟玄朗有心事,自然睡不着。
而旁边有烈行云,他也不敢翻身,就平稳的躺在那里,一直睁着眼。
良久,韩林儿轻声说:“玄朗,快睡吧。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孟玄朗转头看他:“真的会有办法吗?”
“当然!”
韩林儿干脆坐起身,笑着问:“你可还记得救我的那天?”
孟玄朗想了想:“记得。”
韩林儿的声音有些飘渺:“我进王府行刺,被发现后,一直奔波了几个时辰。当时在街上也有人看到我被追杀,我也曾进入院子躲避,只是没人敢收留我。当时我眼前发黑,只觉得绝望无比,原以为这一生就要终结,却在这时候,看到了这个院子,看到了你。”
“你收留了我,给我上药,把唯一的一个馒头给我吃。那可能是我这一生吃过最好吃的馒头。”
虽然是在夜色中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是他们能看到彼此的眼眸,都是一样的明亮纯粹。
良久,孟玄朗轻声说:“其实,那个馒头是我早饭吃剩下的……”
“……”
“……抱歉!”
“……噗!哈哈哈哈哈!”韩林儿捂着肚子,笑着指他:“玄朗,不管那个馒头是不是你剩下的,但是对我来说,那就是最珍贵的。”
看孟玄朗呆呆的看着他,韩林儿直接过来,坐在床边,牵起他的手。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绝境中能看到希望,遇到你,得到重生。你也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