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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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迎娶(9)

七月的太阳虽不似六月毒辣,可也是有些热的,只见苏婉嫕撑着一把伞挎着一个小篮子,现在无忧殿后园的一处灌木花丛前,身旁无人侍候着;苏婉嫕独自一人怡然自得的采撷已经绽放的木槿花,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伸向花丛的手一顿,又将手伸向旁边的那一朵,青葱玉指触摸之处,是一朵重瓣木槿,白色的花瓣上有些紫红色的细线条和小斑点。

苏婉嫕才将花放入挎蓝,脚步声的主人便开口了,来人便是秋霜。“郡主”

苏婉嫕自顾摘花,秋霜又开口,

“郡主,太阳越来越大了,郡主还是回吧。”秋霜所探之事需在人少之处禀报,免得人多嘴杂。

苏婉嫕已摘满一篮子,“木槿花开畏日长,待到正午最热之时把本宫遮日仪仗拿来,为它遮上一遮。”

苏婉嫕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算了罢,顺其自然吧,明日又开了。”

秋霜静静的等她说完所有,再躬身行礼,“是,郡主快回吧,免得暑气侵体”

苏婉嫕没有说什么,接着往里走了,一身素色长裙,披在肩上的秀发随着微风轻轻扬起,像个掉落凡尘的仙子般,只可远观,不得近前。

回到无忧殿偏殿,只见秋桂正拿着鸡毛掸为柜上所摆的珍珠玉器、绝迹墨宝等宝贝拂去灰尘,见得苏婉嫕进来,连忙放下掸子行礼。

苏婉嫕将一篮子的木槿花轻放在书案上,“秋桂,把这花拿去晒一晒,待晒干了装到陶罐里,放到柜上。”

“是,秋桂这就去。”秋桂拿起案上的篮子便急急的出去了。

“秋霜,吩咐下去,本宫要看书,不许人来打扰。”苏婉嫕又使了眼色,悄声在秋霜耳边说,“吩咐百晓阁的人在外面守着,若有人来,打个暗号。”

秋霜本是江湖儿女,耐了许久,早已忍不住了,匆匆去办,又掩了门,匆匆再跑了回来。

“阁主,晋国的分堂主传来消息,那珠鸾郡主闹腾的厉害,得知皇令之后她的瑶光殿运出了好几车的碎器呢,想来她是极不愿的,后来瑶光殿多了个厉害的掌事,消息便不太好打听了。”

“那燕国呢?”

“燕国打听的到的,便是这几日那继后闹腾的厉害,说,说,说……”秋霜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说什么?”苏婉嫕看起来并不着急,慢悠悠的问。

“说郡主没人要了么,怎么什么郡主都往燕国赖;阁主,你别生气,她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秋霜一会支支吾吾,一会又变的伶牙俐齿起来。

“她如何想于本宫何干,本宫想知道的呢?”苏婉嫕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是事事不关乎己,像个不哭不笑的木偶,只有一个表情。

“阁主,这事甚是奇怪,那燕世子的事,能查到的,都不是秘密。凡是有些奇怪的苗头,都查不到。”秋霜一脸纠结,像个孩子一样,喜怒哀乐皆形于色。

“再查,只有一点,保命为先,切记莫暴露了自己。”

“是”秋霜又退至门口,吩咐两个出自百晓阁的“侍女”。回来之时便见苏婉嫕站在书案前,从案前的青花缠枝瓷瓶里拿出一筒卷纸,舒展开来,将一木制压尺压在上面,正在之前秋桂贸然抬头看到的那张尚未成形的地图。秋霜便侍立身旁研墨,边问道,

“阁主画这地图做什么,不如画一张来日天下一统时的布图。”秋霜看起来有些兴奋。

苏婉嫕却不似这般,“秋霜,不若你回分堂去吧。”

秋霜连忙跪下,“阁主,秋霜知错了。”

“知错了?你哪里错了?”苏婉嫕笔下不停的画着,一张如今的布局图赫然生成。

“看来你并不知错在哪里,你错的太离谱了,如今天下局势仍是这般,皇朝为统,三国世子争帝,如今珠鸾郡主未过宫,晋国世子未尚帝女,便是晋国世子尚了帝女,不能争位;我齐国不比燕国富饶,如今只有一个隐蔽的百晓阁,纵是能争得20年的帝君之位,之后呢?若要一统天下,能收服群雄还罢了,若是不能,齐国便成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你如今便是一副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到底是你在齐宫过的太快活了,还是整个百晓阁都是这般。”苏婉嫕不似之前淡定,满是激愤之情,说到最后还瘫坐在椅榻上,“争位之事,看来是本宫想太多,高看百晓阁了。”

“阁主,百晓阁还是当年的百晓阁,如今只是秋霜放肆,属下知错,阁主,秋霜一人之错,连累了百晓阁在阁主心中声誉,秋霜万死难辞其咎,甘愿领死。”秋霜拔出随身的小刀,双手呈上,

“请阁主赐死。”

“你现在死了于我何益,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若是日后还是这般,百晓阁便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可明白?”苏婉嫕夺过她手中的小刀,扔的远远的。

