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好了,不做皇子,也不替你娘报仇了吗?”唐雨合问孟元拓。
孟元拓沉默了,当他得知自己是云妃的儿子时,他又是震惊又是激动。震惊的是他的身世,激动的是他终于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了。然而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也没读过多少书,但古人的忠孝之道他是知道的。而他秉性纯良敦厚,更无贪图荣华富贵之念,所以他无意与别人争夺什么,更别说是王位,他觉得当不当皇子根本不重要,但是问题在于他身上背负了一个天下奇冤,难道他真的要让母亲死不瞑目,让凶手逍遥法外?
但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在天下面前,个人的一切算得了什么!”在大义面前,孟元拓还是表现了一个民族英雄的怀抱与气节。
唐雨合便不再说什么了。
“谁在门外?”突然翟飞凤听到门口有响动,娇叱了一声,夺步而出,却见小莲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盆各式各样的点心,那些点心似乎刚出炉不久,香气扑鼻,惹人谗涎。
“公主,是我小莲。我做了点心,想让你们尝尝。”小莲边说边走进来,“这点心是我跟包御厨学的,刚学会没多久,你们给评评味道如何。不过,千万不可笑话我。”
唐雨合见到小莲,心下也吃了一惊,原以为她躲在外面偷听他们的谈话,这时见她神色泰然,想是她凑好刚过来,心下便释然,笑着说道:“小莲,你太客气了。你叫人送过来就行了,还自己亲自跑一趟。”
“什么点心,我尝尝。”翟飞凤已忍不住夹了块点心往嘴里送,边吃边赞,夸小莲手艺真好。
“这说的是哪里话。小莲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何况多日不见两位姐姐,小莲也想念得紧,顺道来看望两位姐姐一下。”小莲说着将一块点心送给唐雨合,然后又将一块点心送给孟元拓。孟元拓忙说不用。小莲却硬要塞给他,两人这样推来推去,翟飞凤看得不耐烦了,说:“小莲一番心意,你就尝一个吧。”
孟元拓这才接过,然后说:“你们聊,我先告辞了。”
唐雨合与翟飞凤也不管他,拉了小莲叙了会家常,唐雨合问小莲是如何当上郡主的。小莲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只轻描淡写地说她经常做些皇上太子喜欢吃的东西,皇上龙颜大悦,便封了她个郡主的名号。
“其实皇上是想念清泠郡主你呢,你走了,皇上很不开心,总是说起你的好,我能做这个郡主,也是沾了清泠郡主你的光呢。”小莲一张嘴本就乖巧伶俐,再加上在宫中修炼有时,所以每句话都拿捏得很到位,且讨人喜欢。在宫里,一言一行都要万分慎重才行,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小莲在吃过一些苦头后也渐谙其中道理,并学会了如何见风使舵,圆滑处世。
唐雨合虽觉小莲原本质朴的东西渐少,但还是不能不喜欢小莲。这样乖巧伶俐的女孩难怪皇上也会喜欢。
“你太抬举我了。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你又聪明又温柔,谁见了都会喜欢你的。”唐雨合说着突然想起了霍朗,便又问道,“对了,你和霍朗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请我和飞凤喝喜酒呢?”
小莲的脸一下子飞上了两片红霞,娇羞地说:“姐姐,你又来了。我和霍朗还只是普通朋友。”
“什么?还只是普通朋友?你们搞什么呀,是马拉松跑步还是万里长征呀!”翟飞凤听了倒抽一口凉气,心下嘀咕了句:古人谈恋爱的速度也真够慢的,哪像现代人,一见钟情二见上床三见定婚,不管结婚还是离婚都是闪电式甚至是超光速的。
“小莲,上次我不是已经把定情信物交给霍朗了,霍朗他都没向你表示吗?”唐雨合也很急,非常希望自己能成就这段好姻缘。
“他表示过,不过……”小莲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呀?”翟飞凤催促她。
“我暂时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小莲缓缓地说道。
“我明白了,小莲,你是不是现在当上郡主,所以看不上霍朗了?”翟飞凤不满地问道。
“小莲不是这样的人。”唐雨合说着拉过小莲的手,“小莲,霍朗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要懂得抓住机会哟。”
“我知道。我一直记得姐姐的话,你说一个女人如果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可以去主动追求,更应该去努力争取和他一起。”小莲的脸上浮起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好啊,小莲,看来我没白教你!”唐雨合见她将自己的话记得这么牢,非常兴奋。这时,她还没有发觉小莲的异样神情,也不知道小莲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其实小莲的心早已弃霍朗而取赵祺,自从进宫后,她发现后宫佳丽个个对她虎视眈眈,四面楚歌的她明白只有找个强有力的依靠才能在宫里很好地生存下去,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瞄准了太子赵祺。在这个宫里,谁还强得过这个男人?所以在唐雨合离宫的这段时间里,她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赵祺,失去心爱的女人的赵祺正感空虚落寞,小莲的爱无疑填补了赵祺的感情空白,小莲的温柔与美丽也令赵祺难以拒绝。在一个月朦胧鸟朦胧的夜晚,小莲把自己交给了赵祺。赵祺也答应一定会娶小莲为妻,还在皇上面前美言小莲,让皇上封小莲为郡主。这才是小莲成为郡主的真相。只是唐雨合并不知道其中曲折。她还只当小莲还是当初那个被她带进宫里的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她没有想到宫里的污浊环境足以让一个原本纯洁天真的女孩变成一个阴狠毒辣充满心计甚至六亲不认的毒妇。
而更令唐雨合想不到的是,小莲已经知道孟元拓是小皇子,当时小莲的确是送点心过来,却无意听到了这个秘密,小莲一惊之下手里的盘子撞到了门,但幸亏她反应极快,竟然不动声色,将唐雨合与翟飞凤瞒了过去。但这件事在小莲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她好不容易攀上了太子赵祺,绝不能让这个皇子将她的美梦打破,将她即将拥有的一切残酷地剥夺。无论如何,她要让赵祺当上皇帝。凡有阻此事之人,都将成为她的敌人!
