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月隐翩翩
322700000042

第42章

瞪着那双白靴,她身体里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凝固。轿外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那双靴子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外面的人不动,轿里的人也不敢动,就这样僵持着,连呼吸都摒住,直至轿帘一下子被挥开。

强烈的阳光突然射进轿里,被喜帕蒙头,根本看不出来者何人。不过即便如此,隔着喜帕她仍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灼灼地盯视着她,不由得心脏猛跳。一只白皙莹润的手朝她伸来,她本能地向里缩去,当背脊顶住轿壁,修长的指节已捏住她喜帕的一角。轻轻一挥,喜帕掀落的同时,她抬头仓惶地望去。时间仿佛就此凝住,慕蓉月一身淡蓝长袍立于轿前,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唯有双目熠熠。

眼前的挺拔身形散发着夺人呼吸的震撼,四目相接,叫她的心生生揪痛。他宛如神祗般立于她大红花轿前,而她要嫁的那个人却终未出现。上天何其残忍,要这般伤她。一时心中委屈得几欲晕厥,泪意上涌,泪水如断线珍珠般自眼角溢出,汹涌于腮边。

耳边传来一声低吼,紧接着胳膊一紧,她竟被硬生生地带离花轿,撞入一具坚实温暖的怀中。

由始至终慕蓉月都未发一言,却在见到翩翩泪如雨下的娇颜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将她带入怀里。两个月了,她离开他身边已经两个月了,这是他给自己的极限。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把她带回身边,没人阻得了他。

在他怀里宣泄了一阵,翩翩似想到什么猛然推开他。杏眼圆瞪着身前双目凝定住她的慕蓉月,在双眼触及他身后时怔住,而后眼中慢慢聚起惊恐与恨意。望着周围一群或倒、或躺、或跪、或趴的山庄仆役,她惊呼:“你杀了他们。”

好看的双眉微蹙,似不满意她的指控,却未作过多解释,上前一步欲将她搂进怀里,她却急急后退,失声尖叫:“别过来,你这魔鬼!”天哪,她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男人啊?竟然可以草菅人命得如此自然而又面不改色,当真是恶魔转世。

转身看见一抹娇俏的身影立于身侧。“小喜!”她喜极而泣,好像溺水之人在汪洋之中抓到了一片浮木,紧紧抓住小喜的肩头,“太好了,你还活着,你没死,太好了,终于还有人活着!”她语无伦次地呜咽。

“姑娘。”小喜平静地说,“他们都没死,你,不用太担心。”

她猛然抬头瞧她,而后茫然地看向周围那些一动不动的仆役,有一刻的怔愣。见她没反应,小喜轻拍她背柔声道:“这些人只是穴道被制,没事的。”

蹙起眉心,她突然放开她,冷声道:“你是谁?”

小喜福了福身,低眉顺目,声音平稳:“小喜是庄主座下红衣死士,奉庄主之命,近身保护姑娘。”

“哪个庄主?”她暗暗心惊,步步追问。

小喜不自在地朝慕蓉月瞥了一眼,道:“慕蓉庄主。”

翩翩有些晕眩地看着几步之遥的慕蓉月,再看看不知何时出现在庄子四周的红衣侍卫,凄凉地笑了笑。小喜为何一晃身变成了慕蓉月的红衣死士?慕蓉月怎么会在她和韩墨轩的婚礼之日突然出现在漠风山庄?还有,韩墨轩为何到现在迟迟未曾露面?这一切的一切是否都和慕蓉月有关?混沌的大脑终究理不清这一团混乱,两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站在那儿却始终未置一词。晃了晃沉沉的脑袋,脚步虚浮地想逃离这个让她头痛欲裂的地方,脚下踉跄了一下。慕蓉月一个箭步跨出,一把扶住她,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虚弱地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她有些软弱地想,这温暖的怀抱就让她再贪心地眷恋一会儿吧,只一会儿就好,而后牢牢在心中刻下这份暖意,永远离开,永远都不再出现。

“翩翩”他终于出声唤她,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份艰涩。

呵呵,曾几何时,他唤她的名竟是这般艰难了?她苦涩地想,心里却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只能靠大口大口地呼吸来抑制汹涌的泪意,身体的僵直显示了她对他的排拒。

感受到她的抵触,他轻叹了声:“你怨我吧?”

怨吗?事到如今,她还有权怨吗?由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都是她的自作多情,一句话便判定了她的生死。她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于他有任何意义吗?

“呵呵……”她凄凉地笑起来,眼里的泪终究没有收住,悄然滑落。

忽然脚底一轻,转瞬间她已被他拦腰抱起,没有任何抗拒,也无力再作任何抗拒,任由他抱着,步出漠风山庄,身后的红衣侍卫被留下善后。

庄外一辆超大的黑色金驾步辇静静停在那里。慕蓉月抱她坐上马车,将她安置在长毛毡上,跟着坐到她身侧,一手仍是紧紧圈牢她。

“为什么?”在马车驶出一个时辰之后,翩翩终于开口,“为什么又来找我?难道你觉得上次对我羞辱得还不够吗?”问话时,她没有看他,双眼空洞地盯着前方黑色的布帘。

细密的呼吸喷在她头顶,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慕蓉月缓缓道:“留在我身边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把你放开。”坚定的语气,温暖的怀抱,一度让她心软得就要答应了他。可是那样撕心裂肺的伤痛真的让她怕了,她实在是一个平凡不过的弱女子,如何能承受这一波波刻骨铭心的痛楚?她,不要爱了,不要再爱他了。

“如果,我不想留在你身边。”她把目光缓缓拉回到他脸上,“你会放了我吗?”

明显感受到他呼吸一窒,箍在她腰上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揉碎她,可是她仍倔强地没吭一声。半晌,慕蓉月才阴鹫地道:“不会,死都不会。”凝注她的目光凌厉得骇人。

被他看得心惊肉跳,赶忙垂下眼睑,浓密卷翘的睫羽在眼下扫出一排淡淡的阴影。咽了一大口口水,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瞪视着她急于躲避的面容,他气怒道:“我要你爱我!”他一字一顿地覆上她惊惶微颤的双唇,灼热滚烫的唇瓣霸道地将她的娇嫩尽数含住,用力撬开她紧闭的贝齿,张狂地在她口里攻城略地,让她苦苦维系的防御在他的强势掠夺下土崩瓦解。

天爷!谁来帮她?这个将她伤得千疮百孔的男人,在她的心呼呼漏风的时候竟然还霸道地要她爱他。她好累,心好痛,“爱”这个字怕是永远也给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