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文学、艺术和思想界的杰出前辈帮徐志摩推开了文学的大门之后,他开始写诗了。当第一首诗《草上的露珠儿》写完后,他兴奋异常。原来,自己也可以写下这些诗意的语句!从此,他的诗情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心仪佳人,对妻绝情
此时,徐志摩的结发妻子张幼仪已经来到英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们住在沙士顿的小镇上,离剑桥大学仅有几里远。
张幼仪出身名门,是一位端庄含蓄、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1915年在父母的安排下与徐志摩结婚。但是,生性浪漫的徐志摩,对于这个妻子却吝于温存。从结婚开始,他们就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来到英国后依然如此。他总是认为这个女人守旧、落伍,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他宁愿在乡间漫步,享受宁静的田园风光,或是与好友一同出去谈天,也不愿在家里与妻子相对;甚至因此找来一位姓郭的朋友同住。
然而,徐志摩的浪漫和激情,很快就被人点燃了,而且燃烧得无比炽热,以至于让他的妻子没有了容身之地。
在伦敦,徐志摩认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林长民,他是民国前教育总长,最近带着家人来到欧洲游历。他是一位学识渊博、且有着年轻心态的老人。徐志摩就是通过他,结识了大文豪狄更生。徐志摩很快跟这位前辈成为莫逆之交,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论政治,谈论文学艺术。有一段时间,徐志摩几乎每天下午来到林家喝茶、聊天。
就是在这里,徐志摩遇到了让他痴迷一生的人。她就是林长民的女儿林徽因。此时的林徽因年方17岁,正是豆蔻年华。她又出落得清丽优美、亭亭玉立,既有江南女子的灵秀之气,又有新女性的知性典雅。徐志摩一见到她,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顿时忘了自己已经娶妻生子。他的爱情之火被点燃,开始疯狂地蔓延。
于是,徐志摩借着和林长民畅谈的机会,尽力接近林徽因。刚开始,林徽因总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但徐志摩的聊天对象,逐渐就由林长民转至林徽因了。他与她的话题很快多了起来,文学、艺术、历史、国家等,甚至分手之后还通信以继续话题。为此,志摩特意在沙士顿住处旁安排了一个邮件转递箱,以便可以第一时间收到林徽因的来信。
徐志摩对林徽因的爱恋越来越狂热,这个灵慧的女孩也感觉到了。但是,年轻的她,对感情一事并没有驾驭的能力。她欣赏他的才华和学识,但是一直以长辈看待他;而他又是一个有妻有子的人,林徽因从心里很难接受这种情感。何况,她还有了被父辈默许的恋人梁思成(梁启超之子)。
林长民也看出了徐志摩对自己女儿的特殊感情。他虽然没有明言反对,却将林徽因送往了苏格兰的一个海边城市去度假,以此来冷却徐志摩的热情。当然,这也明确地表达了他自己的态度。因为,他早已与梁启超就儿女婚事有过协定。
但是收效甚微。不能见到佳人的徐志摩,因为分别而更加痴迷了。无奈之下,林长民只好带着林徽因速速回国,以避开徐志摩的纠缠。
谁也没想到,徐志摩对林徽因的执着和狂热,竟然愈挫愈勇。他决心要抛弃一切的顾虑,倾注自己的全部感情,去追求自己的爱,去追求美——而林徽因就是一切美和爱的化身,就是自己要追逐的梦想。他觉得林家父女之所以拒绝他,只是由于自己的已婚身份;而自己也早就厌倦了这个没有感情、被父母操纵的婚姻,于是当即决定与妻子离婚。
徐志摩是如此的任性、自私,以至于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和张幼仪已经有了一个2岁的儿子,而此时她又怀有身孕了。徐志摩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只是冷冰冰地让她把孩子打掉。他还请一个女人到自己住处吃饭,让妻子烧菜招待她。张幼仪以为,这个姑娘就是徐志摩将要娶的二太太,便强压住悲伤附和着。而徐志摩就借着这个姑娘发挥,跟张幼仪提出了离婚。
但是,这个恪守着旧式道德的弱女子,竟不同意离婚。徐志摩此时已经被激情冲昏了头脑,为了离婚,他索性一走了之,将张幼仪一个人扔下了。怀有身孕的张幼仪举目无亲,语言又不通,想到过自杀,却又舍不得腹中的胎儿,这才坚持了下来。她只好求助于自己在法国和德国留学的兄弟。她先到巴黎待了一段时间,又转至柏林。在那里,她生下了和徐志摩的第二个孩子。
徐志摩对妻子的绝情,确实很让人心寒。他对妻子从怀孕到生产一直不闻不问,为了要和她离婚才赶至柏林勉强见了面。徐志摩到了柏林之后,又很快结识了不少在这里的中国留学生。他追求林徽因,想和妻子离婚却未果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经过一番折腾,张幼仪的心冷了,也觉得自己应该有新的生活,就同意离婚。徐志摩终于甩掉了束缚,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和兴奋,可以放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他顿时诗兴大发,写下了一首《笑解烦恼结——送幼仪》。于是,徐志摩成了中国离婚的“先驱”。
