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异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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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君自为君上,余者不需为

邯郸之中的大皮客赵政自然是不认识,他从前即便有心,亦没有财力去买奴隶。但是有一个人赵政是认识的,非但认识;而且认识了有些年头,实实在在称得上是一个熟人。这个人就是黎!

黎亦是邯郸之中有名的皮客,赵政要买奴隶耕田的世卿自然也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于是他就来了;还带足了五百奴隶。

赵政的庄园不够大,若是每个来的皮客都带足奴隶;地方自然是不够的。是以来得这些皮客带得都只有数十青壮奴隶,意即先看看牙口。这年月里买卖奴隶和买卖牲口一样,都要看看牙口。而事实上,很多时候;一个青壮奴隶反而不如一头牲口来得值钱。

赵政的庄园中此时聚集了邯郸出名的大皮客,足有十余人之多。但是赵政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黎。因为他的神情样貌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过去的好些年里;赵政几每次去行市都会看见他。

黎自然也看见了赵政,立时就是眉开眼笑。这时节商贾的地位极低,这些贩卖奴隶的皮客们虽然钱财不缺;但依旧身份低贱,甚至不如寻常商贾。因此也不敢在赵政面前放肆。只有黎是个例外。

其实今日事本不该由赵政自己来,只是他手中实在无人;这等样事儿让两个丫鬟操持他也不放心。孟校尉倒是表示可以帮忙,但赵政婉拒了。

自上次见时,赵政一直觉得黎有些神秘;因为他居然能早早得知赵国将行围猎的事情,并且有意地透露给了自己。赵政绝不相信当时黎会是无心之失。眼下亦非详问的时候。

邯郸一众大皮客对赵政亲自出来都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无论怎么说,赵政亦算是一国封君。他们这些人寻常时候最多只能见到这类封君的门下家奴而已。

赵政正要开口,就听黎呼喝道:“诸君且去,吾料乐安君比用吾之奴也!”此言一出,人皆怒目而视。只是当赵面,实不敢言耳。

赵政冷言道:“我如何便只买你的奴隶?”黎闻说,并不害怕,反倒是嘿嘿一笑:“盖君虽欲耕田自安,奴却非作其用耳。”

赵政心下一惊,虽然他亦知有许多人明暗皆对自家庄园里的魔奴起了打探的心思,比如秦使与王子岐。但他实不知黎是从何处知晓。虽然他自付等闲人看不破魔奴根底,却也有些把握不住,盖因眼前这人着实有些神秘。

“左右都是奴隶,吾只取合用者。只是用得急些,你若带足数目,便用你的吧。”赵政如是说道。

下首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万没想到如此。惟黎是眉开眼笑。亦有人愤恨不已,只是不敢当面发作。就此退去了。

随后黎便将奴隶引进庄园,赵政看了看;倒也都是青壮,面上皆有烙印。看模样却是楚国样貌。因此也就留下,痛快的付了四千金。他本道黎定有些言语,谁知黎取了金就自离去。赵政不知他根底,亦不好盘问;也就只能作罢。

“其若有所图,日后总有相逢;再作理会就是。”按下心思,赵政就此安排起奴隶来。他此时将庄园左右可耕作的田地都自租了下来,因此五百奴隶倒也正当其用。他将这般奴隶与魔奴混居,驱使着他们建造屋舍。打算暗中在将这些奴隶第次转化。

不过如此一来,他这庄园里每日的开销却是与日俱增。因为即便是魔奴,依旧是肉身;每日皆需消耗大批的粮食用度。何况还要保养车驾,买些种子农具;用度更是大增。他手中无有得力的人手,两个丫鬟管园内大小事还可;外间的许多事却是多有不便。不过他很快就不在为人手发愁,因为他有了家臣。

“何时我有了家臣我却不知道?”赵政看着眼前的三十余人,心中有些无奈。这些人都是士子装扮,老少皆有。径自就到了赵政庄园,口称乐安君家臣。这时节所谓的士子并非类似赵政所知的儒家士子。而是各家都有,其中更是良莠不齐,极为厉害的;甚至可以出入君王殿上,呵斥公卿如无物。抑或是为一国之相,掌一国权柄。次一等的为封君门客,出谋划策。那落魄的甚至难能温饱,周转各处以求人用。美其名曰:游学列国。其实孔子当年亦属此类。

