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王府中怎么样了?”我问红绫。看红绫和红医都回来了,想必硕王府里的事都结束了,连四爷也该回宫了吧!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了。
一说起硕王府,红绫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她双手并用的,比划开了!连红医也在一边不住的点头。
“四爷进硕王府的时候,那公主房里正热闹着呢!就见公主房的院门在里面插的严严的,而硕王福晋正带着些奴才在门外大声的叫着门。蟕里不断的喊着:‘你们在做什么?这太过分了!快来开门!崔嬷嬷,你不要命了吗?快来开门啊……快来啊……’众人见四爷带着人过去了,一个个都跪下见礼!这时候中爷也没空理他们!公主房的围墙上有各式镂空花窗,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样子也能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声音。四爷向里面看去,就见院子正中间有个祭坛,一个老道士站在坛后,一手高举着摇铃,一手拿着桃木剑。嘴里大声念叨,‘拜天地神明日月之光,檐前使者传言童子奏使功曹,拜请天监灵通,遣得强兵降临,手执生刀宝剑,身骑白马奔驰舞动金鞭黑旗,打起诸神庙开枷脱锁救良民,急急如律令……’”红绫边说边学着道士的样子大叫着!红医就在她后面学小童子的样子,为她不时换着手上的法器!
“在道士后方,地上画了个八卦图形,公主就盘腿坐在这图形中,闭着眼睛,动也不动。白姨娘在道士的前面,只见她坐在地上,满脸的眼泪,已经让人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满头满脸满身都是香灰。可能是刚才道士做法的时候洒上去的。四爷看时,正好看到那个道士大喝一声,拿起桌上的一碗鸡血,再对着白姨娘泼去。”
红绫做出泼水的动作,红医便学着白姨娘的样子坐在地上大声的叫着:“啊……不要这样对我啊,不要不要啊……我不是白狐,不是白狐呀……”
红绫没去管红医的话,而是面无表情的又做了一次泼水的动作。边说道:“‘哗’的一声,又是一盆水洒了过来。道士手执摇铃,在吟霜面前又晃又摇,嘴里再度念咒,然后,又是喷水、撒香灰、泼鸡血……一一来过。”
“啊……啊……啊……”红医学着白姨娘的样子,不住惨叫着!想像着白吟霜躲不开,逃不掉,已满头满胸满衣裳都是水、鸡血,和香灰的样子。谁看了心里都不会好受吧!这又是何苦呢?我轻叹的摇着头,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白吟霜还会选择这条复仇之路吗?
“后来呢?”
“后来,四爷让侍卫们合力撞开了院门。硕王福晋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是扑向白姨娘,一边拼命解绳子,一边拼命用衣袖去擦拭她的头发和面庞,一边流着泪哭喊着白姨娘的名字!公主如同傻了一般,见了皇上也见礼,就一直叫着‘道长!道长!你让她现原形呀!’而崔嬷嬷也没去管进门来的皇上,而是冲上前去,激动的抓着道士大声的说:‘她没现原形啊!怎么办?你不是说能让她现出原形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这……”道士回头一看,见来人众多,各各是气宇不凡的,他慌忙说:“她法力高强,贫道法力不够,斗不过她,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他对徒弟们一招手:“快走啊!”
“那道士跑了吗?”看她们学的很有意思,连红影都笑了。
“哪跑的了?有四爷在呢!早让人把他连两个小徒弟绑了个结实!后来就被送到下面让人去审问了。”红医在后面接话说。
“四爷怎么说?”
“四爷当时是满脸的冰霜呀!到是没说什么。不过让人好好安抚了公主!又让人到各处去找了找,也没找到什么跟邪祟有关的东西!他安排好这些后,看硕王福晋还在安抚白姨娘,就同吴公公说了几句话,不知道吴公公安排了什么!四爷就一直在硕王府里听奴才们说,最近发生的事,直到刚刚他们才走的。不过吴公公让人传话说,今天四爷就不来看您了,让您保重身体!”红绫说。
“四爷没说要怎么处置白吟霜吗?”我疑惑的问,就这么走了,这可不像四爷的做法呀!
红医说:“我看到尤三同硕王府里的有些个奴才们神神密密的说话来呢!我怀疑那几个是粘杆处的人!怕是四爷对硕王福晋和白姨娘的事有所怀疑了。不动她们是想让她们自己露出马脚吧!”