于是她第一时间去找赵祺。
赵祺听说她来了,便叫人宣她到静僻的书房谈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没什么事不要往我这跑,免得别人起疑心。”赵祺显得有些不耐烦。
小莲听了便不太高兴地说:“太子是怕清泠郡主起疑心吧。”
自从唐雨合回宫后,赵祺就有意地躲开她,小莲是何其聪明之人,当然猜测得出赵祺的用意,他定是还爱着那女人,所以不愿让那女人知道他与她的事。想到这里,小莲心中不免伤心,自己将身体与心都交给了这个男人,可是在这个男人心里,始终还不如那个女人。
“笑话!在这宫里,我怕谁来着?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背后对你说三道四,你也知道,宫里的人就是爱管闲事。”赵祺顿了顿又说,“如果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去吧。”
“太子看到小莲就这么讨厌吗?”小莲心想:我一得知不利于你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赶来,你却这么对我,真是好心没好报。但想到这个男人今后不但是掌握天下而且是掌握她命运的人,无论再大的委屈都得忍受,当下强压住心中的委屈与怒气,柔声说,“不管太子怎么对小莲,小莲对太子的心始终如一,小莲今天来是为了告诉太子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天大的秘密?”赵祺闻言为之动容。
小莲缓步走到赵祺跟前,轻声说道:“太子,云妃娘娘的儿子并没有死。你一定很想知道她的儿子是谁吧。”
“你知道是谁?”赵祺听她说起这件事神色大变,不禁追问道。
“我也是无意中偷听到的。我刚才去德宁宫时,听赵茜公主与清泠郡主正在谈话,孟元拓将军也在那。他们说孟将军便是云妃的儿子。”
“什么?是他?”赵祺吃了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多年来苦苦寻找的人竟然就在身边,而这个人还是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赵祺感到一阵寒意袭上肩背,不由得打了阵哆嗦。他一直害怕这个人的出现,可这个人现在真的出现了,而且还是一个劲敌!看来一场可怕的王权之争即将上演。
他此刻心潮起伏,忐忑不安,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虽然宋理宗已册封他为太子,也有将皇位让予他之意。但他毕竟不是宋理宗的亲生骨肉,只是因为宋理宗并无子嗣,所以才将他过继膝下,但是如果宋理宗一旦知道自己亲生儿子还活着,那么毫无疑问,宋理宗会将自己的皇位转让给孟元拓。那时他不但做不了皇帝,而且还可能被排挤迫害,历来皇位竞争就是这么残酷。
“不!”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我绝不能让这小子抢了我的皇位,这个皇帝我赵祺是做定了!”
“太子,你别担心,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孟将军好像也不太想争这个皇位。”小莲见赵祺脸色忽晴忽阴,便宽慰说。
“他有这样说吗?”赵祺颇感诧异。
“我听他好像说什么为了天下,个人的一切算不了什么。”
赵祺哦了一声,沉吟半晌,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突然说道:“这些话不足信!要知道这里是皇宫,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先发制人,不能让他有机可乘!我绝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我!”赵祺说到最后,眼睛里已浮起了杀机。
“太子,小莲永远支持你!”小莲握住赵祺的手,含情脉脉。
“谢谢你,小莲!”赵祺握紧了她的手,这一刻,赵祺挺感激她的,这个女人,他虽然不爱,但她对自己总是好的。他突然又想到唐雨合,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当初他拼了性命假造圣旨助她与邢枫逃出监狱,他以为他今生都难再与她相见,可她又回来了,重新走入他的生活,让他平静的心再起涟漪。然而她此番回来,却带了这样的一份礼物给他,将他平生的劲敌带到了他的面前。偏偏这个劲敌又是她的三哥,她究竟会站在谁的一边呢?她会帮助她的三哥来害他吗?她究竟是自己的福星还是灾星?她回宫后,除了刚进宫时拜见过他后这么多天也没找过他,看来她心里还是偏向她三哥多些。赵祺心下不觉有些失落。
这时门外传贾丞相觐见。赵祺便叫小莲退到内室,自己则坐到书桌旁佯装看书,然后宣贾似道进来。
“微臣叩见太子。”贾似道行跪礼。
“这里是书房,丞相不必多礼。起来吧。”赵祺淡淡地说,将目光投向贾似道,不知这家伙又有何贵干。
“谢太子。”贾似道依言起身。
“丞相找我何事?”赵祺问。
“这……”贾似道四下看了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这里没外人,丞相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赵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太子,老臣日前听闻一件机密之事,因事关太子,是以特前来向太子报告。”贾似道压低了声音说话,一双眼睛却是贼溜溜地转,似在随时察看赵祺的表情。
“哦?是何机密大事?”赵祺心中一动,不觉放下手里的书。
贾似道又走上几步,身子已靠到书桌的边沿,轻声说道:“太子,老臣打听到云妃娘娘的儿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