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馨队长他们选择落脚的房屋是一座完全搭建在河上的竹楼,人们通过一条搭在竹楼和河岸之间的竹桥进出竹楼。河水水面距离竹篓底部只有半米高,河水清澈透底,水里看不到半点鱼虾的影子,水草也没有一根,真是水至清则无鱼。不过河岸两边郁郁葱葱的长满了半人高的不知名青草,青草叶子呈丝条状,如同翠绿色的丝绦随风舞动,呈现出脆弱而又坚韧的姿态。
太阳完全下山后,随着夜色加深寒意也逐渐加重,最后竟有了寒冬腊月之感。一行几人都身上都没有穿多少衣服,只能提前结束在竹楼外面的活动,踩上竹桥,伴着竹桥咯吱咯吱的声音走进竹楼。
随着几人的进入,竹楼小巧的客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也平添了几分热闹。一位身形消瘦,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手拄着竹杖从凳子上站起,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要接的人才到么?晚上屋外寒气太重,即使年轻人也不好消受。既然有电话,就该等人到了再出门去接的,你们一群孩子独自出门在外,生了病可不是好玩的。”
刘馨队长笑着认真听着老人家的训诫,没有说明其实我们人早就到了,只是在门外活动的事情。以免老人家联想到是因为自己住处不够宽敞,才让大家在外面受冻而自责。人老成精,还是不能冒险不能忽视任何一个阅历丰富的老人家的头脑。只是柔声感谢张老伯的关心,保证后面一定会多加注意,乖巧的令张老伯频频点头。
吃晚饭时,加上张老伯一人一共十人围坐在客厅摆上的圆桌旁。难怪刘馨队长会选择在这里落脚,之前在屋外看竹楼大概有十来间房间,张老伯老伴儿早亡,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和媳妇不愿多要孩子,所以也只有一个儿子,一家三代总共才四口人,两间房足够住。盖这么多间房也存了借住给来往过客,赚点零花钱的想法。
张老伯的儿子张大哥是一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中年人,遗传了张老伯瘦长的体型,不过看起来更为挺拔健壮,估计张老伯年轻时也是如此,见面时只是笑着点点头,让大家多吃点后就开始一路沉默。张老伯的儿媳却是一个壮硕的中年妇女,刘馨他们叫她吴大姐,身体宽度几近两个她张大哥,见到郑晓书他们是眼里的精光都要溢出来的感觉,嗓门和她的体型成正比,吆喝着张大哥摆桌开饭时,让人感觉耳膜都会抖上三抖,两个体型性格相差如此之大的人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一桩奇缘。张老伯的孙子小峰今年十岁,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见到郑晓书他们会怯怯的叫叔叔阿姨,露出羞涩的笑容。
吴大姐第一次端菜进客厅,看到新来的郑晓书和慕容明后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因为忙着摆菜端饭,吆喝大家坐落开饭,便一直将话憋在嗓子里。等到大家都落座开始安吃饭,挑挑拣拣给自己儿子和张老伯碗里夹满菜后,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对着刘馨队长开始竹筒倒豆子般霹雳巴拉的说个不停。
“刘小姐,听公公说他和您家里长辈是旧识,所以你们在这里又是吃又是住的,我看着两家的交情只收了您住宿的钱,每人一天两百算得上是良心价吧?吃食上不收钱也没短了您的,又是肉又是有机蔬菜的伺候着。可您现在又带过来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两间房两张嘴我们是供得起,可您也不能太不见外不是,招呼都没打人就带来了。”
“什么招呼都没打,这事儿馨姐儿是和我说过的,我也是同意了的。怎么?这个家我还做不了主了?”张老伯听着他媳妇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戳。看着吴大姐不赞同的神情气的浑身颤抖,颤抖的厉害了下半身竟有扭曲之感,给人再生气下去下半身就要解体的恐怖感官。
“爸,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人一天尔百包吃包住已经是赔钱赚吆喝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难不成一个故人之后就倒贴着求人来吃来住?。”张老伯儿媳撇了撇嘴,肆无忌惮的继续嚷嚷,边说边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丈夫,想让丈夫支援下自己。不过张大哥好像没有听到老父亲和媳妇的对峙,只管埋头吃饭,也没有理他媳妇这一茬。吴大姐用眼睛剜了丈夫一眼,将目光又对准了刘馨队长。
刘馨队长放下碗筷,按住准备起身的张老伯,手隔着衣服在张老伯胳膊上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笑着对吴大姐说:“大姐说的在理,先前我和张老伯商量过包吃住我们每人每天六百,他老人家坚持不要那么多。都是自家人推来推去伤和气,所以当时就顺着他答应每人每天二百。不过还是会在我们走的时候,按照每人每天六百的住宿伙食费给您的,而且新来的也会算到。现在您问了,我也就在这里提前说清楚,老伯您也不要再说什么了,这是应该的。”
听到这里,吴大姐露出略带得意的满意笑容。笑容还没绽开瞥见张老伯摇手作势又要拒绝,脸色一紧急忙开口“爸!人家小刘都这样说了,咱也别矫情推辞了。小峰可还在长身子,这孩子从小就身子骨弱,家里多点收入也能更好地给他补补身子。”听到儿媳妇把孙子都搬了出来,张老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却也没胃口继续吃饭。站起来说了句吃饱了要先回屋休息了,就战战巍巍的往自己屋子走去。
认为是老人家要面子,被儿媳妇落了面子却无可奈何,只能躲回自己屋里呆着。大家就都没太在意,吃完晚饭,商量好明天早上启程时间后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到隔壁屋里没有找到慕容明后,郑晓书一边思考着慕容明为啥起床不叫自己,一边往客厅走去。还未走到客厅就听到吴大姐在厅里扯着嗓门自说自话。走进大厅看了看专心就餐的慕容明,蹭到小口喝粥的刘馨队长旁边,装了一碗粥后凑近刘馨偷偷询问吴大姐在干嘛,难道又要坐地起价?
