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2月至1965年1月的中央政治局召开的全国工作会议,是党内高层矛盾进一步演变的关节点。会前,总书记******认为是一般性的工作会议,曾好意地说,主席身体不好,就不必参加了。毛很不高兴,执意要参加。在会上,毛讲话时,刘多次插话,这种现象过去是不多见的,毛对此很恼火。当毛讲到,这次运动(四清)就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斗争,强调要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时,刘少奇没有随声附和,而是表示了明确的保留态度。他插话说:“各种矛盾交叉在一起,有四清四不清的矛盾,有党内外矛盾的交叉,很复杂,还是有什么矛盾解决什么矛盾为好,一切从实际出发,不要什么都上升到敌我矛盾。”******当时就非常生气,对刘怒目而视。刘当时还没有察觉,会后有人马上提醒他说主席生气了,刘很后悔,连连责备自己。第二天,******在讲话时大发脾气,说:有两本书,一个叫党章,一个叫宪法,我有参加会议和发言的权利。可是一个人不叫我开会(指邓),一个人不叫我讲话(指刘)。接着刘少奇在政治局生活会上作自我批评,检讨自己对毛不够尊重。但毛认为这不是尊重不尊重的态度问题,而是搞不搞修正主义的政治原则问题。他在此后,又几次不点名地批评刘少奇的“两类矛盾交叉”的提法。******开始考虑要把刘少奇拿下来。
在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虽然刘少奇还是负责中央一线工作,但******已经不再信任他了。毛不仅提出了“赫鲁晓夫现正睡在我们的身旁”这种危言耸听的论断,而且还不止一次地对省市党政主要干部提出“中央出修正主义,你们怎么办?”这样的问题,并提醒他们说“很可能出,这是最危险的。”******认为刘少奇就是正睡在我们身旁的赫鲁晓夫式的人物,他要重新考虑接班人,要把刘拿下来。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他不再与刘少奇及其他常委通气,而是在背后支持江青等极少数人做新的斗争准备,找人搞《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名堂,以期发动一场新的更大规模的运动。****中央核心领导集团在形式上还维持在统一的领导集体内,但实际上的分裂已经开始了。党内个人崇拜、个人专断的痼疾非但没有因划分一二线的体制而减轻,反而更加难以沟通,而且作为一个集中统一的党,原则性和工作性的问题到中央一层就无法回避,这更加速了权利与责任的离心力量。******最后认定刘少奇就是党内的赫鲁晓夫式的人物。
二、“**********”的发动和刘少奇的被打倒
“**********”开始时,刘少奇等中央一线领导人对******要开展的这场政治运动并没有足够的认识和思想准备。1966年5月29日,刘少奇主持召开 “**********情况汇报会”,****中央政治局主持日常工作的三位常委刘少奇、******、******及有关领导人研究决定,由“中央****小组”组长******率工作组去人民日报社,由****河北********处书记张承先率工作组去北京大学。在几个中央领导同志商定之后,******还当场到隔壁房间用电话向正在杭州的******请示,获得同意。
6月3日,刘少奇主持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汇报和讨论北京地区“**********”的情况。会议确定,在运动中“内外有别”,“注意保密”,“不搞大规模声讨会”,“不要包围黑帮住宅”等八条方针。决定向北京市的一些大学、中学派出工作组,贯彻八条。
派工作组不仅是当时已经乱起来的客观形式所迫,也是党领导运动的传统方法,而且还有******批准派工作组到人民日报和北京大学的先例可援。刘少奇力求把运动纳入党领导的轨道,支持工作组领导运动。6月20日,刘少奇批发了北大工作组处理5月18日乱批乱斗“牛鬼蛇神”事件的简报,要求各单位参照北大工作组的办法,处理类似事件。 刘少奇还批转了一些地方给中央的有关“假****”闹事的报告。根据这些指示精神,北京市开展了“反干扰”运动,各地也对反工作组事件进行了程度不同的处理,反工作组的激进学生受到打击,有些甚至被审查批判。尽管这种处理方式有些简单生硬,局势终究是平稳下来了。但******的思路是“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要充分发动群众起来“革命”。刘少奇的做法,自然引起了他的不满。
7月18日,******从武汉回到北京,首先听取******、江青等人关于工作组的汇报。7月24日,25日,******召集中央常委和“中央****小组”成员开会,指责工作组“起坏作用,阻碍运动”,批评了刘少奇、******,作出了撤销工作组的决定。这使刘少奇等中央一线领导陷入极为难堪的境地。7月29日,刘少奇在北京市大专院校和中等学校“**********”积极分子大会上的讲话,表示了这种无所适从的心境。他说:“**********怎么革,你们不晓得来问我,我老实回答你们,诚心回答你们,我也不晓得,我想党中央其他许多同志,也是不晓得。”“现在只能讲一句话,放手发动群众”。
