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无言、宇文与夏侯朗三人聚于庭院。
“夏侯大人,无言有一问,不知大人能否解答?”
“先生言重了,大人二字,是真担不得。我虽为巡抚,但实上任未久,诸事不明。先生虽现在被贬为县令,但大学士却做不得假,只要公子肯低头,皇城随时能回去。宇文家更是几代蒙受皇恩,宇文公子的功夫我亦有耳闻。人前我虽身份巡抚,但人后还望能待我同辈相称。”夏侯朗真切讲完,诸开始回答疑惑,“先生想问的,估计是问我为谁而来。其实先生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几个答案,我实是为先生而来。”
“夏侯兄既不让我叫大人,又为何还频频喊我先生?若不弃,可唤我本名。只是这为我来的缘由...夏侯兄说自己是初上任不久,恐怕不是受我父所托。”
“先生不愧是王相中的人。错了,不该叫先生....无言还记得那年雪地上的八字?”
雪地上的...八字!
...
“问闻无言,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现在就想多读点书,对这个世界能更了解一点。”
“一直读书也太无聊了!那么多书,还不都是人写的故事,不如习武,还能上阵杀敌!”
“怎么?你想当大将军?”
“大将军太小了,我要当、就要当天下最大的——王!”
“嘘!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抢皇位是要掉脑袋的!”
“谁说要当皇帝了!当皇帝整天要被关在宫里,审批这,奏阅那的,哪都去不了,这么憋屈我才不要当!”
“呃~那你刚刚说...”
“我说要当的,不是皇,而是王!我要当征战天下,替南朝开疆扩土的王!”
“原来南小王爷想征战天下?只是,父亲不喜欢打仗。到时候我大概是留在皇都里做一个小官吧。”
“问闻无言!你怎可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男儿志在四方,岂可在方尺之地里渡过一生!既然你说你要了解这个世界,那我告诉你,很多地方,很多人,很多事,你不去过,永远不会了解!青山会枯,绿河会锢,书上写的一个地上,只是地方当时的样子,数十年后,书里和书外便会成两个样子。”
“我明白了,你是说我现在书里看到的世界是过去的世界,要了解当下的世界,就要走过当下的地方。”
“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便约定了,你要做天下的王!”
“那你就要走遍天下的土地,用你的眼睛亲眼去看看现在的世界!”
“好!那我便把这八个字写下!”
雪地上问闻无言刻画下八个大字。南极天喃喃念道:“天-下-之-王,眼-见-世-间。”
....
“原来是南威王的话。”无言苦笑摇头,想来这次的事,下回见面肯定要被他取笑一阵子。
“王早前便有过交待,无言先生刚到纹水县我便已收到消息,此后阳台镇、护送孩童...直到河间府。我一收到问闻无言到了河间府的消息,便立刻转交了军务,快马赶来。王早前曾说过,问闻无言是个好管乱事的人,事越大越乱他越要参合。到此一见,事情果然如王预料的发展。”
无言一时无话,反宇文锋听了竟是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几人彻夜畅谈,宇文锋与夏侯朗相约他日有机会能比试一场。
日晨,无言起床的时候,脑袋又昏沉了一阵,昨日又做了一个噩梦,无言梦见大水淹江,卷入了许多人,还好打开门,能感受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仿佛没留下半个人。
“你起来了。”
无言听出了是宇文的声音。
“有两个个坏消息,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宇文也不等他开口,便叙讲道:“昨夜运河营地被大水淹没,营帐全毁,运河工全部生死不明,现在全府衙的人都在沿着河的下游搜寻尸体。”
“昨夜未雨,哪里来的大水?”
“你还记得金沙江上游有一座水坝。那座水坝被人炸了,是廉录干的。人就死在大坝旁,是服毒自尽。”
“什么!”无言震惊一段时间后,继续问道,“那第二件呢?”
“知府昌隆意要求见你,他说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这是...坏消息?”
“趁你还没起床的时间,我刚走了一趟昌隆意府上,昌夫人和...其独子皆已离府。”
“是在守兵压昌隆意来这时离开的?”
“不仅如此,昌隆意要自首的消息也是在夏侯朗出去后不久刚送到。”
“这是明言了要和我独处。”
屋子里,无言和昌隆意对面而坐。屋门敞开着,宇文锋便在屋外院门瓦顶上独坐着,远远观察这边的一举一动。
“听说知府大人有话要对我说,现在可以讲了。”
“事到如今,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后的主谋吗?你会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主上的意思....”
“.......”
“.......”
无言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短短半个时辰里,庞大的故事线牵连之广,几乎横跨了整座江明州。
“我要说的,全部都已经说了,你不用对我讲什么,这都是主上的意思。再过不用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便会像那船夫一样,化为火人。希望你愿意让我安静的过完这人生的最后一个时辰。”昌隆意起身,慢慢向门外走去。
“你们、你们做了这么多,究竟目的为何!”
昌隆意踏出去的一只脚停在空中,随后落下:“这最后的问题,你如果还想继续探究,可以亲自到王府去问。”
昌隆意离开后,宇文锋进入屋内询问,无言回想着先前的话,久久没有回答。
一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少人危险。
夏侯朗回来时,昌隆意已经烧的只剩骨尘。
沿江下游搜出去十几里,已经到了岔路口,却也未搜到一具尸体,众人不得不先回来。
夏侯朗离开军营也已经将十天,不得不回去。此间事已告一段落,写完奏章急呈,夏侯朗便与无言、宇文告别。
河间府的事已近结束,本该告一段落,可无言却一直感到还有什么东西没来。
果真,一封信封被转交到无言手中。打开信封,里面是两份请柬。
“是南山王酒宴的邀请函,几日后便是太后寿辰,南山王在王府里举办了一场普天同庆的酒宴为太后贺寿。”宇文合上信封,道,“南山王有心为太后贺寿,却不到皇都,反在王府里摆酒宴,你不觉得有蹊跷?”
“若不是他有原因不能进南图城,便是他此刻离不开江明州...你觉得,会是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