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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虎年,神州打虎第一人

******只找苍蝇不打老虎吗?冰城哈尔滨出现了一个打虎女杰,以其惊人壮举,震惊了******领导,从而找掉了********、副书记、2名副市长、一反贪局副局长、一市国税局局长等一干大老虎,请看——

她温和地笑道:“我们谈吧”。

这是4月9日早8时,她刚刚在办公室里坐下,晨光正好和她的笑意融在一起,严冬的萧杀似乎已走远了。

我轻轻摇摇头。观察了好一会,我还是不敢相信她就是在2月13日夜震动了华夏亿万电视观众的人。她简直太平常了。而那个人物,多少也要有点叱咤风云的色彩呀。

她,高高胖胖的,皮肤黝黑,相貌平常得几乎没有特色;态度随和,举止随意,气质平常得几乎看不出个性。无论从哪个视角去看,她都是一个旧式家庭的妇女。

她今年51岁,原本是丹东市江港龙王庙村的一个农家女儿。15岁时,意气风发,和姐姐一起赴北大荒农场贡献青春,6年后,被组织调入哈尔滨市合作社做文教卫生助理;1965年考入牡丹江卫校,毕业后留校工作。1976年,调入哈尔滨市人民防空办公室做一般干部;1994年,调入人防办下属的哈尔滨国际贸易城任副总经理。

一切就是这么平常。

然而,这么平常的一个中国女公民,花费两年多的时间,只手摧毁了一个腐败高地。固守在那个高地之上的,几乎个个是她的父母官,有的竟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一方“诸侯”。在此前的700多个日夜里,她置个人生死安危不顾,向那个须仰视才见的高地频频发起猛攻。她打得真是太苦了。

暗杀,她不怕;撤职,她不怕;开除,她不怕;25封上告信,13次进北京,一双铁脚板,八千里云和月,都只为那一句话“为国除奸”。

她就是被人称为:“虎年,神州打虎第一人”的于新华。

“有人丧心病狂地糟践祸害共产党的天下,我要管管这些人。”1994年,一个女人拍案而起。

有人说:于新华把哈尔滨的天捅了个窟窿。其实,那方天是腐败分子捅漏的,他们捅漏之后覆盖了一块遮羞布。于新华所做的不过是撕掉那块布,并昭示天下:此处漏矣,当尽快修补。

于新华对记者说:“我是农民的女儿,当年我那老父新教育我,无论做多大的官,都要对得起百姓,不要做那东吃一口西吃一口专门祸害庄稼的掠道驴。我现在看到有些人太不要脸了,在位置上不好好为老百姓办事,反而丧心病狂地糟践祸害共产党的天下,糟践祸害我们这个国家。得有人管他们哪 ,不然,江姐他们的血不就白流了吗?旧中国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受尽了列强的欺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独立自主的新中国,大家应该一个心眼地爱护她、建设她、怎么能够糟践祸害败家呢?国这兴亡匹夫有责,我要站起来管管这些人!能送进去的就送进去,能撒职的就撒职,做一个党外纪检!”。

那深藏不露的轩昂之气终于从她的眉宇间放射出来,凛凛然,令正直之士振奋,令贪官污吏胆寒。这时,于新华那平常的外部轮廓淡去了,我看到的是一个心系天下的志士,一个披肝胆虽九死而犹未悔的强者。

1994年1月18日,于新华出任国贸城的副总经理。在这之前,她和张庭浦的关系不错,甚至还算得上朋友。可是,她一上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张庭浦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感觉国贸城不像共产常的企业,张庭浦也不像共产党的干部,国贸城像个好围子,张庭浦像个土皇帝。他为所欲为,说一不二,想整谁就整谁,专门整好人能人,想用谁就用谁,专门用坏人庸人。而且生活糜烂,挥金如土,每次桑拿都要花几千元……”

于新华说到这里,记者不禁想起国贸城一位业户的话……“张庭浦可过了把皇帝瘾,那些不要脸的娘们成群结队地围着他转,像嫔妃娘娘似地,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敢拦他。有一次,他强行收每个业户25000元的费用,1万多业户没一个敢不给的。”

45岁的张庭浦,的确是个气焰熏天的土皇帝,只要他一起起他曾经蹲地推卖过菜,他的占有欲就难免要使劲彭胀一下,他要攫尽当年做梦都梦不到的一切。

1992年6月6日。由张庭浦牵头搞起来的国贸城真的是合资企业吗?