为了弄清“**********”究竟怎样搞,响应******要求高级干部亲自参加北京各学校的运动的号召,刘少奇于8月1日至4日亲自来到北京建工学院蹲点。
8月1日,根据******提议,八届十一中全会召开。8月4日,******在常委扩大会议上讲话,极其严厉地指责派工作组是犯了“镇压”群众的“路线错误”。刘少奇就工作组问题主动承担责任,******接过话头说:“你在北京****嘛,专得好!”当叶剑英讲到我们有几百万军队,不怕什么牛鬼蛇神时,******声色俱厉地说:“牛鬼蛇神,在座的就有!”8月7日,******写的《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印发大会,更严厉地批评“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上,实行资产阶级****,将无产阶级轰轰烈烈的**********打下去”,并把工作组问题同1962年、1964年中央工作指导方针上的分歧联系起来,明确指出党中央内部有个“资产阶级司令部”,否定了以刘少奇为代表的中央一线领导。刘少奇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错误”。从8月8日下午开始,会议转入讨论******的大字报,批评矛头指向刘少奇、******。这次全会改选了中央领导机构,刘少奇从第2位下降到第8位,实际上已经靠边站了。他不再参与中央的日常工作,不再过问“**********”的事情,开始闭门思过,按******的《炮打司令部》大字报的调子写检查。******《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通过各种非正式渠道很快流传到社会上,不久即出现针对刘少奇的大字报。
撤销工作组以后,“**********”进入革命造反的激进时期,刘少奇及其派工作组问题被作为一条压制革命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10月9日至28日,******主持召开了以“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为主题的中央工作会议。******、****先后作长篇讲话,点名批判刘少奇、******“执行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他俩的讲话得到******的批准,大量印发到群众之中。会上一些人指名道姓地批判刘、邓,调子越来越高。10月23日,刘少奇、******在全体会议上作检查。刘少奇的检查有三方面的内容。首先,他讲了工作组50多天的情况,表示要负主要责任。其次,他讲了历史上犯了“一些原则性和路线性的错误”的情况,着重讲1962年和1964年的事情。再次,他检讨了自己犯错误的原因是不理解运动,怕乱,错误估计当时运动的形势,思想上还存在许多唯心和形而上学的观点,最根本的是没有学好和掌握好******思想。刘少奇在检讨中不得不违心地承担了许多责任。******事先早就看过刘少奇检查的初稿。9月14日,他在初稿上批示:“少奇同志:基本上写得很好,很严肃,特别是后半段更好。建议以草案形式印发政治局、书记处、工作组(领导干部)、北京市委、中央****小组各同志讨论一下,提出意见,可能有些收获,然后酌加修改,再作报告,可能稳妥一些,请酌定。”刘少奇当然照办,但当刘少奇的检查作为正式文件下发时,******的批示被删掉了。
******在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对刘、邓的问题讲得比较和缓。10月24日晚,他在汇报会上说:“把刘、邓的大字报贴到大街上去不好”,“刘、邓二人是搞公开的,不搞秘密的。对刘、邓要准许革命,准许改。”“对少奇同志不能一笔抹煞”。在10月25日的全体大会上,毛讲话又说:“中央分一、二线,我也有责任,路线错误,改了就是了。”“也不能完全怪刘少奇同志、******同志。他们两个同志犯错误也有原因”。他还说,“北京的问题,到现在可以说基本解决了。”可见,******这时对刘少奇采用的是党内矛盾的处理方法。但会后,群众性的造反行动更加激烈。社会上攻击刘少奇的举动不断升级。10月下旬,北京有的红卫兵组织贴出了打倒刘少奇的标语口号。******此时也不同意把刘少奇问题捅到社会上,还派******去清华、北大制止过贴刘少奇的大字报。******、陶铸等中央领导也多次对群众讲,反对提“打倒刘少奇”的口号。
从1966年12月中旬起,打倒刘少奇的举动骤然升级,刘少奇遭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更严重的迫害。
