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龙跑得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那个男人，但不敢离得太近，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在后面慢慢跟着。
男人拐进了另一条街，沿着非机动车道进入一片商业区。这地方商户林立，周围好几个大型商场，服装餐饮什么都有。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比西山大学外面那条路热闹太多了。
韩子龙躲在一个报刊亭旁边。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已经停下，有意无意地往身后瞅了瞅。
为了不暴露行踪，韩子龙胡乱指了一本杂志，随口问道：“这个多少钱？”
“12元。”报刊亭老板回答。
说话间，男人已经钻进了一个水产市场。
韩子龙猜不透这人要干什么，急忙跟了上去。
男人拐了几道弯，最终走进了角落处的一家海鲜店。
店老板正靠在椅子上玩手机，察觉有人进来，头都没抬，只是心不在焉地说了句：“要点啥？”
男人平静地说：“来货了。”
店老板闻言，急忙抬起头，看到男人后，微微一笑：“什么成色？”
“九成新。”男人说着，掏了掏口袋，突然脸色骤变，面部肌肉都僵住了。
“怎么？”店老板收起笑容，“没带照片？”
男人呢喃说：“一定是刚才撞掉了。”
“那就去找啊！”店老板继续低头玩手机。
男人急忙走出海鲜店。
刚才的一幕，韩子龙都看在眼里，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看样子，这家海鲜店的经营范围很广啊，鱼虾蟹蚌不说，连人的尸体都有。
韩子龙走过去，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男人怔了一下，看清楚后赫然一惊：“是你？”
“丢东西了吧？”韩子龙嘴角上扬，把手中的照片晃了晃。
“对对对，是我的。”男人赶忙赔笑，“这是我亡妹的照片，我比较怀念她，就留了一张在身上。”
韩子龙冷笑说：“怀念？哼，我还没见过有谁用尸体的照片缅怀亲人。”
“你想干什么？”男人警惕地说。
“想和你聊聊这张照片背后的事儿。”韩子龙笑道，“我注意这个水产市场的后门有一条巷子，平时没什么人，咱们去那儿谈谈怎么样？”
“好！”男人爽快地答应，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后门没多远，二人很快就到了巷子里。
巷子很窄，是水产市场的外墙和旁边小区的围墙相夹而成，阳光照不进来，平时从这里路过的人不多。
男人沉声说：“你想知道什么？”
“你想把尸体卖给海鲜店老板，他要这个干什么？”韩子龙没时间绕圈子。
“你知道得不少啊？”男人冷声说。
“这就不少了？”韩子龙冷哼一声，“下次再搬运尸体，我建议你用自己的车，否则袋子一破，露出个女人脚什么的，会把专车司机吓出病的。”
男人脸色越发难看，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本来我还考虑是不是要干掉你，现在看来，不干掉你是不行了。太聪明死得快，你这是自找的！”
随后，他竟然从后腰抽出一把尖刀，刀锋差不多二十厘米长，刃口细窄，看上去极其锋利。
韩子龙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男人向前迈了一步，握刀的手向前伸出，刀尖扎向韩子龙腹部。
“啪”的一声，手腕处传来一阵酸麻，手里的刀不见了。
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整个脸部肌肉瞬间丧失直觉。
回过神儿来，人已经坐在地上，脸部火烧一样疼痛，嘴里咸咸的，用手一模，原来是鼻子的血灌到了嘴里。
韩子龙手里拎着刀，蹲下说：“所有问题，我只问一遍。孙小梅的尸体是怎么偷出来的？”
“孙小梅是谁？”男人嘴上的痛劲儿还没过，口齿不清地说。
韩子龙面色阴沉，把捏着照片的手抬了起来。
男人恍然大悟，急忙解释：“我不认识她。那天晚上喝多了，从三中学路过，看到里面乌烟瘴气的，觉得好奇，就跑进去看了看，正好看到楼下躺着一个女人，走进之后才发现是死人。我觉得这女人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肯定能卖上价，就给偷了出来。”
韩子龙点了点头，继续问：“尸体用来做什么？”
“配冥婚。”男人回答。
“冥婚？”韩子龙念叨着这两个字，又说，“你连尸体是谁都不知道，也就谈不上生辰八字了，怎么配冥婚？”
“谁管这个啊！”男人说，“长得好看就行呗。你不知道，这年头男多女少，年纪轻轻就死了的女人更少，尸体都是抢手货，只要有货就行，没几个人在乎八字配不配。”
“海鲜店就靠这个赚钱？”韩子龙接着问。
男人点头说：“海鲜店就是个幌子，这地方就是‘冥婚介绍所’，卖货的在这儿登记，买货的来这儿挑尸。”
韩子龙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人的确和鬼巫无关，那也就不用太在意了。
“那个……还有事儿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韩子龙瞥了他一眼。
“杜彪。”男人是有问必答。
韩子龙用拇指轻轻刮着刀刃，低声说：“说句难听的话，你没几天活头了。”
杜彪闻言差点没吓死，立马就给韩子龙跪下了，双手合十，哭求道：“我已经全都说了，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韩子龙鄙夷地踹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趴下了，面无表情地说：“听着，我不会要你命。但你身上有一股死气，不出三个月，你必然全身溃烂，人皮像纸一样脆弱，一撕就掉下来一片，最终在腐烂与痛苦中死去。”
杜彪半信半疑，没有说话。
“不相信？”韩子龙缓缓说，“你想一下，你卧室中有植物没有，这些植物是不是枯死了。”
杜彪想了想，眼睛突然睁大，连连点头：“对对对……的确是这样，我还纳闷呢，为啥连个仙人球都养不活。”他思索片刻，猛地从地上窜起来，抓住韩子龙的手说，“大兄弟，只要你能救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韩子龙把尖刀往地上一扔，深吸口气说：“其实不难。你在睡觉的床上铺满糯米，卧室内多放一些柳树枝叶，每天保证至少喝三碗绿豆汤。最关键的，远离尸体，你赶紧把孙小梅找地方埋掉。”说话间，他掏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纸符，递给杜彪，“这张符与‘六帝古钱’串在一起，随身携带。只要能安然度过三个月，你就不用担心了。”
杜彪双手接过纸符，不解地问：“六帝古钱是什么玩意？”
“清朝六个皇帝发行的铜钱。”韩子龙说，“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你去古玩城找一找，不用太较真儿，铜钱都是陪葬品，真货反而有死气，用现代仿冒的赝品就行。”
“多谢多谢。”杜彪急忙道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韩子龙挥了挥手，杜彪就识趣地离开了。
韩子龙看了眼手表，把地上的尖刀踢到一边，从后门返回水产市场。
海鲜店内，店老板依然在玩手机，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找到照片了？”
韩子龙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学着杜彪的语气，询问道：“有货吗？”
店老板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要海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