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眉转头问：“卢向东，这边有没有吃饭的地方？”
卢向东想了想，说：“前面有个大排档，可以炒两个菜，再添一碗饭。”
“你要害死大嫂啊！她几天没吃饭，只能吃一点流质、易于消化的东西，否则胃要出毛病的。”杨眉没有嫌弃那个乞丐身上散发出的难闻气味，架起她的一只胳膊，又对卢向东招呼道，“别傻站着，帮忙搭把手。”
看得出来，杨眉虽然有时候说话比较冲，但心地还是很善良。卢向东对她的看法大为改观，便上前扶住那个乞丐的另一条胳膊，说：“大排档上有瘦肉皮蛋粥，可以让她吃一碗。”
这里是小巷的中间，从这里到大排档还要走十分钟的路程，农村大嫂十分虚弱，似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卢向东和杨眉架着她，两个人身上很快就沾染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说不清是汗味、馊味还是其他什么味道。
这种情况下，鱼饵显然是当不成了，杨眉索性也不再装情侣，问道：“卢向东，胡所长说他能够升职还要谢谢你帮忙，是怎么回事？”
“他又没说，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胡所长升职是因为抓了两个车匪。他没有就此结案，继续深挖，结果还真有收获。这两个车匪身上还背了好几件大案子，光人命就至少三条。”
卢向东明白了，笑了起来，说：“那两个车匪是我抓住的，也是我提醒他继续查下去的。”想起那个板寸凶狠的目光，卢向东又问：“他们身上有人命案子，这回应该重判了吧？”
杨眉不假思索地挥挥手，说：“那当然，肯定要吃枪子！”
两个劫匪如果被判死刑，那就不用担心他们的报复了。卢向东顿时心情大好，一抬头，前方豁然开朗，已经到了那处大排档。
今晚的大排档格外热闹，昏黄的灯光下，十几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都是些年轻人。最里面的几张桌子更被拼在一起，二十多个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好像是同学聚会。其他也有六七人一桌的，也有三五人一桌的。
卢向东看了一圈，皱眉说：“没空位了。”
杨眉说：“我们又不吃，给大嫂找个位置就行。”
卢向东看见角落里一张小桌子上只坐了三个人，就说：“行，你带大嫂到那边等着，我买粥去。”
…
卢向东端了一碗瘦肉皮蛋粥刚刚走过来，就听那边传来争吵声。
一个男子气急败坏地吼道：“哪来的叫花子，快走开！走开！”
“怎么了？姑奶奶就要坐这儿，你不服啊！”杨眉张开黑黝黝的五指便推了过去。
她刚才一路扶着那位大嫂，手上沾满了大嫂衣服上泥污，散发出阵阵恶臭。坐在那张桌子上的三名男子连忙掩了鼻子，避让不迭。
杨眉却满脸得意，说：“来，大嫂，你坐下。”
农村大嫂身上更是邋遢，气味也更大。那几个男子终于忍不住了，连叫晦气，怒冲冲地走了。其实他们早吃得差不多，只是占着桌子闲聊。要不然老板看到杨眉搅了自己的生意，肯定要出来说话。
卢向东没想到杨眉还有如此赖皮的一面，也是暗自好笑，将瘦肉皮蛋粥放在桌子上，说道：“大嫂，你趁热快吃吧。”又说：“杨眉，那边有水，我带你过去洗洗。”
女孩子都爱干净，杨眉也不例外，卢向东早看出来了。刚才杨眉恨不得把手上的泥污擦到那几个男子身上，只是怕伤了那位大嫂的自尊，才一直忍住，这是一个肯站在他人角度考虑的好姑娘。
…
洗了手，杨眉没有再坐回到桌子上，而是和卢向东并肩站在路灯下聊天。知道卢向东就是客车上勇擒劫匪的那个人，她对卢向东的偏见慢慢消失了。她没有因为那位大嫂的状况表现出丝毫的厌恶，卢向东对她的观感也好了许多。两个人终于能够在一起正常地聊天，甚至有了几分情侣的样子。
卢向东听杨眉一直说普通话，便问：“杨眉，你不是本地人吧？”
“恩，我是北方人。”
“你是城里人吧？我刚才还担心你嫌脏，不肯帮大嫂一把呢。”
“不，不是。我和你一样，是从农村出来的。”杨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撒了个谎。
听说杨眉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卢向东忍不住就多看了她两眼，点了点头，说：“难怪你能忍受那个味道。城里的女孩娇气，她们连闻一闻都受不了，更不要说沾到身上了。”
其实杨眉也讨厌农村大嫂身上的味道，甚至有种想吐的感觉。但她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有困难找警察，不应该只是一句口号。而且那位大嫂真的很可怜，怀了身孕还三天没有饭吃。女孩子大多富有同情心，杨眉能够忍受下来，多少也和这一点有些关系。
当然，这些想法只能埋在心里，杨眉可不会傻到说出来，只是笑了笑：“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
她笑起来，好看的眉毛就向上扬了扬，在灯光显出几分俏皮。
这两人个子都高，尤其像杨眉这样一米七几的女孩子在朝阳并不多见，很是引人关注。那群围坐在一起的年轻男女中就不时有人朝这边张望，有个女孩便对身边一个戴眼镜的男孩打趣道：“张少杰，你恐怕还没人家高吧。”
张少杰朝卢向东和杨眉看了一眼，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神情，幸灾乐祸地喊道：“王甜，你看看，那是谁？”
今天是王甜高中同学的一次聚会，许多人都在外面上大学，平时难得见上一面，所以在一起就聊得比较热烈。张少杰个子小心眼儿也小，他追求王甜未果，便将王甜有男朋友的事情到处宣扬，其实心里却是酸溜溜的。此刻突然看到王甜的“男朋友”和另一个漂亮女孩很亲热地站在一起，张少杰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王甜正在听身边的另一个男孩讲大学里的趣事，听到精彩处也忍不住掩了嘴吃吃地笑。直到张少杰喊了第二次，王甜这才极不情愿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