1966年12月18日,中央成立了王光美专案组,审查所谓“特务嫌疑”问题。名称为中央办公厅丙组,成员4人。12月18日下午,******在中南海西门传达室召见了清华大学著名造反组织“井冈山兵团”头头蒯大富,唆使他们采取行动搞臭刘、邓。12月24日,戚本禹到北京矿业学院对师生们公开说:“刘、邓是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污蔑王光美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12月25日,蒯大富组织了清华井冈山兵团的5000多人,在北京闹市区游行示威,撒传单贴标语,发表演说,把打倒刘少奇、******的口号首先推向社会。12月27日,“中央****”召开北京部分大中学校师生座谈会,江青在会上鼓动说:“两条********的胜负还没有定,阶级斗争激烈得很,刘少奇的检讨不成样子,在干部中没法通过。”她还教唆红卫兵说,对刘少奇“你们要背对背,不要死揪回来,其他怎么做都行。”他们一伙还污蔑纪录影片《刘少奇主席访问印度尼西亚》是大毒草,要红卫兵立即组织批判。12月30日,江青来到清华大学,单独召见了刘少奇女儿刘涛,策动刘涛起来揭发批判刘少奇。江青对刘涛说:“刘少奇问题的性质早已定了,是****反社会主义。现在不打倒他,是因为全国人民转不过弯来,要一步一步来。你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随后,刘涛根据访问生母王前提供的材料,写了长达数万字的揭发批判刘少奇的大字报,主要是生活上的事情。大字报经红卫兵小报大量登载、转载,影响非常大。
11月25日,刘少奇陪同******第八次接见红卫兵,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出现。此后,刘少奇实际上失去了人身自由,遭到无情的批判斗争,残酷的迫害接踵而来。
12月23日下午,中南海院内出现了第一批点名攻击刘少奇、王光美的大字报。1967年元旦清晨6点钟,一些人到刘少奇住宅院内,张贴书写“打倒中国的赫鲁晓夫刘少奇”之类的标语。1月3日晚,中南海秘书局20多人冲到刘家,张贴标语,勒令刘少奇、王光美站到走廊门口,进行了40分钟的批斗。当他们强迫刘少奇背语录,嘲笑起哄时,刘少奇义正词严地回答说:“你们可以问我毛主席的哪篇文章,写的什么内容,当时的历史背景,针对什么问题,当时所起的作用,理论上有何创新,这才是毛主席思想的精髓。我是《******选集》编辑委员会主任,无论哪篇文章,我都可以解答。”这是第一次对刘少奇进行的面对面的批斗。
1967年1月6日,清华大学“井冈山兵团”的一些人把刘少奇的女儿刘平平扣留在学校,诈称她在学校作检查后的归途中被车轧伤,需要截肢,把刘少奇、王光美骗到了医院,然后劫持王光美到清华批斗。******得知后,立即打电话批评蒯大富,并派秘书到清华大学限令蒯大富放人。
1月12日晚,中办秘书局七八十人先后冲进刘少奇、******、陶铸的住处,对他们进行了围攻批斗。刘少奇受到低头弯腰的批斗体罚。王光美站在一张独腿桌子上挨批。
1月13日深夜,******在人民大会堂临时住处派秘书徐业夫用车接刘少奇来谈话。刘少奇郑重向******提出两条:“一、这次路线错误的责任在我,广大干部是好的,特别是许多老干部是党的宝贵财富,主要责任由我来承担,尽快把他们解放出来,使党少受损失;二、辞去国家主席,中央委员和《******选集》编委会主任职务,和妻子儿女去延安或老家种地,以便尽早结束**********,使国家少受损失。”******沉默了一会儿,建议刘少奇认真读几本书,还特别介绍了德国动物学家海格尔的《机械唯物主义》和法国18世纪哲学家狄德罗的《机械人》。临行时,******亲自送到门口,嘱咐刘少奇“好好学习,保重身体”。刘少奇的辞职要求,不久前曾向******口头提出过。与******的会见,曾使刘少奇的心情宽松了一时。但五天后,中南海电话局一伙造反派闯进刘少奇的办公室,撤了刘少奇的电话。从此,刘少奇与******、******及中央政治局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
此时,******的态度与要把刘少奇搞成敌我矛盾的江青一伙还是明显有所不同。1967年1月初,北京建工学院的红卫兵组织“八一战斗团”勒令刘少奇到他们学院作检查。******不同意刘少奇去,于1月6日给******一个批示:“总理:此件请你酌处,我看还是不宜去讲,请你向学生方面做些工作。”******执行了这一批示。2月12日至18日,******三次与******、******谈话,对他们说: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我看过几遍,是反马列主义的。刘少奇看来九大还要选他当中央委员。现在不要挂牌子、戴高帽子。这表明,******当时还是把刘少奇的问题作为党内矛盾,是要以党内********的方式解决的。
三、残酷的迫害和刘少奇冤案的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