于新华上任后不久,就发现所谓合资是假的。协议上写的港方25%的股份,其实在是0%。然而,国贸城却要按25%的经例给港方分红。整个国贸城明明反资3800万元,张庭浦却偏偏要说投了6200万元,并坚持要按这个数的25%给港方分利(每年要分1600万元,按所谓协议要分20年0。尤其令人不解的是,国贸城开业不到半年,在还没有盈利的情况下,张庭浦就迫不及待地给港方提走了790万元。

于新华说:“这里的鬼儿太多。港方所谓25%的股份,张庭浦说香港那边投了四台车当设备,有两台公爵王、一台奔驰,一台卡车,顶140万。而实际上这四台车是国贸城花140万买的,都是旧车。也就是说港方根本没有投资,没投资却又要分红给人家,这是一种什么交易?那么港方是谁呢?其实就是一个在****年间偷渡到香港的名叫黄通国的人,他根本没有钱,张庭浦实际上是和这个人合谋骗我们的钱。这个人现在已逃跑了,一露面我们就抓他。”

张庭浦对外谎称企业亏损,一分钱的税也不交,开业两年来共偷税1400万,且有1.2亿在体外循环。

1.2亿,张庭浦都用来干什么了呢?

给黄通国分了3100万元(已查实);

为其史张庭润花200万元建了一个“天庭娱乐宫”,算做个人企业(已查实);

为其弟张庭勇花50万元在威海以建办事处为名买了一套商品房(已查实);

为其妹夫张志军投资22万元办国源化工制品有限公司(已查实)

私自借给个体户******100万元(已查实)

……

出于对张庭浦的关心,于新华曾找他的情妇袁滨香(贪污57万,在押)谈话,对她说:“劝劝老张吧,他这样干很危险,是往断头台上奔哪!”人称母老虎的袁滨香对此嗤之以鼻,张庭浦很快与她翻脸。

为了国家的利益,告状去!

耳闻目睹张庭浦的种种逆行,于新华实在忍不住了。

有一天晚上,她和丈夫做了一次长谈。

“我不能眼看着张庭浦这帮败家子这样败坏下去,我要揭发他们”!

丈夫王晓波是哈尔滨市园林处的办公室主任,和她一样富于正义感。但他还是提忧地说:“不要把问题想简单了,这帮人势力大后台硬,你一个小处长能斗过人家吗?”于新华说:“有什么斗不过的?我就不信这帮人是法外这人,我不信共产党管不了他们!”丈夫说:“这帮坏蛋坏透了,真得治治他们,我支持你!”于是,她起草,丈夫誊清,1994年8月26日,于新华以“郑义”的化名将举报信寄给了省市有关部门。信发出后三月后,一点反应也没有。10月,张庭浦闻到了风声,为使自己的偷税合法化,通过常务副市长朱胜文和市国税局局长魏国军办理了免税手续。11月16日,于新华走进市反贪局,寻问收到举报信没有。副局长王发(现在押)说没有收到,并要求她留下名片,出于对领导的信任,她留下了名片。

11月18日早晨一上班,她发现张庭浦的亲戚张大勇领几个人不时地在她身边转悠,好象在监视她。她取出钥匙,准备开抽屉转移张庭浦的材料。这时,有人在外面喊“于经理电话”,她到隔壁一看,门却锁着,四顾无人。她急忙回到办公室,钥匙不见了。她意识到问题严重了,王发已向张庭浦泄密,张要偷走罪证。

11月21日晚5时30分,于新华下班刚走到家门口,一胖一瘦两个青年哼着小调就跟了过来。她上楼梯时,瘦子从后面窜上来掐她的脖子,被她用肘击倒。胖子见状,冲过来揪住她的头发,掏出刀砍她的头,又扎她的手和臀,于新华大喊“抓坏人哪!”邻居们纷纷跑来,两歹徒跳上一辆轿车消失在暮色里。

于新华到派出所报案,没人搭理她。她提出找法医签定,派出所拒绝为她开介绍信。事后得知,张庭浦的情妇袁滨香的哥哥在南岗区做公安分局局长。(注:该局长神通广大,且精于减法,曾一度将期妹的57万元含污数额减到2万元)

