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龙回到“悼人轩”已经后半夜了，琳姨居然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事实上，每次韩子龙出任务，琳姨都会等他平安回来，询问一下大概经过，之后才去睡觉。
因为，杀鬼要比杀人更为凶险。冥冥之事，总有许多不可预料的情况发生。
韩子龙进屋后，把皮包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往沙发上一靠。
琳姨倒了杯水，递给他，笑着说：“那所学校的鬼不好对付？”
“累！”韩子龙接过水杯，大口喝了几口，叹气道，“身体累，大脑更累。最受不了的，是心累。”
琳姨拿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子，低声说：“接触到那个出卖你父亲的人了吗？”
“死了！”韩子龙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疲惫地说，“人死了，尸体变成了尸傀，被我们烧了，魂魄也散了。可以说，这个人死得透透的，连渣都不剩。”
琳姨面无表情，抿了口茶，又说：“那你问到什么没有？”
韩子龙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随手扔到茶几上。
琳姨深吸口气，重重呼出，放下茶杯，伸手去拿那封信。可是，就在马上碰到那封信的时候，她手一抖，又缩了回去。
“你不敢看吗？”韩子龙诧异地问。
“你看过了，对吧！”琳姨低声说。
韩子龙点头，哼了一声：“很讽刺，杨杰居然是无辜的。”
琳姨闭着眼，似乎在沉思。半分钟后，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韩子龙摆了摆手：“你先去洗澡吧。我也要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韩子龙打了个哈欠，脱下外套拿在手里，转身向卧室走去。换了身睡衣之后，又走向浴室。
很快，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出来。
琳姨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目光扫过那封信。她想了想，把信拿了起来，然后走到门口把卷帘门放下。
这一夜，将有人失眠。
……
“大龙，起来吃饭了。”
韩子龙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琳姨的喊声，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在梦里。
“再不起来一会儿菜就凉了。”
这一次，韩子龙听得更加清晰，意识到不是做梦，急忙从床上坐起，对外喊道：“听到了，马上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琳姨喊到第三声他还不搭话，那么吃完饭后就得帮忙扎花圈、折元宝。这些琐碎的活儿是他最不愿意干的，所以总是想方设法地避开，有多远躲多远。
坐在饭桌上，韩子龙接过琳姨递来的饭碗，沮丧地说：“琳姨，我觉得我的能力有问题。”
“怎么了？”琳姨不解地问。
韩子龙说：“昨天，学校里好几种东西，有尸傀，有鬼魂，有魂烟，还有尸毒，我都解决不了。如果没有赵铭玉的话，我就只有逃跑了。甚至连烧个尸体都烧不了，人家赵铭玉一张纸符就能让尸体燃烧，我扔一张纸符，烧的只是纸符，尸体啥事儿没有。”
“老赵家那孩子那么厉害？”琳姨微感诧异。
“是啊！”韩子龙撇了撇嘴，“你还说赵大仙是神棍。赵铭玉可一点都不含糊，姿势有板有眼的，而且的确有两下子。最后帮助我们的女鬼受伤，他还开坛作法送女鬼去阴间呢。”
琳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赵铭玉还真不简单。但我也没说错，赵大仙就是神棍，他孙子厉害不代表他也厉害。就像我一样，我父亲就不会这些。”
“还有更离奇的呢。”韩子龙继续说，“杨杰其实就是鬼使，他的那个法器‘拘魂幡’是用他的天魂所炼，鬼都怕他，他死后也不存在灵魂。而且，我们的对手是鬼巫崇拜者，可以元神出窍化成魂烟。”
“各路高人都出现了，这是要变天啊！”琳姨莞尔一笑，继续吃饭。就像一个听故事的路人一样，根本不把内容当回事儿。
韩子龙郁闷地说：“你咋都不紧张呢，在这些高人面前，我啥都不是啊！”
“昨天的事，假如没有你的帮助，赵铭玉自己能搞定不？”琳姨头也不抬地说。
“好像也不能，如果没有我，他连前因后果都未必能搞明白。”韩子龙回忆着说，“而且，最后那个凶手伪装得很好，赵铭玉没有防备，直接被控制住了。”
琳姨笑道：“那不就得了，你怎么能说自己没用呢？”
“我不管，我就要提升能力。”韩子龙把碗和筷子放在桌子上，嘟着嘴说，“那天你也答应过我，要教我更高深的杀鬼之术。”
“这孩子，咋还耍上脾气了呢。”琳姨眉头微蹙，“我也没说不教你啊，赶紧好好吃饭。”
“一会儿就得教我！”韩子龙嘟囔道。
“好好好。”琳姨无奈，夹了块肉放到韩子龙碗里，“赶快吃，一会儿菜都凉了。”
韩子龙咧嘴一笑，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一口饭。
吃完饭之后，琳姨在厨房刷碗，韩子龙无聊地在沙发上玩手机。
没有任何关于市第三中学的新闻报道，说明昨晚的事完全被掩盖住了。
虽然代价有点大，但不管怎么说，那所学校总算恢复了平静。
这时，琳姨从厨房出来，擦了擦手，转身回屋了。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本残破古旧的线装书出来，交给韩子龙。
“这是什么？武功秘籍吗？”韩子龙疑惑地接过来。
琳姨坐下说：“所谓术，有很多种叫法。茅山的人叫道术，佛教的人叫佛法，天星派的叫天星捉鬼术，其他民间阴阳捉鬼界叫法也各不相同，但与阴阳灵异有关的，统称为鬼术。以前我训练你的，并不是术，而是搏杀能力，因为不论什么术，都要配合强大的体能，才能发挥至极致。何况，有时候面对的不只是鬼，还有人。”
“那是不是我看了这本书，就会鬼术了？”韩子龙胡乱地翻着书。
这书本身就快散架了，被他这么一翻，掉了好几页。
“你要再用点力，这书就彻底碎了，到时候你也别学了。”琳姨沉着脸说。
韩子龙急忙把书整理好，平放在茶几上，咧嘴一笑。
琳姨白了韩子龙一眼，又说：“鬼术，与咒语、法器、步法、天时、地利等因素有关，听上去特简单，但……这和也人的体质有关。你天生能看到灵异之物，命格是五阴剥阳，八字至阴，这些先天条件都没问题，只要你努力一点，很快就能提升。”
“然后，怎么做呢？”韩子龙听得一头雾水。
琳姨指了指那本书：“照这个书上说的方法练习。”
“您……不亲自教我？”韩子龙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琳姨打了个哈欠：“我哪有时间啊，店里的活儿不得干么，而且你过两天就回学校了。还是自己练习吧，没那么难。”说着，她竟往卧室走去，“我去补个觉，上午你看店，有事儿也别叫我。”
韩子龙脸色铁青，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当当当！”
琳姨刚进去，就有人敲门。
韩子龙抬起头，隔着玻璃门看到一个女孩，年纪和自己相仿。齐耳短发，短袖T恤外面套了一个小衫，短裤，脚上穿着一双蓝白色高帮帆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