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申思这家伙一去就肯定没好事，但是心底还是充满了期待。像老牛这般恶妇，不治她一治，难解我心头之恨，再者说，我也得为白龙狗报仇。
眼前，老牛继续装神弄鬼，神气十足。只见她双目似闭非闭，手持白色瓷盆，口中念念有次，长发洁白如雪，完全披散下来，瘆人无比。本来就很恐怖，却又在正顶处用红头绳扎了个朝天辫，滑稽乖戾。
人群那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老牛精神百倍，斗志昂扬，看样子准备是大显身手。地面上不知何时画上一个大圆圈，呈太极八卦模样，还别说，真到有几分形象。
只见老牛把瓷盆从眼前缓缓划了一下，再去看时，不知何时一双眼睛便只剩白眼珠，面部呈惊悚状，我知道，她这叫和神接上轨了，好戏要开台了。
老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向西南，哀嚎着：“南边的神啊，丹灵真老赤帝君呐，你掌管着万物生长的神呐，佑我子孙佑我万民呐啊哈，三柱清香供奉您呐啊哈，来年您是人上人呐啊哈。”
老牛说完，瓷盆猛拍，梆梆直想，娃娃吓得直嚎，舌头吐得老长。老牛继续念叨，瓷盆梆梆有声，旁人赶紧提醒：“要敬神了。”妇人泪眼婆娑，一下子没听明白，边人只好耳语：“给钱！”
妇人恍然大悟，麻利地把一张五块的放入瓷盆。老牛立刻卷起瓷盆，左摇右摆，左推右挡，上摇下晃。
我不知道老牛在整什么幺蛾子，便细细观望，却见她手押纸币，快速挪动，趁人不备，转入囊中。旋即“扑通”一跪，面向北方。继续嚎叫。
“黄天呐啊哈，后土呐啊哈，北方的五灵玄老黑帝君呐啊哈，您掌管着天火呐啊哈，您要去掉娃娃的毒火，佑我的娃娃无病无灾健康健康像牛犊呐啊哈，年岁备上好酒菜呐，供您享清福呐啊哈。”
“梆梆”瓷盆声响。“梆梆”，震耳欲聋。当把瓷盆再放在妇人面前的时候，妇人赶紧知趣地扔了五块钱进去，一边却又得哄哄哭哑嗓子的娃娃。
老牛瞟了一眼钱，慢慢攥在手上，挪入囊中，把瓷盆反扣在地上，面向东方，又是“扑通”一跪。
“东方呐啊哈，神灵呐啊哈。青灵始老沧帝君呐啊哈，你是万物之灵呐啊哈，有求必应呐啊哈…”老牛一边哀唱，一边跪着向前爬，模样虔诚得令人窒息。
看热闹的人群随着老牛而晃动，白瓷盆和那母子俩根本无人理会，大家双手叉腰，或缩在袖里，嘴上啧啧称奇，不知接下来老牛还会出什么稀罕景。
老牛却不理会，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观察着周围变化。她银发如雪，完全披散下来，阴惨无比。朝天辫像是鸡毛毽子一般，站在脑门上，却又有几分可爱，让人哭笑不得。
不知谁捣了我胳膊一下，一看，是申思。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正经地说：“注意看，别走神！有好戏！”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戏从何来，老牛的表演却依然精彩继续。拜完了东方神君后，我知道，应该来要拜神钱了。
老牛颇为得意，估计是因为又有五块钱要到手了。她一边匍匐后退，一边继续念叨些模糊不清的道语，再加上摇头摆尾，弓行蛇步，难度之大，非一般女子所能及。
只见老牛半闭双眼，疯疯癫癫，白发狂舞，右手作握剑状，上下左右乱砍一通。左手作持戟状，左刺右捅一阵猛戳。念道：“各路大仙齐帮忙，东西南北排成行，佑我孩儿平平安，疾病灾祸走光光。啊呐啊哈，走光光！”
继续“扑通”一跪，正跪在白瓷盆前方，人群紧跟其后，动作整齐划一，连点躁乱都没有，让我好不习惯。
