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们四个捉弄完了蒲扇,兴致勃勃地向学校走去,那晚的月色皎洁又凄惨,说是皎洁,因为我很少见过如此绝美的月色,说是凄惨,因为刚才蒲扇的心惊肉跳让我对鬼神又增添一份敬畏。
真是奇怪,明明是始作俑者,却有菩萨心肠,我真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夜晚的风,凉爽惬意,像是舞动的精灵,拂过一望无际的黄麻地,原野瞬间变成流动的海洋。
我们四个边走边聊,倒没有什么惧怕,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聊到兴起,申思扯着嗓子唱了起来,几只乌鸦受到惊吓,“呱,呱”的叫了几声从黄麻地里猛地窜出,飞到更远的天际了。
月光下的联中显得很美丽,温和而又不失庄严,围墙外破旧不堪的画面被掩映起来,只有宿舍楼露出点点微弱的光亮,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一般,无力又显眼。
我们四个悄悄的来到大门右侧的栅栏边,大门虽然很高,爬起来也是简单无比,唯一讨厌的是大门的顶中央有一盏白炽灯,黄如豆,白如雪,夜晚时愈发明亮,我们肯定不愿意在聚光灯下爬墙。
大门右侧,稍走几步,石块打底,泥土围墙便赫然显现,围墙年久失修,残破不堪,只需踩着石块,便可轻轻翻过。这样一来,大门简直就是个摆设,我真弄不懂学校为何要这样安排。
申思大大咧咧,一脚猜着凹凸的石块,一边喊道“这好爬,从这爬。”陶云儿瞪了他一眼:“你不怕把老师招来?小声点!”申思傻笑着:“没事,这个时候,谁还不睡啊。”晏子跃块头大,越过围墙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幸亏反应机敏,一只脚重重得踩在地上。
“啪”的一声,我们四人赶紧蹲下,生怕刚刚的响声惊倒夜巡老师,半晌没有什么反应,总算放下心来,站起身来,向教室走去。“啊,哈哈哈。”一声女人的****像是钉子一样把我们定在原地。
申思两眼放光,寻声望去,兴奋无比。“是校长家,是马未良家,走,去看看!”我们赶紧阻止,这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弄不好可别出惹出什么祸端。
“不去!被逮住可不得了。”陶云儿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也应声附和,觉得今晚刚和蒲扇大干一场,没必要再生枝节。
“胆小鬼!”申思指着我们鄙夷地说,“那我自己去好了,你们等着。”我赶紧要拉住他,这家伙却像泥鳅一样滑,声音未落,已是脚底抹油,我们三个彼此看了一下,想想还是去吧,万一申思闯祸,也好收场。于是,便猫着腰,贴着墙,向着灯光轻脚走去。
我们的校长马未良,我记得之前我是介绍过他的,记得那次开学初全校割草给他喂牛,校长笑得像一朵花,那一脸褶皱挤出笑容的模样,感觉就像陈年的玉米苞衣被雨淋湿散在路边。
不过奇怪的是,这家伙我们真的很少见过,貌似在开学典礼上见过一面,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就像屁一样消失,只留下一点异味。
等到我们四人猫到申思后面时,这家伙耳朵正贴着窗户正在听得入神。晏子跃冷不防地从背后拍了申思一下,吓得他浑身颤抖,回头一看是我们,才缓过劲来。
我们便兵分两路,左右窗台各占两人,听听里面动静。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时得传出来,伴随着床咯吱咯吱响动的声音,撩得人心烦意乱。
我忽的想起,村里人取了新媳妇,也是有那些个闲汉半夜三更躲在窗台根听戏的,这一想,发现自己和那帮懒汉居然是同一档次,不由有些苦恼,便想离开。
“你个没用的家伙,这么会就不行了。”女人声音有些清脆,好像是校长老婆的,又有点不像。
“年龄大了,不行了,想当年,我年轻那会…”这个声音清晰无比,像是老牛拉破车,一听便知道是校长马未良。
“少来,少来,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我问你,你和那个数学老师怎么回事?”
“哪个…数…学老师啊”马未良拖着声音,像是在思考。
“还哪个,就是喜欢穿红袄的那小骚娘们。”女的干脆利索。
“哎呀,瞧你,没那回事,嗯…她老缠我,我没愿意。”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别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吧。”
“你提那干嘛,没有的事。”
“你就装吧你,就你那色货,我还不知道,那…那个体育老师呢?就是喜欢搽胭脂的那一个,别说你不知道啊!”