于新华住进了医院,哈尔滨仍是一片静俏俏。人民群众给她送来锦旗,上写“人民好官,我们都是你的后台!”远在沈阳的叔叔闻讯后来电话,说:“孩子,邪不压正,挺住,我们全家都支持你!”丈夫鼓励道:“既然干了,咱就干到底。”两个儿子说:“妈,跟他们这些坏蛋干,给老百姓出气,需要的话我们一齐上。”女儿搂住她,含泪道:“妈,不怕,有我们呢。”

1994年12月12日,于新华已经能下床了。她决定上北京找刘丽英,这时她已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张庭浦,此案在黑龙江已没有解决的希望。次日她来到北京,找到在公安部工作的一个老同学,因为她听说此人和刘丽英的儿子是同事。老同学答应帮忙。12月16日,回话说“刘姨今天下午去无锡。”于新华生气了,她说:“我等了好几天就等这么个信啊?你这人办事太费劲了,我今天一定要见她,我去机场等她。”老同学见状,很不好意思,又给刘丽英家挂电话,保姆说:“刚才说错了,不是16号下午出差,是17号下午。”

下午时,于新华如愿已尝走进刘丽英家。此时,刘丽英正在午休,听说有客人来,连忙起床接待。

“请坐,找我有事吗?”刘丽英亲切地问道。

“刘姨,我是找您告状的”于新华连忙回答。

“告什么状?”

“哈尔滨有人打击报复举报人,不惜雇用黑社会。”

“为什么一定要跑到北京来找我?”

“因为我听说您是当代的女包公。”

“谁说的?”

“报纸上”

刘丽英笑了,接着,她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听了于新华的当局报。她气愤地说:“简直不像话。”说罢,立即抓起电话问黑龙江省纪委负责人,“你们哪儿有个处级干部因反应问题被人砍伤你们知道不?她本人现在就在我这里,回去后你们要亲自接待,不要让底下人接待。”之后,又在于新华的上告信上做了重要批示。

12月28日,于新华到省纪委,负责同志答复按刘丽英的指示办。4个月过去了,仍没有动静。1995年2月8日,省纪委答复要和市检查院联合办。这时常务副市长朱胜文(现在押)闻讯后找到当时的********索长友(已被撤职,已查实其受贿3万元,其一儿一女均负案在逃,妹妹在押),说:“有问题不向市里汇报,却跑到中央去告状,这不是整你吗?”索听后很不高兴,指令检查院不许参与。

案件没有丝毫进展,对于新的迫害却在步步升级。1995年2月16日,她被免去国贸城副总经理的职务,3月1日,她办公室的物口被扔到外面;3月25日被开除公职。

于新华又上北京,刘丽英再做批示。199年4月12日,省市委终于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组。该调查组负责人张泰对于新华说:“我们前两天才接到这个案子,请你相信我们。”然而,这个调查组调查了一年,把张庭浦查了个“一清二白”,写了78页的材料,证明张庭浦无罪。(实际上,该调查组进入不久便烂掉,其中张泰等6人受贿,张泰被判10年)

于新华心有不甘,第11次进京,对刘丽英说:“又完了张庭浦的钱又灵了。”刘丽英对她说你不要回去了,住在北京吧,哈尔滨对你很危险。你等我从无锡办案回来。“于新华就在北京租了一间房子终日以面包、方便面充饥。此时的她多年积攒的3万元家蓄已全部耗尽,靠的是儿女们的工资支持。

1996年6月的一天,刘丽英铡从北京回来,进屋一看,于新华正在坐着等她呢。她说:“你回去吧,过两天我去哈滨。”于新华追问“过两天是什么时候?”刘丽英笑道:“你是我领导啊,真没办法!七月去。”于新华听罢,十分激动,她问:“刘姨,我纠缠你两年了,你为啥还这么有耐心,你为啥对我这么好,我们无亲无故呀!”刘丽英说:“因为我看到你是个正直的人,你不是为个人,你是为了党的事业才捅了马蜂窝,我当然要管。”她又对身边的儿子说“你大姐主持正义,妈妈要支持她。”

1996年7月20日,刘丽英在沈阳给于新华打了个电话,“新华呀,我是16号到的哈尔滨,对这个案子中央已有说法,定为黑龙江省五大要案之一,坚决要严办,在哈尔滨见你不方便,我又怕你着急,所以今天打电话给你……”两年来从未掉泪的于新华这时哭了,她说:“刘姨呀,我知道你来了,我后半夜两点还看到你屋里的灯光亮着呢,听说你刚做完手术,我在外面看着心疼啊,你可要注意身体啊,咱们中国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啊!”

