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索伦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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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有如一匹骏马,从广阔的草原上,一下被圈进了窄小的栏圈之中,巴特热开始了他在皇宫中死寂般的生活。

乾清宫侍卫,在紫禁城的侍卫中,算得上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当然,和外放的同级官吏没法比。可在这戒备森严的大内,由于经常见到皇上和朝廷显贵,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随时有被重用或外放的机会而令人垂涎三尺。不过,危险和机遇相伴,这也是叫人提心吊胆的差事。哈木一再叮嘱巴特热小心谨慎,皇宫也是龙潭虎穴,万万莽撞不得。

哈木虽然是卫戍京城的锐营右翼尉,堂堂正三品大员,但也极少有机会进宫。

巴特热在拘谨、好奇中,小心翼翼地在这殿角森严,阴沉寂寥的皇宫中生活。处处低首垂目,惟命是从,恪守凛遵,从不敢僭越一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期待着命运多舛的风雷变幻。

和巴特热一样寂寞无聊的宫内侍卫听说来了个二十岁的一等侍卫,便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嘀咕。怀疑这个一下擢升为一等侍卫的巴特热,到底是凭显赫的战功和超群武功得以升迁,还是有什么裙带关系而跃入宫门。尤其是那些以绝世武功被选入皇宫的大内高手,对此更是满腹狐疑,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由于官职的限制和束缚,巴特热别看年纪轻轻,总归是三品武官,二三等侍卫自然不可以僭越,纵然心中不服,表面上也得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所以,他们只得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一等侍卫,候机以切磋功夫为名,试探一下虚实。假如巴特热真的徒有虚名,借机羞辱他一下,叫他知道知道,这深宫禁地可不是混饭吃的地方!

巴特热涉世不久,但从小聆听师父教诲,对武林轶事,门派之间的争强斗狠一点不陌生。他从别人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了苗头,尽力忍让和克制,在这陌生的地方,不想招惹是非,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除了每日当值以外,利用这里优雅宁静的环境,细细品味师门内功心法,精研武功。半月光景,颇有心得,心中不由窃喜,暗道如此进境,可谓事半功倍。得意之余却忽视了师父的话,不顾根基的浮浅,急躁冒进。一日深夜子丑时分,他端坐功房,默运玄功,按照内功心法口诀进入境界。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丹田之气沿任督二脉徐徐流动,只觉命门下一股大力托起,顿时有飘飘欲仙之感。正自得意之时。蓦然一阵针刺般的剧烈疼痛从命门向四肢百骸扩散,大惊之下,他忙敛气收功。尽管这样,也是大汗淋漓,周身隐隐作痛,他沉思许久,想起师父叮嘱自己循序渐进的话,追悔莫及。

“巴兄稍安勿躁,在下看你是出了偏差。各派武学在招式上大同小异,只是这内功心法区别甚大,不是急于求成的。”殿角处人影一闪,同班侍卫辛元龙缓缓走来。

“辛兄还没安歇么?”巴特热惊问。他一直觉得几天来有人**自己练功,没想到是此人,听了他的话,戒备之心消去许多。

“不好意思,在下瞅你气色不对,所以特别注意,并非有意**你练功。”辛元龙说着坐在巴特热身边,双目注视着巴特热。在几班侍卫之中,两人交往较多,相处的不错。

“多谢辛兄,闲来无聊,你我兄弟叙谈一番如何?”巴特热岔开话题。他知道辛元龙来自川陕总督帐下,武功也位于一流境界,试探能否从他这了解川陕武林之事,也许涉及到本门的一些事情。

“巴兄之意与在下不谋而合,在下还真想知道些草原的奇闻轶事,正没机会向巴兄讨教。”

“辛兄对川中侠女可是熟悉?”