1922年8月,重获“自由”的徐志摩,按捺不住对林徽因的思念和眷恋,离开欧洲,启程回国,去追求他的“完美”了。
【名家小传】
徐志摩(1897—1931),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学美国时才改名志摩;先后用过的笔名有南湖、诗哲、海谷、谷、大兵、云中鹤、仙鹤、删我、心手、黄狗、谔谔等。浙江省海宁市硖石镇人。现代诗人、散文家。
1915年毕业于杭州一中,先后就读于上海沪江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和北京大学。1918年赴美国留学,在克拉克大学学习经济学,后在哥伦比亚大学获得经济学硕士学位。1921年赴英国留学,入伦敦大学攻读经济学博士,后转入剑桥大学皇家学院当文科特别生。在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
1922年返国后,在报刊上发表大量诗文。1923年参与发起成立“新月社”,加入“文学研究会”。1924年与胡适、陈西滢等创办《现代诗评》周刊,任北京大学教授,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访华时担任翻译。1925年赴欧洲,游历苏、德、意、法等国。1926年在北京主编《晨报》副刊“诗镌”,与闻一多、朱湘等人开展新诗格律化运动,影响到新诗艺术的发展。同年移居上海,任光华大学、大夏大学和南京中央大学教授。1927年参加创办新月书店。次年《新月》月刊创刊后,任主编。并出国游历英、美、日、印等国。1930年任中华文化基金委员会委员,被选为英国诗社社员。同年冬到北京大学与北京女子大学任教。1931年初与陈梦家、方玮德创办《诗刊》季刊,被推选为笔会中国分会理事。同年11月19日,由南京乘飞机到北平,因飞机失事遇难。
冯友兰:从西方哲学来看中国哲学
1918年,23岁的冯友兰先生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后,回到故乡河南第一工业学校任教。第二年,他考取了河南省官费留学生,并通过了教育部组织的复试。在去美国留学攻读哲学之前,他特地向年长自己4岁的小先生胡适征求意见。胡适认为,美国有两所大学的哲学系最好,一是哈佛大学,一是哥伦比亚大学。哈佛大学以旧哲学见长,哥伦比亚大学则以新哲学取胜。听了胡适的分析后,冯友兰决定去哥伦比亚大学,因为他更希望深入了解新哲学。
博采众家,大道为中
当时有一部分在美国的华侨,办了一个“中国邮船公司”,这个公司以爱国主义作为招揽顾客的手段。冲着他们“中国人要坐中国船”的广告语,冯友兰一行人便选择了他们的邮船“南京”号,于12月抵达“西洋人的天堂”纽约。
冯友兰很顺利就进入了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院学习。当时在美国,中国留学生上研究院比上本科容易。上本科要经过各种考试,成绩合格才能入学。而上研究院不需要经过任何考试,因为美国的学校是承认北京大学文凭的。只要拿出北大的文凭确认后,就可以报上名入学了。
留美的中国学生,潜心学业的还是占绝大部分。不过,大家对于学位的态度却全然不同。有些人并不打算考取学位,随自己兴趣和需要选课,觉得这样自由地学习,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有些人则觉得,只要拿到一个硕士学位就够了。因为要想得到博士学位,就要选一些学校要求选、而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用处的功课。
冯友兰则属于另一种态度。他希望能拿到博士学位,毕竟这是自己学习知识达到一定程度的体现。虽然在美国取得博士学位很复杂,必须要学习2门外语。在美国,英语很显然不能算是外语。而美国的学校,只有一部分承认中文也是一种外国语。如果学校不承认,对于中国学生来说,除了英语就还要再学2种,这样必然就会用去很多的精力。
但是,冯友兰并不认为这是浪费时间。他觉得,学校既然规定要选择这些课程,也可以算是一个成型的学习方案,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照着方案学习,至少比没有计划、茫然无措的乱学要好得多。所以,很多留学生只要得到一个硕士就够了,他却是想要得个博士。出于这样的想法,冯友兰对于学业始终是全身心地投入。
在哲学的学习上,冯友兰是博采众家,广泛吸收。他的老师是“新实在论”鼻祖孟大格和“实用主义”大师杜威。实用主义和新实在论,本来是两个对立的哲学流派,而他却能同时接受这两个流派的观点。在他看来,实用主义讲的是发现真理的方法,而新实在论讲的则是真理本身。这两个流派,对他的研究来说都有价值。
而当时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在中国思想界也曾风行一时;因此,冯友兰对此派哲学也颇有心得。他甚至专门写了《柏格森的哲学方法》和《心力》两篇文章,向国内思想界介绍柏格森的哲学思想。他还运用柏格森的哲学观点,写成了《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一文,指出:中国之所以没有近代科学,并非是中国人愚笨,“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因为中国传统思想注重的是人“是”什么,即人的品性和修养;而不注重人“有”什么,即知识和权力。中国哲学向内追求,以达人性的完满为目的;而西方哲学则向外探寻,以认识自然、征服外在世界为最终目的。正是中、西哲学思想的不同理想和追求,造成了中西文化的差异,并导致中国无近代科学的落后情况。