于新华对记者说:“我在刘丽英身上看到了共产党的希望,为了办我这个案子,她六次调省市的干部进京汇报,四次来哈尔滨,最长的一次住四十天,带病天天看卷,一看就看到后半夜。我爱人说,为了刘丽英我们也要坚持到底,我们全家都崇拜她。”

1996年7月21日,刘丽英否定了省市联合调查组的调查结论,8月末,该调查组解散。9月4日,由省委副书记王建功直接领导、省纪委书记李清林任组长的专案组成立。9月11日,张庭浦逃跑。逃跑的直接原因是市委的主要领导故意拖延了7个小时的抓捕时间,这其中有人向张通风报信。

于新华来到北京及时把这一情况通报给刘丽英。刘丽英说:“跑了好哇,大疖子出头了。”之后,又吩咐儿媳,“快给你大姐下饺子,她还没吃饭呢。”

可是这一夜,刘丽英没有合眼。第二天早晨,于新华一进屋,医生就质问她,“你是她什么人,昨天你和她说什么了,老太太一宿没睡呀!”刘丽英叹道,“我是担心和庭浦跑了,他后面的大鱼都要漏网啊。”

与此同时,利令智错的市里高局腐败分子派到国贸城一个姓王的,来做负责人。该人(现在押,受贿600万)扬言:“张庭浦没有问题,他对国贸城是有贡献的不要听信谣言,我还要找省纪委呢,给人家评反。”

专案组的副组长、哈尔滨市副市长岳玉泉找到于新华,对她说:“快去北京,坐飞机去,给刘丽英同志报信,就说有人捂盖子,卡壳了。”

1996年9月15日,于新华最后一次进京告状,在首都医院,她向刘丽英通报了情况,刘丽英说:“你们省委副书民王建功正好也在这里住院,我领你找他去”王建功听明情况后,问刘丽英“您看怎么办?”刘丽英说让他们来汇报。之后,刘丽英又给哈尔滨有关领导,责问:“为什么不给于新华恢复工作?”对方回答说:“张庭浦也告她,她也有问题。”“她有什么问题?”答曰:“人家告她不好好工作,到处告状。”“胡闹”刘丽英对着电话吼了一声。9月16日,张庭浦投案,9月24日,被开除一年半的于新华上班了。

此案涉及近百人,张庭浦等67人依法立案,其中包括常务副市长朱胜文、市反贪局副局长王发,市政府副秘书谢万林,市国税局局长魏国军。此外,********索长友、副书记淳于永菊(女)被撤职、副市长李进限期交待问题。

战斗正未有穷期,于新华时刻准备着。

“目前还有什么危险吗?”记者问。

“看不出来,因为中央专案组还在这里。刘丽英同志曾对省纪委领导说,于新华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省纪委曾给我派来两个保安,我让他们回去了。”于新华说。

形势当然不容乐观。

被撤职的几个大员正在四处活动。索长友的铁哥们某交警队长以整顿交通为名拆掉了国留城的汽车站,以此阴碍来往客商,目的是让代总经理于新华难堪。今年1月21日,市国税局来了30多人强令业户每户交两户的税收,不给就抢东西,打伤一业户后逃走。

于新华说:“到现在我那3万元的告状费还没给我报销呢,中央专案组撤走后,还不定怎么样呢?不过我不怕,还是那一句话,舍得一身剐,敢报皇帝拉下马。”

4月10早晨,记者在宾馆里细细阅读于新华的25页上告信,看着看着,不觉双泪长流,洋洋数万言,字字见丹心,句句凝碧血,一个祖国忠诚女儿的形象跃然纸上。

此时,电视里正在播映《碧血青天杨家将》。

人们啊,善待忠良吧,因为他们是擎天的脊梁。以史为鉴,迫害忠良的史鉴已嫌太多,我们的民族曾为此付出了高昂而沉重的代价,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留给后人的当是更多的昌明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