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午后,天气稍稍凉爽了些,而长生坐在树下面,珍珠大的汗珠子浸湿了衣服,脸上发白。他清理着牛身上的淤积,时不时望着庄家,又转过头望着俩老头,俩老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长生彻彻底底的绝望了。跑吧,没人看见!一个声音从他心底响起,可俩老头确实看到了,可不跑吧,糟蹋了人家的粮食,一定是要赔的,可自己家真的穷的真的不能再穷了。犹犹豫豫好一会儿,忽然从远处走过来一群人,他们个个手拿铲子,为首的一瘸一拐,光头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天啊,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二叔?长生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李铁掌的棋子玩。
“哎呀呀,这不是长生吗?怎么,这么热的天!你在这儿放牛!”长生抬起头,又清晰的看到了他嘴里的大金镶牙。但很快头低了下来。福贵尴尬的笑了一下,像被人遗弃般!“看什么看!你们这些个吃不死的老牛劲,今天谁给俺偷懒,饭就别吃了!!!看,那一片,赶在天黑前把草除完!!!快去~”福贵指着雇佣工人,原来福贵害怕他们偷懒,亲自前来督工。雇佣工人满脸怨气,谁也不愿意这么热的天,觉还没睡的就给人家干活,可没有办法,在这个社会,谁有钱,谁就说了算!福贵转过头,摸了摸光头,从后背抽出扇子,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笑着摇着说,“长生啊,不是二叔不抬举你,你娘就是太死筋,转不过弯,放着好生活不过,偏偏和这些个死穷鬼瞎混,看现在成啥样子了!!”福贵指着这些个雇佣工人。你二叔我字虽不识半个,可俺讲的句句是理,你说是不是,你二叔虽然字不识半个,可你二叔我混的人模狗样的,票子我大大的有,不像你那苦命的爹,参加了什么时候兴中会,说什么要推倒大清帝国,还老百姓自由,呵呵,他说推翻就推翻?还想拉你二叔入伙,辛亏你二叔我机智,不然早跟上你爹早就进黄泉了!”“嗨!!!你们几个死牛劲,杵在那里干嘛!瞎子麽!最大的一片是个的!!!闪怂(骂人的话)”不一会儿,一个工人跑了过来,对着福贵的耳朵说了几句话,福贵呼的起身,脸色大变,急匆匆的一瘸一拐跑到自己田头。只见田中的庄家横七竖八的倒成了一片,像八国联军侵犯洗劫圆明园一样,福贵扔掉拐杖,双腿跪地,双手上举,嚎啕大哭“这是哪个天杀的畜生干的好事啊~这是哪个亏哈先人的(骂人的话)跟俺做对啊,老子要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叫他死不瞑目!!!”福贵狠狠地捶着拳头,忽然看到了田头的牛脚印。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长生看!长生将头低的更低了,浑身打颤,呼吸变的急促。老牛也越发变得不安,前前后后几步。福贵起身,径直走向长生。
“长生!乖孩子,告诉二叔,是谁?糟蹋了二叔的庄稼,二叔绝对不会跟其他人说。”福贵声音低的可怕,像审问犯人般的语气。
“是……是……是……”长生结结巴巴。
“快说!!!想找死吗?”福贵呵斥着,把绳子捡起来,绑到树上。
“不说是吧!!啊!”啪啪啪,福贵使出浑身力气,朝着牛身就是三拐杖。那老黄牛如同受到电击一般,仰天长啸一声,想要挣脱,可牢牢的绳子紧紧的将它绑定,福贵一棍子下去,又是一棍子,直打的老牛转圈子,痛不欲生。突然,长生跑过去,抱住福贵的腰,苛求道。“二叔,你别打了,是长生的错,是长生干的!!!”福贵呵呵大笑,好你个兔崽子,二叔我好心好意待你,你却恩将仇报,说,是谁指使你的!!”“二叔,没人指使,都怪我贪睡,没看好牛,让它吃你的庄稼,是我的错,你不要打牛了……呜呜……”
“好你个许长生,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今天我就替你娘好好教训你个不孝子!!!”说完拿起拐杖便是一顿炮打,长生用手抱着脑袋,满地乱滚,工人跑过来围住二人,都替长生求饶。福贵早已失去理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的打,长生痛的啊啊叫,口里喊着,我错了二叔,再也不敢了的话。福贵指着那些工人叫道。这是我家的家务事,今天谁都别帮忙,不然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很多工人看不下去,都一一离开了,还有一俩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福贵打了一会儿,累的气喘吁吁,才止住手,长生蜷缩在原地,抽噎着,身上已经是血淋淋的。福贵休息了一会儿后,揪起长生的耳朵,长生就像根萝卜被人家连根拔起。长生疼的呲牙咧嘴。“走走走,去见你娘,让你娘给我个说法!!”长生往后退,死活不去,抽噎着说“二叔,我娘身体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福贵一撒手,长生就像塌了的墙一样,躺在地上,“行,不去可以啊,你这头牛可得归我了!!!”
“二叔,不能啊,这牛是我们家唯一的依靠了,求求你了,二叔,放过牛吧!!”长生跪了下来,死死抓住福贵的腿。“畜生,撒开,你再不撒开,我踢死你。”长生死死不放手。福贵一脚踢开了长生,长生又爬过去抱住福贵。“二叔,我愿意去你家给你打工。”长生哭哭啼啼,哀求道。
“谁要你,瘦的跟猴一样,怕是成了我养你!!以前请你去,你不去,现在想通了,没门!当我家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去你妈的!!”福贵又一脚踢开了长生。长生再一次抱住福贵,口中念道。我一分钱不要,我一分钱都不要。”福贵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契约由我定?”你定,你定,只有别牵我的牛走!!”
烈日下的田地里一片片绿油油的,暑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休息好的村民们又开始了一下午的劳作。也许有人路经田地时会惊呼,这福贵家的庄稼不知道咋滴了,成了这般模样。也许有人知道,有些人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