“在川陕地界,提起川中侠女无人不知,是迷幻剑派的掌门。”

“辛兄不妨坦言相告,她为人如何?”巴特热问到了要害,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辛元龙。

辛元龙诡秘地看了看巴特热,说:“亦正亦邪。你与迷幻剑派有什么渊源在下不知,可要追溯到迷幻剑派开山鼻祖清风道长,你们就分不开了。川中侠女是清风道长的关门弟子,性情孤僻暴戾,和她的三个师兄不同,一向鄙视官府,就是和两个曾任总兵官的师兄也无来往。对江湖黑白两道也不屑往来,对武学一道很是痴迷,功力深湛。只是此人心胸狭窄,过于高傲自负,自从清风道长隐遁山林之后,便以迷幻派掌门自居,门下弟子众多,川陕的黑道对他们也退避三舍。”

“辛兄是川中人士,日后关系到川陕一带的奇闻趣事,敝人还要讨教。”巴特热暗暗记下辛元龙的话,心想有了这个同伴,不愁查不清川中侠女的情况。他乡逢知己的感觉油然而生,两人谈的很投机。

“老弟,”辛元龙自持比巴特热年长几岁,谈的如此投机,语气也亲热起来。“为兄见你武功与八大门派都不同,似乎又有很多瓜葛,杂而不乱,奇而不新,精妙灵巧。招招令人似曾相识,平中见奇,就说那一招金针渡叶吧,是敝派中的一个招式,怎么就!可否说出师承门派?”

巴特热苦笑一下,说:“辛兄是取笑在下了,以辛兄的武功见识,难道还不知道?”辛元龙哈哈一笑,坦然说:“其实,敝人没见过川中侠女用剑,但听武林道上的朋友说起,几日来看老弟习剑,猜到老弟的师承。见笑见笑。”

“辛兄,既然你已猜到,小弟也不瞒你。师门内的往事,小弟也是一知半解,日后麻烦少不了,辛兄就不必外传了。”

“那是当然,这一点不需老弟吩咐。这大内侍卫中,当属你我二人如无根浮萍,日后就要相互关照才行。依为兄看来,准葛尔最好再叛乱一次。”

“再叛乱?”巴特热惊问。

“对,不乱的话,要你我这些人做什么?在这皇宫内院,何时才有出头之日。我们习武之人,前程都在战场上,立了功就能外放。”

“外放?”巴特热大惑不解。

“不错,就以老弟为例,外放到索伦草原就等于是一路诸侯,岂不自在?”辛元龙说着愣愣打量巴特热,发现这个武功精绝的索伦人,竟然对仕途一窍不通。

乾隆皇帝在清朝君主中,算是一个兴趣广泛,多才多艺的皇帝,吟诗作画,弓马技艺等,多少都明白一些。虽然不伦不类,浮光掠影,却也算是颇具才华的君主,当然,他自己就以满清少有的才子自居。

玩腻了亭台楼阁,风花雪月之后,每每心血来潮,琢磨出点新鲜乐子。既然大清以武功征服了中原,那就玩点武的,一可以取悦于那些百般无聊的受宠妃嫔,二是借以炫耀自己不只是爱美人,更爱江山。

“来人,传领侍卫内大臣博尔古顿。”

乾隆皇帝推开一摞奏折,从御案旁站起。心想既无大事,就让军机处和内大臣们处理去吧,高秋季节,正是滋阴补阳的时令,尽量少操劳,静养为好。

“臣博尔古顿叩见圣安。”领侍卫内大臣博尔古顿跪在御案前。

“博尔古顿。”

“臣在。”

“朕听说新近来的几名侍卫,武功都不错,和原来的侍卫比如何?”

“哦!这个,回皇上的话,他们各身怀绝技,至于高低如何,没有较量过。”博尔古顿奇怪地偷瞟了皇上一眼,琢磨皇上的意思。

“唉,生在帝王家,此身不由己呵。其实,朕自幼喜爱武功,这也是爱新觉罗氏的遗风。无奈身为君王,空有遗憾那。”乾隆皇帝叹息着。

博尔古顿听了,低头咬了咬发麻的舌尖,他是满洲少有的高手,武学方面造诣很深。听了皇上的这番话,真有点哭笑不得。强用内力克制住几乎迸发出喉的笑声,低声问:“皇上的意思是!”

