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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舌战柳成龙

宣祖李昖选择宴请官员的地方不是在宫殿内,而是在昌德宫最大的一个花园中。

宣祖李昖和临海君、光海君坐在凉亭内,李山海、郑澈等人顺着凉亭依次排开坐下,林宇坐在最后一排。

“为了大明会典能够顺利到达朝鲜,这段时间诸位大臣们都辛苦了,寡人敬你们一杯。”

宣祖李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殿下,王恩浩荡。”在场的人除了林宇外都异口同声地说。

喝完酒,尹斗寿站起来说:“殿下,此次能够得以沉冤昭雪,上国皇帝功不可没,恳请殿下派遣恩使向上国多送回礼以示感谢。”

宣祖李昖听后眉开眼笑,“大司宪说得对,这次回礼就由大司宪来准备吧。”

“殿下,这次的宗系辩诬不能说成是明国的恩惠。”柳成龙突然站起来说道。

“哦呵,右相,你这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郑澈呵斥柳成龙。

柳成龙情绪激动、不苟言笑地说:“这次只是端本澄源,一开始就是明国的记录有误,之后明国不顾朝鲜几番要求纠正宗系的错误,一直置之不理。追究到底姗姗来迟的宗系辩诬,反而应该是需要受到明国的道歉,而不能说成是恩惠,如果把这说成是恩惠,那就是对太祖大王犯下了滔天大罪。”

柳成龙的这番话让宣祖李昖很是高兴,“领相之意如何?”

“臣觉得右相言之有理,就算不能当做恩惠,也应该向上国表达谢意,不必派遣恩使,送些回礼与明国使者带回即可。”

柳成龙看一眼李山海后继续说:“每年为明国皇室和朝廷献上的贡品不计其数,如今国库并不充实,臣以为不应该送回礼。”

“可是明国毕竟是上国。”李山海说。

柳成龙冷笑一声说道:“如今的明国,皇上不理朝政,臣下只顾贪腐,如此国家只能是名义的上国,实质上与亡国有何区别。”

宣祖李昖表面严肃内心却是十分喜悦,其他大臣觉得柳成龙说的头头是道,他们也就打消了向明国送回礼的想法。

从柳成龙说完第一句话后林宇就已是怒火中烧,等到他把话说完,林宇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将杯子扔在地上。

林宇扔碎酒杯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林宇走到正中间隔着桌子站在柳成龙面前,他鼓掌说道:“右相说得好啊,右相这番话真是令小人豁然开朗,朝鲜能有右相如此贤臣真是朝鲜百姓之幸事啊。”

光海君看出林宇是在讥讽柳成龙,他赶快走过去拉住林宇说:“先生喝醉了,还望右相不要介意。”

“朝鲜有右相此等贤臣,朝鲜危矣。”林宇一边走回座位一边说。

在场所有人都对林宇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李山海吹胡瞪眼地指着林宇说:“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林宇哈哈大笑起来说:“小人只是喝醉了胡言乱语,还请大人不要在意。”

“殿下在此,岂能任由你胡言乱语。”李山海并没有放过林宇的意思。

宣祖李昖也想知道林宇究竟是何意思,“林宇,寡人命你向寡人说清楚,你刚刚所说是何意。”

屁股还未坐热和的林宇不得不再次站起来走到宴会中间,他想宣祖李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对柳成龙说:“敢问右相,若有人将今日右相之言告之明国皇帝,朝鲜应当如何辩解?”

宣祖李昖脸色大变,“今晚右相之言,任何人都不许说出去,违令者处死。”

“殿下,若此事传出,臣愿一力承担。”柳成龙并没有被林宇吓怕。

“即便右相能够承担,可右相却已陷殿下于不义。”

“此话又从何说起?”宣祖不解。

“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自太祖大王以来,朝鲜一直依附于明国,两国可谓是兄弟之邦,现在明国国力稍有下降,右相就如此诋毁明国,此非见利忘义、背信弃义之小人乎?”

相比柳成龙,李山海的情绪更为激动,“请殿下将此人逐出宫中。”

之前宣祖通过林宇劝降郑汝立这件事认为林宇也算是个人才,但是今日得见林宇反驳柳成龙,这让宣祖对林宇更加刮目相看。

宣祖对李山海摆摆手说:“领相不必着急,让他说下去。”

“殿下”林宇看着宣祖说,“朝鲜之所以臣服于明,是因为明国地广物博、历史悠久、人口众多,国力远强于朝鲜,然明国从太祖皇帝开始不但没有入侵朝鲜的意图,反而帮助朝鲜学习中原礼仪文化,使得朝鲜也能像明国一样成为礼仪之邦,如此友好的邻国,难道不值得朝鲜信任和交往吗?”

柳成龙沉默片刻,“我们和明国的邦交从来都是不平等的。”

“人尚分亲疏贵贱,更何况国家之间,若是右相觉得不妥,不如劝殿下与明国从此不再往来吧。”

柳成龙还想反驳,宣祖急忙阻止,“右相,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所谓坐山观虎斗,郑澈等人见柳成龙被林宇说得哑口无言,他们都在心中窃喜。

宣祖劝了柳成龙,接着又劝林宇说:“林宇,你也回去坐下吧。”

“殿下,小人有一事相求。”林宇跪下说。

“何事,你说吧。”

“恳请殿下放过郑汝立余部。”

宣祖一听是勃然大怒,愤怒的他根本不加思考地拿起酒杯扔向林宇,“你这家伙,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宫去。”

杯子正中林宇的头部,林宇忍着疼痛说:“殿下,孔子曾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郑汝立余部都是无知的穷苦百姓,殿下既然推崇礼治,那他们就应该被释放啊。”

未等宣祖来得及思考,林宇继续说:“小人曾听说,为政者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为政者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为政者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

宣祖的愤怒有所缓减,他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柳成龙这时站起来说:“殿下,臣请求殿下释放郑汝立余部。”

“殿下,儿臣也赞同先生的意见,请殿下释放郑汝立余部。”光海君及时站起来说。

“臣也赞同。”出人意料的是尹斗寿居然也站起来说。

见宣祖还是犹豫不决,林宇决定说出最后一句爆炸性的发言,“殿下,您要小心提防的叛逆之人并不是这些愚民啊!”

宣祖听完林宇这句话是恍然大悟,他把心一横说道:“好吧,释放郑汝立余部的事情就交给右相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