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起之前,去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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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卢望南便跟着言永和认真的学者雕刻,只要看着不顺眼,口与手绝不留情,卢望南几次觉得心头委屈,却也无他法,只得强忍,每日躺在黑暗的石洞里或不自觉的就想起他二十多年来所经历的事情,或者在梦中想起了师傅、李伯李婶、孟辰焕、阳朱靓还有陆修。

言永和除了教他雕刻之外,并不教他其他的,卢望南几次想问,想了又想,觉得待雕刻学好之后再问方方式妥当。卢望南在雕刻方面日日精勤,又是晚上觉得烦恼无聊亦常常练习,这样过了大约两个月,言永和的雕刻技艺已全部了解,七八成已经完全掌握,另外两成是精微玄妙的技巧,若要领会,不仅仅要精勤,亦需要经验累积和机缘巧合才可完全掌握。

这一日,卢望南对言永和道:“言师伯,雕刻技艺师侄已略有心得,能不能教弟子一点您的绝技……”言永和道:“即是绝技,怎能随便教你,何况,你这下等的悟性,下等的根骨,学了也是自寻烦恼罢了。”

卢望南心头抑郁,不再言语,心中却是百般滋味,脸上毫无光彩。是夜,一只辗转到凌晨尚难入眠,一时想着言永和的次次斥责,一时又想着自己才踏出半步的江湖生涯,真是彻夜难眠。

也是合该有事,这一日,言永和脸色看上去十分古怪,他下了山去,回来的时候,提了两大坛酒和一大包腊肉、鲜肉,他命卢望南今日做十个菜,五荤五素,待卢望南做好,命其添了小份自吃,大份端到房前石桌上,待卢望南单独吃毕,对他道:“吃好了去睡觉,碗筷明天早上洗!”说罢推着卢望南回到山洞,关上石门。

卢望南躺在石板上,来这几个月,渐渐习惯了在石板上睡觉,因刚刚吃完饭,时间有早,只觉得百无聊赖,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与往常的线路一样,先想曾经快乐的时光,再想师傅,再想李伯李婶王伯,再想阳朱靓陆修……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便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的他仿佛听到了一阵哭声,他仔细听,有没有了,他闭上眼睛继续胡想的时候,那声音有传了过来,当他再仔细听,这次好像是真的有人在哭,他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仿佛是洞外传来的!他摸索着靠近道洞外的石门上,这一下听得更清楚了,没错,是有人在哭,不是别人,正是言永和,只听他仿佛还反复的念着三个字,像是人的名字。

他心中疑惑又犹豫,过了一会,言永和哭的更伤心了,再到后来,像是撕心裂肺了,卢望南听到后来,心中都忍不住同情这位古怪的师伯来,终于忍不住按动机关,打开了石门,只见石桌上杯盘狼藉,言永和正伏案痛哭,卢望南走到近前一看,一大坛酒也已经喝了一大半,言永和听到脚步,蓦地抬起头,只见他满面泪光,双眼血红,他见到卢望南,怒喝道:“小畜生,你跑出来干什么?”

卢望南道:“言师伯,什么事情让你什么伤心啊?”言永和伸手一巴掌便掴了过来,道:“你问我?叫你问我!”卢望南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嘴巴,这一巴掌好生重,卢望南只觉得满嘴血腥,脸上也肿了起来,言永和嘴中说道:“叫你问!”左手挥掌再来掴卢望南。

卢望南赶紧躲避,也是因为卢望南来此处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未曾想这次倒学会了躲闪,言永和力气用老,差点摔倒下去,见到卢望南躲闪,不禁勃然大怒,喝道:“还会躲了,你还会躲了!”伸手便来拿卢望南,卢望南心里大骇,便往回跑,可他那是言永和的对手,没跑出两步便被揪住了头发,伸手耳刮子向卢望南脸上招呼,直来回了二三十下,才开卢望南,卢望南头晕眼花捂着脸便逃,还没跑两步,背上便挨了重重一脚,只觉得气血翻腾,好生难受,他连忙挣扎爬起来,才迈开脚步,屁股上又挨了一脚,这一下跌倒头磕在石头上,立刻流出鲜血来,不一会便肿了起来。

