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前发生的一场大灾难中,命运给人们带来了另一个或许是最令人吃惊的例子,即人们可以很高兴地用不公正、盲目,或者不负责任来称呼命运。她好像已经挑选出了由理性带给我们的孤独的外部德行来进行专门的惩罚——我们的爱是为了我们的人类同胞。一定至少会有一位有真正的绅士风度的正直的人,具有完全的公正和真诚的品德。正是有这么一位真正的好人的存在才使那些浮现在我们嘴边的以简单的方式提出的尖刻的问题具有正当的理由。如果没有这么一个人在场,或许我们已经努力使自己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即那些表面上看来是非常不公正的事情其实是由一些完全公正的元素所组成的。我们或许还对自己窃窃私语:他们所谓的遥远的慈善事业或许仅仅是修饰永久的不公正的绚丽的花环而已。
我们好像并不愿意承认来自外部的看不见的强迫力量,例如空气、火、水、地球引力定律等等,但是我们必须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和做斗争。我们寻求对命运的解释的需要给我们以巨大的压力。即使当我们责怪命运的时候,以及当我们发现那个曾经被我们高度赞扬的人做了一些可怕的坏事而惊恐不已的时候,我们好像仍然在尽力寻找她过去和将来行为的原因。我们喜欢美化命运,而不愿意用一种公正的态度来信任她,这种态度比对我们自己的态度要傲慢得多;无论这种不公正是多么的巨大,甚至她曾经犯过罪,我们对她的信任也不久就会恢复,最初的沮丧就会结束;因为在我们的心里,我们乞求她必须拥有我们无法领会的理由,必须拥有我们不能预测的法则。世界的阴暗面迫使我们去从命运中分辨出道德。怀疑这个崇高的、保护性的正义和美德的存在对我们来说似乎就是否定所有的正义和所有的美德的存在。
我们已经不能再接受那肯定性的宗教的狭隘的道德要求了,虽然那些道德要求以奖励来进行诱惑,以惩罚来进行威逼;并且我们有把它们逐渐忘掉的趋势,如果命运拥有最根本的正义的感觉,那么我们对于傲慢的、冷淡的德行的观念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我们不确信命运的绝对的不公正,那么在我们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美德呢?我们不再相信那些曾经被圣人们操纵的理想了,我们相信,智慧的上帝将会把按照获得补偿的希望来计算的责任与为了获取而产生的罪恶两者的数量控制得一样少;即使获得补偿的希望仅仅是内心的平静也仍然如此。上帝至少是与他所灌输给人类的最高的思想一样的崇高,在那些将取悦上帝作为自己惟一的理想与愿望的人面前,上帝会极力地忍住自己难以控制的笑颜。只有那些无论上帝存在与否都会为了行善而行善的人,那些热爱美德比热爱上帝本身更加热烈的人才会有资格站在上帝的身旁。然而,当我们面临这些事件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甚至仍然在受我们的孩童时代的“道德格言”的指引。更加有益的将会是一个“纯粹美德的列表”。短暂的生命的灵魂将会从中找到它的利润;美德的事业将会在精力和权威两个方面获得双丰收。让我们不要忘记,高贵的美德一定会在生命中冉冉升起,而这恰恰是从命运的没有美德里开始的;因为,在这里,就像在任何一个地方一样,人靠他自己天生的力量永远也不可能像他意识到他完全孤立地站在那儿一样强壮。我们认为命运的最高的非正义这一点,是对那些搅扰我们的高度道德化的法律的否定;但是从这个否定中立刻涌现出了一个更加高度道德化的法律。那个从来不相信奖励和惩罚的人必须为了美好而努力工作。即使一个道德法律似乎是正处在消失的边缘,我们也没有理由为此而焦虑;它的空缺很快会被更加伟大的法律所填补。把道德归因于命运仅仅会降低我们的理想的纯度而已;承认命运的不公正就会使我们面前的高傲的道德领域变得更加宽广。尽管上帝本身似乎是不公平的,还是让我们忘却美德终究有一天会分崩离析这个事实吧。除了在这个看似不公平的上帝面前外,人类的美德还能够在哪儿找到更加坚实、更加持久的基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