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最难在得人;盖因人心难测,人性善变而已。
故王者何为,能得人所用?昔者惟在名与器,以制制之耳。
赵政虽有其名,不过空负而已。质居赵国,亦无器用。若非为桃姬看破根底,他自可借赵之力;以图归国。那时是沦为傀儡,还是龙走入海;就只在谋也。其中究竟,亦只在赵欲借其名,谋秦之政耳。是以赵王赐金,选宗室女;皆意在此也!赵政虽知其意,然不能拒。
但是如今漏了根底,他亦不知赵王会如何想。自然也要多作打算,以防事有不遂时,能脱得性命!两世为人,赵政对生命自是无比留恋与贪求。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谁又能真正看破呢?所谓死过方知命重,正如是也!
他身边并无可用之人,就是与他一并长大的两个丫鬟亦是赵王派在身边,不能深信也。如今的亲卫乃是秦使所派,虽是悍卒;然时日尚短,他亦无法收服其心。欲得人,最难就在得其心。思来想去,赵政发现他身边居然只有一些奴隶,他还能勉强使唤得动。
“穿越客混到我这份上,也是少有了。”赵政想起前世所读的几本穿越小说,对比各自的境遇;他当真是无言以对!
虽然境遇如此,但是他总算是有些神异法门。从前时,他一心想着隐藏自己的力量,虽然他如今的力量并不强大;但亦足以为人所忌。那对他觉非是一件好事!是以一直以来他虽然琢磨出了不空法的许多妙用,但并未曾显法人前。直到被桃姬窥破根底,他发现再隐瞒下去已无作用;因为这座城里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比如赵王!
既如此,他就只有试试新琢磨出来的手段;希望能有奇效。赵政看着眼前的几个奴隶,如是想道!
不空法之所以为不空者,取的是人心不空;法有不空的意思。走得是直入人心,磨砺元神的路子。所以除了许多法用万物,御使诸般大能之外;不空法最擅长的却是操纵人心情念,化他为我;他化自在,高深处自能念动法生,化身无数。
如今赵政要做的,就是以魔种分化;植入庄园之中,一众奴隶的灵台,将人化作魔种的傀儡;与此前的魔种宿主有些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是赵政有意为之;并且将会洗净这些奴隶的意识,其时这些奴隶神魂虽在;肉身亦自活着,但将会只余下纯粹心念为赵政所用,加持他本身的元神。以求在短时间内,能得到一定的人力以及他壮大他本身的力量。这乃是不空法达到黄泉天境时才有的手段,到了那时,魔种化神;无形无相,不显其迹;且亦不需洗去宿主的灵智,反而能在不知不觉中将宿主化为己用;更能汲取宿主灵慧,以达众生如我;我非众生的境界!
不过如今赵政远未至那般境界,是以只能取巧了。之所以要洗去宿主灵智,究其根本;也是他元神不够强大,虽有魔种分担,但亦承受不起这许多人的杂念侵袭;到时只怕元神崩溃都是轻的,就是魂魄也不能保全!所以他才如此顾忌那些传说之中,众生聚念;造化而生的神!这非是传说之中的信仰封神。其实就赵政如今的猜测来看,这方世界的神其实并不需要众生信仰,相反众生心念对他们而言反而有害!其中究竟,赵政只是猜测;并未找到机会验证。
看着眼前十四个自家庄园之中犹算得上健壮的奴隶,赵政还是犹豫了一阵,他终是接受过前世的人文教育。就此将人的神魂意识肆意抹去,心头终有些不忍。不过随即他就硬下心来,总要过这一关的;他心中如是想到。都怪这个该死的半奴隶制社会,否则又何至于如此?吾亦是逼不得已。
赵政不在犹豫,灵台之中魔种分化出十四道神光;从赵政眼中飞出,各自落入十四个奴隶的灵台之中。这些奴隶皆是凡人,看不见魔种神光;只看见主君眼中忽然显现出悲欢离合,爱欲缠绵的种种红尘幻象;随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魔种落入,赵政随即催动魔种;开始抹去这些奴隶的神魂意识。就见这些奴隶面色都自挣扎了起来,虽然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亦有两个奴隶最终经受不住,神魂崩溃;被魔种吞噬。同时肉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话为白骨。赵政也顾不得了,这比他预想之中的要难得多。这些奴隶其实心中的执念也远远的超过普通百姓,只这一会儿功夫,已然有四个人神魂崩溃被魔种吞噬;化成白骨一堆。好在最终还是成功了十个人。
赵政的感觉有些奇怪,就好像自己可以同时从十个不同的方向打量着自己。这种感觉一时让他有些不适,但是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
此时他更感应到有十道不含杂念的纯粹心念加持在元神之上,元神亦因此在灵台之中大放毫光;与魔种神光相互交融,隐隐有化而为一的感觉!