如此这般,折腾了几回合,卢望南已是遍体鳞伤,只觉得五脏六腑十分都像是要碎了一样,一口鲜血狂喷出来,言永和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拖到水池边,伸腿一踢,便将他踢到了石桌旁的水池里,这石头池子里的水本来清凉,此时又已入冬,卢望南直被冻得浑身哆嗦,言永和揪着卢望南的头发,将他的头往水里按,一边骂道:“叫你问!叫你躲!”卢望南惶急之下,一口口水从鼻子里,嘴里灌了进来,他拼命挣扎,头往上顶,可哪里比得过言永和的力气,他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闷,恍恍惚惚知道自己只怕要死在这里了。

也是他命不该绝,不知道哪里来的指引,言永和继续往下摁他,他突地顺着力道往下拉,言永和未曾料到也跌倒在水中,刺骨的冷水仿佛让他酒醒了一点,他看着自己,放开了卢望南,卢望南赶紧将头伸出水面,大口吐着水,直将夜晚吃得饭都吐了出来,方才停止。

卢望南挣扎着爬出水池,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动一下就剧痛,然而总不能冻死在这水池里,他颤抖着爬上水池,哆哆嗦嗦的回到了黑暗的洞里去了。

卢望南挣扎着换了身衣裳,每动一下,脸上肌肉便疼的抽一下,可脸上本来就已经肿了起来,这一抽,脸上也疼起来。他将剩下的干衣服一些垫在石板上,一些盖在身上,颤抖着流着眼泪睡着了,不过睡眠显然并不能让他获得安宁,因为今晚他的睡梦里没有美梦,而是延绵不绝、醒不来的噩梦。

第二日,卢望南不出洞吃饭、不出洞上茅房,也吃不下东西,只是打坐运气调理伤痛,第三日,亦是如此,第四日亦是如此,第五日才觉得饿了,便吃了一点干粮,到第六日时,才觉得精神略好了一点,他打开石门,阳光洒了进来,此时正是日中天时分,外面并不见言永和,卢望南上了一趟茅房,觉得口渴,道厨房喝水时,见到言永和正在做饭。

卢望南道:“言师伯,我来做饭吧。”言永和道:“不用!”卢望南喝了水,到广场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脏腑犹自疼痛难忍,情知这次伤的不轻,此地没有医药,惟有多运功让身体慢慢的恢复。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他除了喝水上茅房,基本上不出石洞,如同闭关一般。终于觉得恢复的差不多,他出了石洞来,言永和正在石桌旁喝酒,卢望南对言永和道:“言师伯,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要回去了……”言永和道:“回去?你回哪去?”卢望南道:“哪里都可以去的,我轻功不好,请师伯带我过那道悬崖……”言永和道:“你师父临终之前跟我说,希望你……”卢望南道:“我悟性根骨不好,决定不学武功了。”言永和不再说话,过了一会,从石室里拿出两本小册子,递给卢望南,道:“这是我一生修为诀要所在,拿着吧。”卢望南道:“多谢师伯,不用了。”“拿着!”言永和道。卢望南接过册子,把它放到石桌上。

卢望南道:“师伯我去收拾一下,烦请师伯一趟。”说罢回到石洞,收拾了一下衣裳,背上未吃完的干粮,准备下山。

过一会,言永和走了过来,两人一路走过黑暗甬洞,经过十八道石门,又转个弯,走了一小段,来到悬崖跟前

言永和提起卢望南,两个起落到了对面,卢望南跪下给言永和磕了几个头,道:“言师伯,师侄走了。”说罢,起身往山下走。

卢望南好容易下了山来,此时他没有骡子可以骑,只凭着两条腿走,一路循着方向往来路走,北风怒号,鹰州本来人少,此时又是冬天,道上有时候一整天只看得到他一个人。这样走了许多天,干粮很快吃完了,让他恐慌的饥饿又来临了。

他饿着肚子,又走了两天,只觉得这一次铁定要饿死了,然而亦是应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老话,他走到了一处小镇,见到镇上的客栈正需要小二,他便去试一试,所幸掌柜十分和善,见他衣衫褴褛、身体干瘦、脸色蜡黄,知道是落魄江湖之人,答应招他到客栈干活。

卢望南在客栈当了两个月伙计,初时仍天天做噩梦,后来渐渐的少了,客栈生意平淡,他第一个月工钱结算之后,便道镇上铁匠铺买了凿刀锤子,又道临近石山及河边拾一些质地与颜色上好的石头,晚上打烊休息时,提着油灯溜到镇上河边去雕些玩物,每一个都费尽心血,一面领会言永和教他的那两成尚未掌握的雕刻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