这些人自然是赵国士子,其中的头领自称舒桓;而立之年,一身冠服;早年曾游学于秦。“奉赵王命率赵国士子为乐安君家臣。”舒桓如是说道。

赵政自知这是赵国为他将来归国做得谋划,到时他的家臣皆由赵遣,秦国之政自然也就难逃赵国主宰。赵政相信过上些时日肯定还会有许多赵国兵卒自称奉赵王命为乐安君亲卫。虽如此,他亦发作不得。只得说道:“如此有劳舒子,如今吾正愁无人;舒子真是解了我之急也。”

舒桓亦知其意,并不多言;只是安排一众士子很快就接掌了庄园内外。赵政亦只有苦笑对之。他自不能对这些士子种下魔种,即使他很想;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颇有诱惑力的想法。这些人时常会与赵国官吏接触,甚至他们本身就属于赵国官吏。他的魔种又未达色空无相的境地,很容易为此世高人看破。那时只怕他真得难以生离赵地了。

“如今只有先想些办法将新买的奴隶都自转化,到时再做其他。只是无人时不便,来了这些赵国士子却是更加不便。”赵政心头正在想着法子,但是很快他就暂时放弃;因为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的眼前。

“吾有十万金,虽是这些时日用度不少;但亦不算多,如何会没钱?”赵政有些疑惑。“实如此耳,主君购奴用去四千金,庄园居所亦用去三千金。这些时日的粮食用度亦有一千金。加之租地,谷物;农具亦有五千金。吾等三十二人,每月薪俸二百金。然其中之最大者,莫过于孟校尉的五百禁卫,每月军饷;粮草给养就有四千金。此外主君将婚,聘三万金。夫人将来的车驾,仪仗等亦须两千金。算来主君虽有十万金,亦不过数月用度耳。”舒桓面云淡风轻的说道。

但此时赵政已是满面铁青,他此时就算是再好的涵养也忍耐不住;何况他的涵养并算不上好。

“园中许多用度也就罢了,聘礼亦是应当。如何那五百禁卫亦要吾来给养?他们乃是赵国禁卫,又非吾亲卫;与吾何干?”赵政怒道。

舒桓不为所动,好似全然没看见赵政的脸色;仍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模样:“王许五百禁卫为夫人将来的亲卫,已属主君而非赵也,自然须得主君给养。”

“如此大事,吾为何不知?”赵政咬牙切齿道。“主君为贵胄,只需为君上。此等事自是我等家臣本分。”舒桓如是说道。

赵政有心拂袖而走,却也知那般于事无补。是以他又强自忍耐:“以子之见,为之奈何?”舒桓见他平复下来,亦有些诧异,盖因这本就是有意为之;欲将赵政作傀儡耳。未料他竟能忍耐。

“主君可与赵暂借,将来归国还之即可。”舒桓虽有些诧异,嘴上却如是说道。

赵政强自忍着给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的家臣,却处处为赵国谋划的人种下魔种的冲动。强笑道:“子既有算,自为之就是;何必问过我?吾只自为君上就是!”

“礼不可废也。”舒桓恭声道。赵政再也忍耐不住,起身拂袖而去。

“此报将来定有还也!”赵政心中发狠。但眼下却是无能为力,只能随之。

其后,舒桓便以秦乐安君之名向赵借金十万;许将来归国倍还之。此时,列国皆知赵有谋秦之意也。

赵政自那日后就不再管庄园内外事,每日只是饮酒为乐。只是一有余暇,就去自家田地里察看耕种。舒桓等人也自由他,只要不出庄园;都自不管。

赵政也自暗中将后来的奴隶都自种下魔种,只是不曾转化。于此同时,他亦与一位意料不到的高人隔空交了回手。这既让他吃惊,也隐约感觉到;随着此人的到来,赵王一直酝酿的图谋将露出一角。自己抑或真的可以借着这一场变动,彻底脱离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