1923年,冯友兰在杜威等一流导师的指导下,完成了博士论文《人生理想之比较研究》(又名《天人损益论》),顺利通过答辩,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在这篇论文中,他将世界上的哲学分为三类:以中国道家思想为代表的崇拜天然、摒弃人为的损道派;以主张改造、征服自然的西方哲学为代表的益道派;以主张“天人合一”的儒家哲家为代表的中道派。虽然在这篇论文中,他主张此三者都应采取宽容态度,但他个人对于儒家思想仍显示出更加的偏爱。此时已经显露出了他自己哲学思想的端倪。
由于他的博士论文还未正式出版,他还没有能够参加学位授予仪式,就启程回国了。直到60年之后的1982年秋天,哥伦比亚大学重新邀请冯友兰回母校,去参加授予他名誉文学博士学位的特别会议,以补偿他当年没能参加正式学位授予仪式的遗憾。
勤工俭学与资本主义
在冯友兰留学的最后一年,由于国内局势混乱,各省都不能如期寄款,留学生们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发生问题了。在留学生监督和学校的交涉下,学费可以缓交,;是生活他们无法解决,只能靠留学生们自行解决,各谋生路。于是,勤工俭学、到社会上打工,便成了留学生们解决自己生活费用的出路之一。比较普通的,是在附近的饭馆内作侍者。
对于美国的学生,勤工俭学是很平常的事情。有些人是因为父母不能供给自己上大学;有些人是为了锻炼自己的独立意识,特意靠自己的力量上学。可这些想法和做法,让来自中国古老帝国、一直在“惟有读书高”的文化氛围中长大的冯友兰觉得很稀奇。他觉得,这种思想正表示着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的不同。
为了解决自己的生活费,也为了证明自己是新时代的青年,不固守封建主义的等级思想,冯友兰也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饭馆找了一份工作。他的职责,是把顾客用过的盘子收拾起来,送到洗盘子的地方。可以在饭馆里吃一顿“正餐”,包括一汤一菜,一份咖啡,一份甜食,面包随意吃,当时的工资是每次5角美金。虽然算不上多,但也是一笔进账,可以缓解一下自己拮据的生活。
可惜没多久,冯友兰就丢掉了这份工作。他去给在纽约中国城的一个会议演讲,没留意时间,耽误了上班。等他匆匆赶到饭馆后,就被怒气冲冲的老板给辞退了。不过,这次演讲虽然害他失去了这份工作,却带来了一份新的工作,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原来,演讲时的一个听众写信给冯友兰说,他很喜欢哲学,现在正在读哲学史教科书;可是,英文生字太多,查起来很费事。他想把每天的生字都写下来,标明书的页数,叫冯友兰填上相当的中文字,按字给报酬。算起来,并不比他在饭馆工作挣的钱少。冯友兰喜出望外,这个工作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很快,他又在另外一家饭馆找到了一份刷盘子的工作,比原来的工作还要轻松一些。
为了帮自己的学生冯友兰向哥伦比亚大学申请奖学金,杜威教授在推荐信中极力赞扬他,可惜却始终没有得到回音。不过,学校出于照顾,给他安排了一个闲差,任务是管理图书馆里的中国报纸,工资每月8元。工作的内容,就是等图书馆订的中国报纸到了,由他到收发信件的地方把报纸取回来,送到图书馆的中文书籍阅览室里,将报纸放上夹子, 摆在架子上,以供人们阅览。冯友兰有了这3份收入,每月就共有30多元钱;再加上断断续续的官费,坚持完成了学业。
【大师小传】
冯友兰(1895—1990),字芝生,河南南阳唐河人。中国当代著名哲学家、哲学史家、教育家。
1915年自中国公学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学习中国哲学。1919年赴美留学,1923年获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历任中州大学、广东大学、燕京大学教授,清华大学文学院院长兼哲学系主任。抗战期间,任西南联合大学哲学系教授兼文学院院长。1946年赴美任客座教授。1948年末至1949年初,任清华大学校务会议主席。曾获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印度德里大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名誉文学博士。自1952年以后,一直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他在人生最后十年,完成了七卷本的《中国哲学史新编》。1990年11月26日逝世。
他创建了自己的哲学体系,从而完成了中国传统哲学向现代哲学的转化。他继承、发展了中国哲学中“极高明而道中庸”的优秀传统,建立了至今最好的人生境界论。他以复兴中华传统文化、宏扬儒家哲学思想为己任。他的《中国哲学史》(两卷本,旧称“大史”)是中国近、现代第一部完整的哲学史著作,奠定了他作为大哲学史家和中国哲学史学科奠基人之一的学术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