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索伦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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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阿日泰暴怒异常,正在自己的大帐发火,摔碎了许多器皿,帐下的人胆战心惊,躲在一旁。

赛马和射箭的接连失利,使他肝火大旺,当初胜券在握的神态,许多王公贵族的奉承和祝贺,现在都成了让他无地自容的讽刺!仿佛心口上叫人扎了一刀,他的心阵阵剧痛。怎么办,他请来准葛尔辉特部的台吉巴雅尔,这个壮年的准葛尔跤王,是他最后的王牌!

在草原部族的人眼里,摔跤是人力和智慧相辅相成的艺术,凭借不了丝毫的外力,是竞技项目中最叫人信服的技巧。比赛马更惊心,比射箭更激烈。

“依台吉大人看,这摔跤的彩头会是何人所得?”阿日泰捋捋稀疏的胡须,试探着问。

巴雅尔咽了一口酒,沉思片刻,开口道:“跤场上瞬息万变,胜负没有定数。技艺虽然重要,但也因人而异,运气有时也捉弄人。”

听了巴雅尔这没头没脑、模糊不清的话,阿日泰眨了眨眼,有些急了。问:“难道说!台吉这样的名家也产生了怯意?”

“那倒不是。”巴亚尔摆了摆那熊掌般的大手,诡秘地笑了笑说:“敝人的意思是说两强相遇,功夫都相差无几,伯仲之间,还要看时运。敝人前年拿了头彩,可绝不敢说今年就能夺魁。”

“哈日呼和瓦力格相比如何?”

“哈日呼略胜一筹。”

“当真?”阿日泰两眼一亮。

“敝人不会说谎。浪迹跤场三十几年,相信不会走眼。“巴特尔不悦道。

“那么与巴特热相比,又怎样呢?”

巴雅尔慢慢在地上走了一圈,说:“巴特热是草原上不世出的一名好手,依敝人看么!好象此人在娘胎里就练过摔跤。较力者,巧也。哈日呼气力有余,计谋不足,一身的蛮力在顶尖高手面前,全为他人所用。与巴特热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巴雅尔摇了摇头,面含忧虑之色向帐外望去。

阿日泰刚刚发亮的眼睛又黯淡下去,咂了咂苦涩的嘴,颇不甘心地又问:“那么台吉大人与巴特热对阵,又当如何?”

巴雅尔双目精芒四射,他猜透了阿日泰的心思。淡淡地说:“一场龙争虎斗,胜算怕是各占一半。”

“啊”阿日泰一脸沮丧。

另一座大帐中,图海也在向哈木、巴特热交待明日比赛事宜。

“巴雅尔在西域闻名遐迩,跤艺超群,是一大劲敌。而哈日呼几日来也力挫八名高手,亦不可小视。那个!瓦力格么,看来不足惧。”图海十分兴奋,分析着巴特热将面临的对手。

哈木并没有图海那么乐观,他看到哈日呼象扔羔羊似的把满迪带来的几名高手扔出场外,简直就是一头不知疲倦的牤牛。而巴雅尔更令他担心,此人数次参加赛事,沉稳练达,技艺精湛。这种锋芒内敛,含而不露的对手是更可怕的。巴特热天生神力,又有相当火候的内功,跤艺也大进。但毕竟初次参赛,没有经验,这是最要命的。而都统大人在胜利的喜悦中,那股爱慕虚荣的尽头又浮现出来,如果巴特热胜了,那自然一好百好,骁骑校的官服穿上了。可一旦失利,那!

“巴特热。”哈木趁图海的高兴劲儿,一语双关地说:“你初战告捷,小小年纪,着实不易。明日对阵三人都是沙场宿将,即使是败下阵来也是虽败犹荣。当然,大丈夫不轻易言败!争斗之时,稳字当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旦察觉对方弱点,就该当机立断,全力施为!”