赵政心念一动,眼前的十个奴隶随即分成两列站在两旁。看着地上的四具白骨。赵政叹了口气:“可惜还是死亡率高了些。另外魔种虽然深藏这些傀儡的神魂,但也容易被这个世界的很多高人,神魔看破。”想起之前被人以诡异手段杀死的魔种宿主,赵政并未因此看轻高人;反而更加重视了几分。
“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这个世界高人太多;不得不甚!”赵政心中暗道。同时他将手虚抚,四具白骨就自飘起;他心中动念,虚空随即生出四团白色的火焰;只在刹那间就将这四具白骨化为灰烬。这样的手段对无时无刻都有十道纯粹心念加持的赵政来说,已不算什么。
接下来的数日,赵政陆续将庄园之中的数百名奴隶;不分秦人赵人,都化作了傀儡。在得了越来越多的纯粹心念加持之下,赵政转化的速度自是快得多。只是死得奴隶亦约有数十。不过这时赵政已然顾不上了,既然这个世界总是要有人去死,那么别人死总好过要自己去死。
赵政将这些转化之后的奴隶又自放归庄园,平日里以魔种模拟人性举动,操持劳作。赵政并不亲自主持。
“其为魔种之奴,就称之为魔奴吧。”赵政给了这些转化之后的奴隶一个新的名字。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要从这些魔奴之中选出数十青壮,以求练出一支可用的真正亲卫;以策万全。
其实被转化之后的魔奴们身体都有了不小的改变,这也是魔种催发潜力所致。只是这样一来,魔奴的寿命就缩短了很多,大约只能存活二十年左右。如今难就难在,两辈子以来,赵政都不懂练兵之法。上辈子他学的是历史,最擅长的或许就是考古。不空法其实也是他在西藏考古时发现的,不过那时只是当作考古文献,并未真正放在心上。虽然也曾看过许多军事电视剧和电影,但是那个时代的练兵方法并不契合这个世界。即便是那个时代的职业士兵,亦不会懂得冷兵器时代的兵团作战到底该如何指挥。
“好在魔奴便相当于我的分身,我可以如指臂使;倒是解决了通讯和士兵素质的问题。”赵政心中思付;如今他元神强大,推演能力更是大大的加强了许多;必要时他还可以动用魔奴的神魂加以演算。即便如此,他也未推演出真正能适用于这个时代的兵法。毕竟灵台推演并非是无中生有,亦是根据现有的许多信息才能加以演算,若是现实中没有的东西,即便是有在强大的计算力又能如何呢?他所知道的许多兵法,皆是他前世历史之中的许多战法;诸如骑兵,长枪阵之类。如今列国仍是以兵车争雄,就算是他想将后世的很多战法拿出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资源。是以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只有暂时放下了将魔奴武装起来的想法。毕竟如今他是身在赵国,身份亦只是质子;又从何处去寻兵器武装呢?即便是能寻到,引来赵王关注;岂非亦是得不偿失?
事实上,他已经引起了赵王的关注。并非是因为桃姬,而是他身边的两个丫鬟。此时庄园之中,就是秦使安排的二十余亲卫,亦被种下了魔种;只是未曾抹去他们的神智罢了。赵政亦因此得知这些亲卫虽是秦人,却并非出身秦军,乃是出自甘氏的家兵。此时列国公卿,皆有封邑私兵;只认主君之命;并不从王令。即便是赵王威加列国,逐步收回公卿封地,亦并未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秦使安排这些甘氏家兵作他的亲卫,所为何来;赵政并未从这些甘氏家兵的意识深处得知。为不惊动秦使,赵政并未抹去他们的神智,只是以魔种蒙蔽;使得他们对庄园这几日的异动视而不见罢了。此时庄园之中,只有两人是完全不曾被种下魔种,那就是赵政的两个丫鬟。妙玉和红玉。
赵政对这两个丫鬟的感观极为复杂,一方面因为这两个丫鬟与他一起长大,在他刚至赵国时最为艰难的那些时日里,只有这两个丫鬟始终陪伴。虽然他心知这亦是赵王之命,但是依旧有些感动。不忍如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一旦对这两个丫鬟种下魔种,肯定会被赵王或是桃姬察觉。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些天的动静肯定瞒不过赵王,非但是他,其实列国质子每日动静都瞒不过赵王。列国质子身边其实都有类似赵政这两个贴身丫鬟的存在。但是即便赵王清楚庄园的动静,却不一定明白赵政究竟干了什么。
红玉和妙玉这几天来就未曾见过赵政,她们心中有些担忧,但是每当他们前去见赵政时;总是会被拒之门外,这是从前所未发生过的事情。因为从前赵政和她们之间会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赵政从不会在意她们每隔三日向赵王传递消息。她们也不会对赵政提起。事实上,这两个丫鬟或许是邯郸之中仅有的,真正关心赵政的人。她们与他一起长大,亲眼看着赵政从一个懵懂的五岁孩童成长为一个俊秀王子。亲眼看着赵政习武,亲眼看着他十余年如一日的打磨身体。亲眼看着赵政的无奈与悲伤。虽然赵政从不与人说,但是她们看得出来赵政这些年过得有多么辛苦。而她们的命运其实也早已与赵政牵连在了一起,即便是赵政将来归国,她们也会跟随左右的。
但是这几日一切都变了,自从桃姬曾经来过之后;赵政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他的房间中每日里只有许多奴隶进进出出。
除此之外,红玉还发觉庄园之中的奴隶少了很多;更有一种说不清的变化在发生。每个奴隶见到她时依旧会行礼,她是赵政身边的人,地位要远远高于奴隶。但是红玉依旧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在哪里,有这样感觉的还有妙玉。因为她发现她之前吩咐一个奴隶做得事情,那个奴隶后来居然就忘了,于是她抽了那奴隶两鞭子;那奴隶居然并不叫痛,受完罚之后;就自劳作。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诡异莫名。整个庄园,看似一切如常;但肯定有了某种变化。她们见不到赵政,无法可想之下;将这个情况传给了前来接收她们消息的人,那人是赵王派来的;赵王自然就知道了赵政这里的动静,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无论怎么挣扎,赵政亦不过是质子而已。就算是他那数百奴隶都是精兵又能如何?
也不怪赵王如此之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无论怎么挣扎,赵政似乎都没有余地;只能任由赵国安排。比如将要嫁给他的赵国宗室女已经选好了,赵政难道还能拒绝。他不会拒绝,他也不能拒绝。更重要的是,也是有些出乎赵政预料的是,桃姬不知为何,并未把他身有神通的事情告诉赵王,否则赵王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