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龙对罗骏的话深感惊讶，忙问：“你想起李飞雪了？”
“不，我不记得那个人是谁。”罗骏拿出那张情侣合影，低声说，“或许是她，也或许不是。我记得的，只是爱情这回事。至于爱的是谁，完全没印象。”
韩子龙笑道：“你这话有点儿费解啊！连爱的是谁都不知道，又何来爱情呢？”
罗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郑重地说：“所以你的理解就很肤浅，爱是一种感觉，即使不记得人了，但这种感觉仍在。就比如现在，你和这位女孩，就处在这个感觉点上。但由于表达方式的不同，产生了一定理解偏差。”
“你活着的时候学什么专业的？”韩子龙咂着嘴说。
“这和学习没关系，必须切身体会才能有所领悟。”罗骏说，“男人是理性的，女人是感性的，偏差就在这里。这位女孩要做你女朋友，她是完全建立在感性的基础上，也就是凭着感觉走。她对你有好感，认为把自己托付给你可以获得幸福，这就是终极理由。”
“那我呢？”韩子龙饶有兴趣地问。
罗骏笑道：“你是理性，你想得就比较多。明明喜欢她，却不把重点放在这里，而是分析喜欢以外的其他元素。比如你会想，和她在一起会不会因为性格不合而吵架。你还会想，她花钱会不会太奢侈，你能否养得起。甚至……你还会把她和其他女孩做对比……”
“停!”韩子龙急忙打断他，“你告诉我，你变成鬼以后，是不是有窥探人心的特殊能力？”
“没有。”罗骏平静地说，“目前，我除了穿墙，还没研究出来别的能力来。”
田婧听明白了，她问罗骏：“你的意思是，他心里是喜欢我的，只是考虑的太多，才没有当时答应？”
“没错。”罗骏点头，“爱情的魔力就在于，欣喜与伤感总是此起彼伏。《红楼梦》看过吧？为什么林黛玉和贾宝玉总吵架？难道他们彼此不喜欢对方吗？显然不是，问题就出在表达方式上。”
田婧侧目盯着韩子龙。
韩子龙假装看着别处。
罗骏站了起来，笑着说：“根据我的经验，你们二人迟早会在一起。感情这事儿不能急，多给彼此一些考虑的时间，同时也互相了解一下。我敢说，你们压根就不了解对方。”
韩子龙双手合十，乞求道：“行了大神，你可别说了。我彻底服了，希望你早些恢复记忆，想起你的爱人李飞雪。”
“李飞雪是谁？”这句话是田婧问的。
“她……”韩子龙尴尬了，这要是说下去，扯得可就远了。
罗骏则毫不在乎，将照片递给田婧：“就是她。”
田婧接过照片，并没有看出来什么，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罗骏耸了耸肩，指着韩子龙，“问他。”
田婧眯着眼，脸上阴冷地瞅着韩子龙。
韩子龙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心说怎么就这么嘴欠，没事儿提李飞雪干什么？
“哎！”韩子龙叹道，“其实早该告诉你的，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李飞雪就是配冥婚的那具女尸。这件事很复杂……”
“韩子龙！”田婧沉着脸，气冲冲地说，“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其实也没多少。”韩子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所有你不知道……我都知道。”
田婧气坏了，咬着牙说：“如果今晚，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是不？”
“你误会了。”韩子龙急忙辩解，“不是那么回事儿。”
田婧突然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你在利用我？”她脸色惨白，不停地冷笑，“倘若我没有拉着你来到大槐树村，你是不是自己也会来？难坏你总是强调这件事很危险，原来你早就知道事情的内幕！”
罗骏一看情况不对，急忙打圆场：“美女冷静。或许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韩子龙深呼吸，平静地说：“田婧！这是我从认识你开始，第一次正式叫你的名字。这件事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不说，是不想让你也承受这份烦恼。
“我所知道的，是大槐树村的前因后果。我不知道的，是幕后的推手究竟是谁，目的为何。‘利用’一词用得太残酷了，我能利用你什么呢？退一万步讲，你受伤或者遭遇不测，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是个职业杀鬼人，‘悼人轩’也不只是卖丧葬用品的店。但是，大槐树村一行，我完全没想任何好处。”
“什么幕后推手？”田婧质问。
“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这一切，太过巧合。”韩子龙沉声说，“罗骏，固泉县人，原本在市里上班，跳楼死亡，死后失忆。
“他女朋友李飞雪，穿婚纱自杀，死后尸体被卖到大槐树村。大槐树村属于固泉县辖下。
“最关键的，是因为他们俩的死源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配冥婚，是强迫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李飞雪自杀时，身穿婚纱，在屋内摆设了十二支红蜡烛，并在凌晨4点44分44秒咽气。
“据可靠消息，李飞雪下葬时穿的是寿衣，结果尸体被盗时，变成了死亡时穿着的婚纱。这些因果你能想明白吗？李飞雪又会变成什么东西？”
田婧没有说话。
罗骏却笑了：“真想不到，我身上竟有这么多故事。”
“对不起。”韩子龙转头看着罗骏，“之前没有告诉你。”
“我无所谓。”罗骏摆了摆手，“死后不管生前事。”
韩子龙非常佩服罗骏的思维模式，这种鬼特别少见，不仅不作恶，还对什么事都看得开。转念一想，可能是他活着的时候太执着于某事，活得太憋屈，死后性格产生了逆转。
“说完了？”田婧悠悠地问。
韩子龙点头：“完了。”
“其实你对我有所隐瞒，合情合理，我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田婧低声说，“我之所以很生气，是因为我把自己定位错了。在我心里，已经把你默认为我的男朋友了。女孩子，最忍受不了男朋友的欺骗和隐瞒。假如抛开这层心理，其实一点儿不值得生气。”
韩子龙意识到田婧的情绪不对，试探着问：“你这话的意思是？”
田婧淡淡说：“我们只是路人。”
韩子龙闭上了眼，心痛得无法呼吸。几秒后，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说：“既然有缘无份，那就这样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别为这件事生气了。你好好休息，我去找方树友询问点儿事。”
韩子龙深深吸气，站起身来，没敢看田婧，快步走出了卧室。
罗骏也跟了出来。
韩子龙一路小跑，顺着楼梯来到一楼，脚下没停，直接跑到了院子里。
“别硬撑着了。”罗骏安慰道。
灰色的天，冰冷的夜，心痛被无限放大。
韩子龙卸下了坚强，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
“既然心中不舍，为什么要说那么绝情的话？”罗骏在一旁说。
“原因很简单……”韩子龙哽咽着说，“我是双子座的啊！”
罗骏恍然大悟：“明白了。双子座总是人前逞强，人后独自哭泣。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个女孩，在面对你潇洒离去的背影时，得有多么伤心？”
“她是什么星座的？”韩子龙用手背擦了擦泪水。
“我哪知道？”罗骏白了他一眼，“什么星座无所谓。那种情况下，任何女孩都会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