“早!”刘馨队长咽下口里的粥后,对着郑晓书微微一笑。“不是,张老伯往日比我们起的都早,这个时辰早就起床吃过早餐了。不过今天却到现在还待在屋里没有出来,吴大姐认为张老伯还在生昨晚事情的气,故意耍小孩子脾气不肯起床吃早饭。吴大姐现在吃完了早餐不肯离桌,吵吵嚷嚷的摆出这个阵仗,估计是打着让我们帮忙去叫张老伯出来的算盘。呵呵~~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我们还是不要随意掺和了。”说完刘馨继续慢条斯理的吃她的早餐。刘馨队长的话听着挺有道理,但郑晓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怎么有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
喝了两口粥后回味出来刘馨队长不会也是因为昨晚事情,故意不帮吴大姐的吧?正准备问问,就见吴大姐把来来回回擦了四五遍桌子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扔,盯着他们恨恨的开口:“几位多吃点儿!年轻人就是好,身体好吃的也多。不像人老了,身体不好不说胃口也不大,本来就吃的少,再隔上一顿不吃,还不知会不会饿出什么好歹来!”说完扭头气势汹汹的向张老伯屋子方向走去。
看着吴大姐的架势,郑晓书开始担心起张老伯来,伸长脖子往张老伯屋子方向瞧。看着他粥都快喂到了鼻子里。刘馨哭笑不得的说:“少操点心吧,虽然吴大姐看起来很凶悍,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对家人对我们嘴上都很不客气。但孝顺老人,照顾孩子,款待客人一点都没落下,甚至做的比一般人还要好很多。她不会对张老伯怎样,只是去叫老伯起床吃饭而已。”看看桌子上还有大半盆的鸡蛋,郑晓书恍然的点点头,开始专心的吃自己的早餐。
不过没一会儿张老伯屋子那边又热闹了起来,哭声喊声混做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看时,姬铭从那方向摇曳生姿的走来,郑晓书才想到好像只有他休息的房间和张老伯的房间在同一个方向。看着他淡定的坐下开始吃早餐,郑晓书凑过去问道:“小姬啊,你就没什么要对我们说说的?张老伯那边那么热闹到底什么情况?”“那边啊~”姬明左右转了转手里咬了一口的鸡蛋,故弄玄虚片刻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好像是张老伯去世了!”说完还对着郑晓书他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笑你妹啊!要不是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个姬铭对自己有威胁,郑晓书真想一碗粥呼在他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上。
竹楼的房间都比较袖珍,大家聚集在客厅里都略显拥挤,都挤进张老伯的屋子明显不现实。所以再次见到张老伯是在竹楼外的空地上,张老伯已经被一匹白布裹上,停放在一块木板上。清湫村葬人很原始很简单,亲人和逝者一一告别后,将逝者放入离家最近的河水中,目送逝者走远就可以了。省事省力又省钱,每年祭拜也不用走很远,将祭品放入河中即可,据说会流送到逝者那里。
吴大姐已经没有之前河东狮吼的气势,眼睛哭的通红,一边哗啦啦的流着眼一边数落着自己不孝,一股脑的把老人家去世归的责任到了自己身上,认为如果不是自己让张老伯生气,张老伯也突然去世。张老伯的孙子小峰也没有了昨天羞涩的笑容,紧紧牵着吴大姐的手,和吴大姐站在一起看着被白布裹着的爷爷默默流泪。相较吴大姐和小峰,张大哥的表现就有点奇怪了,他不但没有哭,脸上也没见多少伤心,等吴大姐和小峰都和张老伯告别完,他让两人离远点后才走上前去,不知和张老伯默默的说了些什么,说完挥手示意他人可以上前来一起送别张老伯,待大家都走近后用力将张老伯遗体推进了河里。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在推张老伯到河里时,郑晓书从他的角度,奇怪的发现张大哥嘴角往上弯了弯,如同笑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