“这样吧,傍晚在御花园的草坪上,朕和几位王公大臣,几个妃嫔看看他们的武功。一切由你安排。”

“喳!”

博尔古顿这才明白了皇上的用意,暗暗佩服皇上独具匠心,竟然想出这么新鲜的玩法。他开始认真挑选人,严令侍卫们务必仔细,既能让皇上开心,又能让各位妃嫔们高兴。

巴特热和辛元龙都入选,奎林和额森特虽然在后宫当值,也被博尔古顿调来。

“老弟,要仔细。”辛元龙提醒巴特热。“这是个机会,是大内所有侍卫们盼望的,观战的除了皇上,都是位高权重的王公大臣。”

奎林拉着额森特来到巴特热面前,笑道:“这次比武我等四人对宫内四名老侍卫,几位努力,或许我等四人的前程在此一举。”

“奎兄说的不错,各位兄台务必全力。”辛元龙大加赞成。

傍晚,观看比武的王公大臣陆续赶到御花园,在一片平坦草坪的两侧,几处白玉围栏的亭子中落座。十名一二等侍卫分东西两侧伫立,一色紧身武服,雄姿勃勃,纷纷准备一显身手,得到皇上和各位王公的青睐。倘若一旦被哪个王公看中,那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哪怕是外放当个总兵或副将,也比这宫中枯燥无味的生活强百倍。

不一会儿,乾隆皇帝在一大群妃嫔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姗姗而来。

“比武开始。”等皇上一落座,领侍卫内大臣博尔古顿大声宣布,话音一落,王公大臣们停止了交头接耳,妃嫔们叽叽喳喳声也戛然而止。

“南派洪拳高手,二等侍卫陈天刚,螳螂拳高手,二等侍卫邢铁新,北派寒涛掌高手二等侍卫额森特,伏魔掌高手二等侍卫辛元龙出场。”博尔古顿有意让场面热闹一些,取悦于皇上,四人两对,增加打斗的气氛。“各位可施展平生绝技,不必客气,但历来比武切磋,都是点到为止,不可蓄意伤人。武德技艺俱佳者,皇上自有赏赐。”

“喳!”四位侍卫同时洪钟般地应了一声,为了显示功力,不约而同地暗暗使出内力,震得全场人双耳嗡嗡作响,几个大臣咂嘴惊叹。

几人相对而立,各自默运玄功,做好了全力一搏的准备。他们听博尔古顿的话,精神十分振奋,皇上赏赐什么,不就是官么?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习武之人在这里靠巴结,何时能出头,别看说的是切磋,打个半死才好哩!

四人中,辛元龙对阵陈天刚,额森特对邢铁新。一交手,四人显然使出平身本领,哪里是什么比武切磋,招招是杀手,拳掌不离要害。额森特是满洲正黄旗人,自幼在长白山学艺,一套寒涛掌法凌厉凶猛,举手投足之间,又不失儒雅,身形飘逸潇洒,一派名门风度。乾隆皇帝看得眉开眼笑,赞不绝口,博尔古顿一见皇上高兴,悄悄松了口气。

辛元龙此时把对手陈天刚死死罩在掌风之下,他对陈天刚的刁钻的大洪拳颇为忌惮,当察觉对方内力不济自己时,决定以内力相拼,痛下杀手,结束争斗。

陈天刚迫于对方浑厚的内力,招式无法施展,牙一咬,接住对方凌厉的一掌,双方进入凶险无比的内力相持阶段。

这一边,邢铁新比起额森特相差甚远,百招一过,腹背连中两掌,口喷鲜血倒地。王公大臣愕然,妃嫔们惊叫。

唯有辛元龙和陈天刚二人,都已大汗淋漓,陈天刚面如金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