“你看你,净说这些没用的,我给你说,卖三株口服液,咱们的提成可是不小一笔啊,这些个钱,能给你买两对金镯子。”
“你少扯开话题,你上次给我买的耳环就是假的,还骗我说跟你老婆的一模一样,我呸!”女人不依不饶,像竹筒里倒豆子,干脆利索。
“看你,这次不是真的了吗?现在搞点钱容易吗?等到过几个月联中和中学一合并,咱们可就没有油水了,还在这天天瞎叫叫叫的。”
“啥要合并?”女人总算找到感兴趣话题。
“你说啥,******教育局发什么神经,说我们这教学质量提不上,要并到渔沟中学去,妈妈的,这不是断了老子财路嘛。到了那,我最多就是副校长,可就不好使喽。”
“哦!”申思莫名其妙地说了一下,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你没关窗户?”马未良惊恐地问,“你个蠢女人!”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们赶紧猫到墙角另一侧,陶云儿捏着嗓子“瞄”的叫了一声,倒是颇有几分神似。
马未良紧张地探头出来看,没有看出什么破绽,赶紧关死窗户,重新拉上窗帘,里面便看不见什么了。
我们便轻手轻脚的来到教室,打开门,拼了桌子,躺在上面。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洒在大地,整个校园成了一片涌动的海洋。
我们躺在课桌上,静静地思索着茫茫然的未来,思索着我们并不知道的路。
未来无比苍茫,谁都无法给我们答案,现在的生活是单调与枯燥的,只是我们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好或失落。
晏子跃突然一个轱辘爬了起来,****地说:“我睡得可是赵敏的课桌,耶!真爽。”说完,炫耀似的把桌子晃动两下,好像捡到什么宝贝似的。
我撇了撇嘴:“那样的货色,送给我我都不要,我呸!”申思也顿时来了精神:“你这是不是也叫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啊。”
“那得看葡萄到底酸不酸,吃葡萄的人到底喜不喜欢?”我强烈反驳道,很受不了申思那股子阴阳怪气的语调。
“呦呦呦,看来,我们的小四春心萌动了哦,告诉我喜欢我们班哪一个女生,我来给你介绍介绍。”申思语调没变,继续烦我。一听说聊到女孩,陶云儿和晏子跃也顿时来了精神,转过脸来,等待着我的回答。
“哪一个我都看不上,都不喜欢。”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你们别操那份心了,另外还有你大跃,你喜欢赵敏你喜欢去,想怎么折腾随你,可别拉上我。”
申思诡秘地一笑:“哦,原来你喜欢别的班的女孩,是哪一个啊?”
我白了申思一眼:“滚一边去,谁我都不喜欢。”
陶云儿见我火药味十足,赶紧解围:“可拉倒吧你,赵敏是疤脸的女人,谁不知道,我听人家说,他俩经常在学校外亲嘴。”
“真的?”申思异常兴奋,“亲嘴?有意思。他妈妈的,好肉都让狗吃了,她怎么能看上疤脸那样的人呢,唉。”
晏子跃赶紧起身,“那这张桌子我可不睡了,脏。”一边说着,一边把赵敏的桌子搬回原处。我们便都笑了起来,笑了两句,便停了下来,觉得似乎又没那么好笑。
……
我不知道那晚上后来我们是怎么睡着的,我也不知道那晚他们聊到什么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觉得奇怪地是我最难以忘却的是那晚月光,凄美又温馨。
第二天的课间我昏昏欲睡,班主任马老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孩,浅黄色的拉链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齐耳短发,身材略微偏瘦,但很好看,俊俏的脸庞带着几分羞涩。
“大家静一静。”马老师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打闹,“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马妮娜,大家欢迎。”马老师带头鼓起掌来。同学们纷纷鼓掌,目光像渔网一样罩住那个女孩。
马老师微笑着示意大家可以停下鼓掌了,接着扫了一眼教室,挪动了几个位置,居然把申思安排和我同桌。这还不算,居然还把新来的女孩安排在我的前面坐下。
我嘿嘿一笑,心想,这下这女孩可要倒霉了,有我和申思,她这课是别指望听下去了。马老师接着便出去了,班级里继续炸锅。
马妮娜略略转了一转身,这下离我更近了,我见她脸上皮肤极白,像是煮熟的鸡蛋,美中不足的是鼻梁两侧有星星点点的黄点,好再不甚明显,不然很影响美观。
“你好!我叫马妮娜,你叫什么?”她见我看她,便主动打了个招呼,粲然一笑,样子好傻。
“我叫申思,他叫朱小四。”申思大大咧咧地拦过话题。我撇撇嘴说:“问我的,好不好?”然后也客气地笑了一下说:“我叫朱小四,你叫我小四就行了。”
“那你叫我妮儿就行了。”说完,她格格地笑了起来,牙齿好白,笑得天真无邪。
“我记得这个字好像读nuó,我可不可以叫你马妮nuó”申思指着“娜”字问道,一脸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
“不干嘛,这样叫不好听啊,就得叫妮娜。”她好像又气又急,忍不住撒起娇来,真是有趣。
“好好好,就叫妮娜,就叫妮娜。”我和申思齐声回答,用词居然高度一致,果然是兄弟同心。
“妮儿。”申思大言不惭地叫了一声。“嗯。”妮儿松松爽爽地答应了,申思很是得意,接着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这个学校快要合并了,马上要搬到镇上了。”
“就你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香油,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急什么急。”我不满申思到处乱说,赶紧打住他。
“没事,我不会乱说的。”妮儿倒是很听话,冲着我俩笑了一下,便转过脸去看书了。
我心里很是高兴,眼前能够有这么漂亮且脾气好的前后位,以后那可得有乐子了。想着想着,心中高兴不少,再看申思,那家伙又溜出去了,不知道到哪里逍遥去了。
正想问时,只见晏子跃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紧张说:“申思被疤脸打了,赶快去帮忙。”
“在哪?”我问,“厕所。”晏子跃短促地回答。
我扔下课本,赶紧向厕所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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