“谢阁主开恩,秋霜定不负阁主所望。”秋霜拱着手、声音带着坚毅;而后缓缓退了出去,关上门前一看,发现上座之人已陷入了沉思。

苏婉嫕呆坐在椅上,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笑得很开心,笑着笑着便流泪了;

“外祖父,这是什么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绑着两个小揪揪,长的玉雪可爱,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适;

“这是地图,是盛世大陆的分布图。”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抱着这个小女娃,指着小女娃孙所问的地图。

“盛世大陆是什么,是外祖父的吗?”这个小女娃懵懵懂懂的问着老者;

“这不是外祖父的,盛世大陆是天下人。”老者抚着须子笑着说。

“可为什么上边画的乱糟糟的,有好多线呢?”小女娃像个小猴子一样挠了挠头。

“这是分界处,外祖父给婉婉讲一讲好不好?”老者期待的望了望小女娃。

“好呀好呀”小女娃拍了拍手。

老者笑得更开心了,指着地图讲解着,“这是一个三角形,三条线包围着的便是皇朝,皇朝由帝君统治;”

“帝君是什么呀”

“帝君就是像你父王一样的,像你父王是齐国的大王一样;你看这里,皇朝以南,便是齐国了,我的小婉婉便是在这里的;”

“这里这么小,比我的小手指大一点而已,怎么可能能让婉婉待在这儿,婉婉不信。”小女娃一脸你骗我的表情。

“画起来自然小,就像婉婉画大树,不能画的跟大树一样大的。”看着摸了摸小女娃头上的小揪揪,慈祥的笑着。

“好吧”又挥了挥手,“外祖别摸,头发会乱的,乱了婉婉就不可爱了。”

“好,不摸,不过小婉婉无论如何在外祖心里都是最可爱的。”老者抚着须子开怀的大笑起来,“再看看这里,皇朝以东,便是晋国;以西则是燕国。”

“为什么有这么多个国呀,真麻烦,一个不就够了。”小女娃听得有些烦了,声音有些躁了。

“这是祖上穿下来的规矩,帝君二十年一换,从齐燕晋三国的世子中选一贤能继任,已经传了快千年了,于今平安无事,若是一改,天下不得乱了。”老者依旧心平气和的。

“可是母后说外祖父也是帝君,还当了两次呢。”小女娃没有听进去什么,想起来这一个便问了一问,还认真的比了一个二。

“这是因为三国的世子都尚年幼,接不起来,外祖父便多当了一次。”

“那父王为什么没有当帝君,外祖父怎么偏心别人呀,我听说当帝君很威风的。”小女娃不开心的嘟了嘟嘴,又想起了什么,“也不让舅舅当,为什么呀?”

“因为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还说了,帝君的儿子和女婿们不可以当帝君,外祖父是帝君的时候,你的舅舅和父王是帝君的儿子和女婿,所以就不可以。”老者耐心的解答着小女娃的疑问,小女娃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

老者又似想起了什么,拿出佩戴在身上的一个很精致的玉佩,“婉婉,这个给你要不要?”一代帝君像个诱骗人的拐子诱惑着眼前的小女娃。

“好漂亮呀”小小的孩子不懂什么,只看到了上面有许多精致的花纹,还有一只活灵活现的龙雕刻在其中。

“外祖父跟你说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老者拿着玉佩放在小女娃的眼前晃呀晃。

“秘密,我最喜欢秘密了,外祖父快说”

“外祖父有个叫百晓阁的地方,缺一个阁主,婉婉来当阁主好不好,当阁主能跟帝君一样威风的。”

“当阁主能跟帝君一样威风?”小女娃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要不要。当帝君很累的,我只要狐假虎威就可以了。”

“你知道狐假虎威是什么吗?”

“知道知道,就是狐狸假借老虎的威风,狐狸什么都不用做,一点都不累。”小女娃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了。

“好吧,等以后外祖父再跟婉婉说,这玉佩……”小女娃直勾勾的盯着他,

“就送给婉婉了,不过婉婉要记得,这是秘密,谁都不可以说的。”老者将玉佩佩在小女娃身上,有些长了。

“秘密嘛,我知道的,外祖父不相信,我们拉勾好了。”小女娃并不觉得长,反而站在地上开心的转着圈,满不在意的说。

“好,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只皱皱的尾指和一只细细的小指头勾在一起,一道嫩嫩的声音和一道厚重的声音混在一起。

突然一个美貌的妇人推门走了进来,“爹爹,你和婉婉在做什么,该用膳了。”来人便是齐王后姬若嘉,她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很美很温柔。

“秘密”老者朝着小女娃眨眨眼睛,小女娃也眨了眨,竖着手指挡在嘴上,“嘘”

然后拉着老者蹦蹦跳跳的跑向齐王后。

瘫坐在椅上的苏婉嫕手上滴了一滴温热的泪水,才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脸,发现两颊满是泪水,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着。又伸手取了佩在腰上的玉佩,紧紧的攥在手里,“外祖父,您放心,我一定护好父王母后,护好兄长熠弟,护好百晓阁。燕晋会安分的!”苏婉嫕的眼神带了些杀气,有些渗人。

然后缓缓的走到架着盆的架子上,将面巾沾湿,坐到菱花镜前,擦着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