老牛捶胸顿首，摇头晃脑。高声吟唱：“各路神仙来帮忙，八仙过海聚东方，神仙一个一个请，请来神仙齐帮忙。呐啊哈，呐啊哈…”
一面唱，一面去掀白瓷盆。估计心有点急，居然没有抠到瓷盆边缘。接着老牛边念道语边猛得一掀，顺势端起瓷盆。
“妈呀！”老牛一声尖叫，面如死灰，哭不哭，笑不笑，双腿瑟瑟发抖，再也动弹不得。
我一看，奇了，不知何时，瓷盆底下变戏法似的出现三个癞蛤蟆，正鼓着眼睛看着老牛。一个浑身通红，连眼珠子都红通通，一个绿得像乌龟，趴着不动，一个红不红、绿不绿模样贼丑，叫声最聒噪。
人群哪里见过这份热闹，还以为是老牛抓住成精的妖魔鬼怪，不由得连声叫好。
老牛那还敢去理会，先是壮了壮胆子，试探性地向前挪动一下脚，三个蛤蟆齐声“咕呱”一叫。
老牛看了看周围，本想强作欢笑，可面部却是狰狞纠结，十分难看，再看时却再也承受不起，瓷盆一扔，从人群中撕开一条口子，旋风一般跑掉了，留下目瞪口呆的观众，过了好一会，才悻悻离去。
那妇人眼见得众人散去，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央求一个问：“那道仙姑呢？”旁人回答：“早吓跑了。”妇人哭道：“这可怎么办？我家娃被吓着了，这神请了一半，哪有这样办事的？”旁人又好心劝说：“道场风水被弄坏了，赶紧还是带孩子去医院吧。”
等到众人渐渐散去，申思终于捧起肚子笑了个痛快，我知道这肯定是那家伙的杰作，跟着笑了一会，申思却刹不住车，居然笑得坐在地上。
我知道他是真解气了，我就知道这家伙自打白龙狗离世就憋着一股子气。
果不其然，笑着笑着，申思埋头哭了起来。喃喃道：“我的白龙狗啊…你死得太惨了啦…”声音悲切，我心里顿时也想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个滋味。
过了一会，估计着申思情绪调整好了，问他从哪里找来的癞蛤蟆。申思说：“前几天我来找你，你不在家，我便一个人在你们村西口玩，看见河堤上好多坑，我知道那是蛤蟆坑。”
“那红的绿的咋回事？”我继续问道，申思笑着说：“这简单，随便谁家的红对联，绿对联扯上几块，塞入水中，把蛤蟆往里一扔，蛤蟆就变色了，呵呵。”“那你怎么知道老牛啪癞蛤蟆？”我歪着头继续问，申思白了我一眼：“你见过那个女人不怕癞蛤蟆？”
我不由得佩服起来，这家伙粗中有细，看来真还可以，今天这事办的，敞亮！解气！估计老牛能老实一段时间。
我便要拉他去我家吃饭，他却硬是不干，只好让回家。下午去上课，马老师居然安排的是每个人自我介绍，哎呀，这可比领书露脸。马老师定下的规则是，谈一谈自己的理想，捎带一段才艺展示。
我便赶紧搜肠刮肚地想想自己有什么才艺，琢磨了好大一会，才琢磨明白，妈的！老子啥玩意都没有。唱歌，走调！跳舞，不会。讲笑话，只会讲几个黄段子，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似乎不妥。
真恨自己平时贪玩，关键时刻才会如此狼狈，丢人现眼。可事已如此，埋怨也起不到半点作用，看看别人吧。
你还别真说，这农村的孩子还真差不多，上讲台都是拘谨得不得了，自我介绍也是吞吞吐吐的，班级一下子添了许多结巴。
人生理想，纯属扯淡，都是现行现编，胡诌连篇。几个我认识的，发挥得还不错。
你看，晏子跃上讲台，一本正经地说：“我叫晏子跃，我的人生理想是当一名国家干部，能够为人民办事，干点实事，我表演的节目是歌曲《捡到一分钱》，然后晏子跃便胡乱唱了起来，你还别说，偶尔还有几句沾调的，比前几个强。”
