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剑影连动，竹叶纷飞。少年独立风雪中，一人一剑，竟将雪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而那些如粉末般纷纷而下的雪花竟然没有一点能在少年身上留上痕迹。
又练了一会，少年才停下来，走到一旁，取过一根酒竹，小心地劈开，喝着里面的竹液，补充着水分。
“啪啪啪。”
未见人影，先到的是一阵掌声，接踵而至的是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只一瞬，少年已经握剑在手，手中的酒竹也被丢在一旁。双眼怒瞪，满是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来处。
“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在这等年纪就有如此功夫，实在是难能可贵，人中龙凤。”
墨老缓步而出，后面跟着墨砚，两人都在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并没有因为来人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而放下戒备，反而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将剑斜倚一边，这是他习惯的起手式，仿佛只要一言不合，就会先发制人。他来了竹林一个月，一个月里没见过任何生物。除了竹子，再无其他。
幸运的是，这里的竹子却和他处的不太一样，竹液很多，还带着股淡淡的酒香，才让自己凭借这竹子，撑到现在。
可如今不该有人的地方出现了人，那么不是来者不善，就是不速之客了。
墨老摆摆手，笑眯眯地从远处走近。
“小兄弟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方才看到这儿有动静，好奇之下过来一看，没想到竟是小兄弟在这练剑，看到精彩之处才忍不住鼓掌喝彩。”
“首先，我没有兄弟，更没有你这样的老兄弟。其次，坏人总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况且这世间的人，对我来说，不过是可杀与不可杀而已，是好是坏又与我何干？”
少年冷着眼，剑光流转，杀意弥漫。
墨老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沉重。
“小兄弟年纪轻轻，杀气如此之重，以后的路只怕是会很难走。”
“再难走的路也是路，自有我自己去走，就不劳您费心了。若是没有其他事，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我不习惯有人看我练剑，除非那人是死人！”
少年的话音如同一股寒风吹入心灵深处，激起一阵冷意。
“你这人还真是自大，我爷爷说你少年俊才只不过是客套之话，难不成你真以为你手里的这把断剑真能杀的了我们？”
墨砚话音未落，少年已没了身影。再见已是一道寒光向自己脖颈砍来。一往直前，毫无留手。
墨砚脸色大变，急忙躲闪。
剑过，发落。墨砚看着自己被斩断的一缕发丝，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银牙咬得嘎嘣响。
“臭小子，你找死！”
墨砚转身而退，手中黑色墨盒机关运转，一瞬间飞出无数暗器，铺天盖地。
少年左右避闪，断剑上下翻飞，密密麻麻的暗器竟然一时间无法近身。
墨砚一咬牙，墨盒又转，竟伸出一根带刺的长鞭，如同毒蛇般朝着少年抽去。
少年起剑一挡，谁知长鞭竟似有了灵性一般，竟随着断剑的方向而去，一缠一裹，便将断剑死死缚住。
“哼，等我夺了你的剑，再在你身上刺上千百个窟窿，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墨砚看着一动未动的少年，心中终于舒畅了许多。轻按机关，长鞭便顺着来路，重新向墨盒收去。
“？！”
墨砚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少年有些慌张。怎么收回来的不是断剑，反而连人一起拉了回来？
少年欺身而上，嘴角泛起一个冷笑，“没有人和你说过，剑客的剑是不能乱夺的吗？”
剑锋一转，长鞭断成几节。少年一掌拍在墨砚胸口，虽说少年修的是剑，掌力不够深厚，还是将墨砚击飞出去，撞在酒竹之上。
墨砚捂着胸口，脸色通红。不知是因为受伤带来的气血上涌，还是因为羞涩。
“登徒子！我定要杀了你！”
墨砚拂过墨盒，墨盒高速地运转起来，越转越快，隐隐有雷霆之声。少年脸色终于变了，虽说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女要干些什么，可是直觉告诉他很危险。
“够了，砚儿。你要是真把这酒竹林毁了，那糟老头子还不找我拼命？”
旁观至今的墨老终于上前劝阻，粗糙的手掌在墨盒上一摸，墨盒便没了声响，又变回了死物。
“爷爷？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让开，让我杀了那个无耻之徒！”
墨砚见墨老阻止自己，心中愤愤不平，盯着少年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好了，砚儿。你就当可怜可怜爷爷，你醉吟伯伯闹起脾气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头的，到时候咱们墨家机关城还不得被他拆了？大不了回去，爷爷将木牛流马交于你可好？”
墨砚又是一声轻哼，别过头去，却是不再动手。
墨老见安抚了孙女，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木牛流马，叹了口气，回头望向少年。眼中竟然带着慈爱，还有些激动。
“孩子，我们偷窥你练剑有错在先，你伤我孙女在后，如今一笔勾销如何？若你还是不满，可随我回去墨家机关城，我一定给出让你满意的歉意。”
“爷爷你说什么呢！你..你，不帮你孙女报仇就罢了，还要带这小子回机关城？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
方才消停下去的墨砚，一听老人的话，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又跳了起来。
“闭嘴。”
少有的严肃表情出现在墨老脸上，墨砚看着因为少年责骂自己的爷爷，心中一委屈，泪珠便在眼眶里打转。
墨老感觉今天特别的头疼，叹的气也特别的多，以至于让自己都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用了，就这样就好。”
意料中的拒绝自少年口中传来。
墨老微微一笑，果然是一样的倔强。先是落白剑法，再是神似的容颜和超越常人的对武学的领悟力，最后还有那孤独的剑。白公啊，你可知道，当初大难不死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还青出于蓝？
墨老点点头，唤上墨砚，朝竹林外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他没有想要带少年出竹林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少年肯定会拒绝。再厉害的解酒药也叫不醒一个装醉的人，更何况还是如此倔强的一个少年呢？
少年看着远去的身影，拂过断剑剑身，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认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一阵剑鸣随之而来，不知是正是否。少年转身，又隐没在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