图海看出了哈木的用意,频频点头。心底里暗叹一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决赛场地,彩旗飘,人如潮。

巴特热坐在场中,注视着对面的哈日呼。几天里,他眼见哈日呼象阵旋风,连扔带甩,下手狠辣,七八名二三流的摔跤手几乎全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败下阵。

那个瓦力格更是凶残,他好像不是在较量技艺,而是在同熊搏斗。每当对手倒下去的时候,他笨拙的庞大身躯立时变得灵巧无比,象泰山般压向倒地的对手,快乐地啼听失败者的惨叫声。

最后,他目光落在了正在换跤服的巴雅尔身上。从步伐和鼓起的太阳穴上,他知道此人武功不错,既然是西域跤王,技艺一定超群。

他又想到中午河边的那个旗装少女,忍不住环视一下远处,那贵妇满座,淑女拥簇的帐篷。

在他眺望的同时,那红绸绿缎,钗钏耀眼的女眷大帐里,也有对含情脉脉的大眼,喜忧各半地注视着赛场。她就是卜奎副都统满迪的独生女儿敏日娜。

中午与巴特热河边一别,她也不知巴特热是否听进了自己的忠告,一着急,偷偷溜出大帐,换了一身平民装束,挤进人潮。她是听父亲和哥哥瓦力格说参加索伦盛会,匆匆带了家丁赶来,满迪对爱女无奈,也不必担忧。她和哥哥从小能骑善射,后又经武师点拨,也练就了一身不弱的功夫。

比赛开始。巴特热对上了瓦力格!

一交手,巴特热出人意料,立即展开疾风暴雨般的攻势。右脚直插瓦力格裆内,扫勾挑一气呵成,双手一上一下,抓住对方右臂,探到腋下,借对方猛扑的力道,侧身竟欲一个大背手,扔翻瓦力格。所有招法奇快,让人眼花缭乱,力道之凶猛,配合之默契,令人匪夷所思。

瓦力格也不示弱,左膝顶住对方腰部,左臂紧扣住对手跤衣腰带,倚仗身高体重的优势,化解了这一危机。虽然巴特热趁他侧重防守下盘之际,一拉一带,使他发滞的身体趔趄几步,还是稳住了阵脚。他自持是老将,起初并未把这个索伦小子当劲敌。哪料到一交手就让对方弄得手脚忙乱,不由大吃一惊,心中暗骂活见鬼了!赶紧凝神聚气,屈膝弯腰,谨慎移步,与巴特热对峙。

巴特热快攻见效,探明虚实,发现对手反应太慢,顷刻间就顾此失彼。心里有了底儿,打定主意,不和这小子浪费时间和力气,尽快打发他。

满迪一见儿子一上场便露出败相,心里又惊又气。他与属下专门研究过对付巴特热的办法,这个傻儿子咋不用啊!那个肥大的脑袋平日就知道往里灌酒,咋就没装点智慧呀?他心里咒骂着。

遗憾的是场内的形式与他的愿望相反,瓦力格拼尽全力,还是抵御不住巴特热的进攻。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收腿缩手,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可怜相。起初那种夺魁的雄心,早已和头上屡屡汗气蒸发殆尽,剩下的只是一具东摇西晃,竭力支撑的身体。他已经方寸大乱,精神开始崩溃。他心里明白,一个摔跤手一旦根本摸不清对手的路数,那是十分被动的事,只能是任人宰割。即将失败的羞辱感强烈地啃噬着他的那颗虚荣的心,想到被这个初出茅庐的索伦小子摔倒后,人们嗤之以鼻的冷笑和白眼,威风扫地后的难堪,他是肝胆欲裂。此时此刻,他才后悔起平日学艺不精沉溺于酒色,淘虚了身体。

“把这只野猪扔出去!”博尔奔察大声催促。

“摔死他,这小子只会浪费牛羊!”

人群传出各种漫骂,看着瓦力格左支右拙的狼狈相,人们对这个凶残的家伙厌恶透顶。借此机会将愤懑的情绪尽情地宣泄。

气恨交加,恶从胆边生。瓦力格把满腔怒火全都撒在巴特热的身上。发红的眼珠一转,一个不及细想的念头在硕大的牛头般的脑袋中一闪,一咬牙,双臂用力一拉,身体向对手贴去。就在此同时,双方身体接触的一刹那,猛抬起的右膝在上面双手的掩护下,向对方的狠命捣去。巴特热做梦也想不到瓦力格会使出这么下流的手段,此时正身都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中,根本来不及躲闪,无奈之下,只能提气护身。既使这样,仓促之间,又是久战之后,护身功力是有限的。一阵剧痛弥漫全身,疼得他冷汗沁出。他怒不可遏,象疯了一样,强忍疼痛,双臂抓住瓦力格的腰带,暴喝一声,把二百三四十斤的瓦力格举过头顶,扔出两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