有这种可能!我放出神识,找到白吟霜,看到白吟霜正在换下身上的脏衣服!硕王福晋在边上边看边流着泪。衣裳从白吟霜肩上褪了下来,硕王福晋触目所及,又是那朵“梅花烙”。
她的眼光,再也离不开那个烙痕,顿时间,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克制,所有的怜惜,所有的悔恨,所有的痛楚……全体合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浪,对她迅速的冲击淹没过来。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崩溃的扑下身去,一把就紧紧的抱住白吟霜,哭着大喊:“再续母女情,但凭梅花烙!”
而在白吟霜的窗外和房顶,这时正的两个人无声的听着看着这一切!
白吟霜皱着眉头,微张着嘴,睁大眼睛,完全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秦嬷嬷一阵瞠目结舌之后,就慌忙把室内的丫头们,连同香绮一起赶了出去,她又忙着关门关窗子。
“吟霜呀!”硕王福晋哭泣着喊了出来:“你是我的女儿呀,我亲生的女儿呀!二十一年前呱呱落地,眉清目秀,粉雕玉琢……你是我和王爷的孩子呀……怎会是白狐?不是白狐!不是白狐呀!你肩上,还有我亲手烙上去的记号呀……”
白吟霜大大吸了一口气,脑中纷乱已极,她挣扎着,拼命想挣开雪如的拥抱。一面错愕的急喊:“你在说些什么?我一个字也不懂!我是白吟霜!我爹是白胜龄,我娘是秀娘!”
满面泪痕的硕王福晋,已绕到白吟霜的正面,伸出双手,她紧握着白吟霜的手,不让她逃了开去。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硕王福晋痛极的,不顾一切的说着:“吟霜,咱们是母女呀,真正的骨肉至亲,你听清楚了吗?我是你娘,你亲生的娘呀!”
秦嬷嬷也说道:“吟霜!福晋所言句句属实,她确实是你嫡亲的亲娘啊!你原是王府里的四格格呀!”
然后,硕王福晋和秦嬷嬷,细述了当年“偷龙转凤”的一幕。从侧福晋翩翩进府并怀孕开始,怎样事先筹划,怎样抱进皓祯,怎样再度产女,怎样烙上烙印,怎样抱出府去……以至怎样把孩子放入杏花溪,随波流去了。硕王福晋更是拿出了梅花簪让她看!
白吟霜披散着头发,穿着件新换上的袍子,坐在梳妆台前动也不动。硕王福晋和秦嬷嬷一左一右在她前面,几乎是哀怨般的瞅着她。
吟霜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从小,爹和娘也留下许多蛛丝马迹,如今一一吻合……原来,自己是硕王福晋在二十年前扔了的孩子,难怪娘说只要她能进了硕王府,就是在为她报仇了!她才是硕王府里最大的秘密呀!那个梅花烙印她以前从没亲眼见过,现在见到硕王福晋拿着的梅花簪,她才知道:那就是娘常在没人的时候自己画的簪子样式!娘既然认识那只簪子,那也就应该早知道她的身份吧!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安排!那她算什么?一个棋子吗?
但这件真相仍然来得太突兀,太令人吃惊了。她坐在那儿,一时之间,不能思想,不能分析,不能说话,不能移动……她脸上毫无表情,像是一尊化石。
“吟霜!”硕王福晋急了:“你说话呀!你有什么恨,你有什么怨,你都说出来吧!是我铸下的大错,让你从小流落江湖,受尽人世风霜,即使入府以后,我也不能保护你,让你再饱受欺凌……这些这些,每日每夜,都像几万只虫子,在咬噬着我的心啊!我错了!孩子呀,我对不起你,请你让我在以后的岁月中,来补偿你吧!”
白吟霜瞪着她,眼中,无泪,无喜,也无悲。
“说话呀!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了解了没有?”
白吟霜终于有了动静。突然间,她就“唿”的一下子,从椅中站了起来,直着眼儿,她紧盯着雪如,凄楚而困惑的喊:“如果我是你的女儿,那皓祯算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故事?说这么残忍的故事?二十年前,你选择了皓祯,选择了荣华富贵,身分地位,你就选择到底,为什么要再来认我?不不不!”她激烈的摇着头,踉跄的退出门去。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白吟霜,我不是王府的四格格,我是皓祯的姨娘!我请你不要再来逼我,我已经做了二十年的白吟霜,我永远永远都只是白吟霜!”
喊完,她打开房门,就凄绝的冲了出去。
而躲在暗处的人也同样无声的离开了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