陶云儿上台，正色说：“我叫陶云儿，我的人生理想是做一名成功的商人，能够为这个社会创造更多的价值。我带来的节目是诗歌朗诵《祖国，我爱你！》”然后，那家伙便抑扬顿挫地朗诵起来，你还别说，还真有点模样。
等到申思上台的时候，大家都笑了，因为申思几乎是一路小跑上去的，只见他双手抱拳，傻呵呵地说道：“我就是申思，我将来要做一名人民警察，天天抓坏人。”申思一边说，一边做出一个擒拿的动作，嘴里还叫了一声“啊哈！”脚步随之一跺。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学来的，动作拙劣不堪，滑稽可爱，众人哈哈大笑。
申思全然不顾，接着说：“我带来的节目是学驴叫，请您欣赏…”然后申思深深鞠了一躬，假装斯文。接着脖子一歪，眼皮一翻，下巴颏一昂，“啊～噢，啊～噢～”地叫唤起来，台下一时间哈哈大笑。
台下的叫好声似乎让申思找到了自信。他抹了一抹嘴巴，接着说：“再来个母驴叫的……”接着又扯着嗓子“啊～噢，啊～噢～”地叫了起来，声音比方才的稍短促一些，别的倒真没什么特别。
台下掌声雷动，申思兀自得意。大大咧咧地说：“再来个小驴叫的”，众人哈哈大笑，申思又是一阵“啊～噢，啊～噢～”叫了一通，然后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讲台。
我凑上去问他：“你还能区分公驴母驴叫？真厉害！”申思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笑道：“骗他们的，你还真信。”我恍然大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申思呲着门牙，傻傻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上台的是那个女孩，我能感觉自己的心陡然紧张起来，腰杆不由得直僵僵耸立了。只见她小步轻轻，慢腾腾，笑吟吟地走上讲台，毋庸置疑，她的正面比侧面还要美得多。
瓜子脸，白皙，俊秀。眼睛不大，但却很有神韵，格外迷人，盈盈一笑，嘴角居然有两个小酒窝，好像是春天的桃花那般娇羞可爱。她先是看了看台下，然后微微低了一下头，显出无比温顺的模样。
“大家好！我叫赵敏，你们叫我敏儿好了，我的理想是做一名散打冠军，接下来，我为大家带来一段武术表演，隔空取物。”
“好！”申思猛得一窜，站了起来，吓我一跳。马老师示意申思赶快坐下，申思很不情愿，但还是嘟嘟囔囔地坐了下去。只见赵敏在讲台上先蹲了个马步，稳稳如泰山，正看时，只听得一声娇喝，一拳打出，拳如莲花。
“好！”申思忽的又窜了起来，一边拼命鼓掌，马老师看了看申思，笑了笑没说话。接着赵敏几个扫堂腿如秋风舞叶，滴水不漏，煞是好看。
我心里嘀咕：“我滴个神呐，原来她那么厉害，真是迷死个人啦。”紧接着，赵敏凌空一个筋斗从讲台上翻了下来，一个倒弯钩，顺势反着折腰下去，地上一块干净的手帕，手帕上一枚硬币。赵敏居然硬生生地用嘴巴把硬币叼了起来。
哇塞，真是太厉害了。台下鼓掌的、呐喊的、叫好的、起哄的、敲桌子、拍大腿的混作一片。申思两眼呆滞，像是死鱼。陶云儿眉飞色舞，像中了大奖，晏子跃张大嘴巴，好久合拢不上。
赵敏把手帕攥在手心，双手抱拳，轻盈一笑，大大方方地说：“见笑了”抽身走下讲台，掌声好久才算平息。
我看了看她迷人的背影，婀娜的身姿，感慨万千。唉，这可不是好肉被狗盯上，而应该是羊入狼群吧。接下来，我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预知申思、疤脸等人如何争风吃醋，卖弄神通，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