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流年的风尘,驻足人生的渡口,回忆里依旧残留着昨日的余香。人生初识的懵懂,少女的婉约情怀,岁月的长河里曾暖了多少相聚,又惆怅了多少别离。从初见的相看两不厌,到后来的天涯两相望,藏在心底的记忆,或悲或喜。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想重新回到认识你的那一天;假如故事可以重新演绎,能否能用入骨的想念,换得你对我一生的期许?当时间把想念变成了想起,把誓言变成曾经,徒留一地的惆怅。那些错过的遇见,如斜阳里的那一抹余辉,在生命中瞬间灿烂,也许,总是在繁华喧嚣过后,才会懂得独坐在角落的一隅,怀念当时的心情,一如初见。
江南省S市,易水寒静静地坐在充满墨香的书房中,手里拿着有些发黄的照片痴痴的想着往事。照片里是一个清涩的少年和一个穿着杏黃衣裙的少女。少年如金,女子如玉,所谓的金童玉女,亦是如此。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誓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易水寒轻吟一片叹息。把照片又小心翼翼地放入钱夹,生怕折坏。
“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说话的是吴妈,也是易家最早先的保姆。
后来,易家散了,易水寒随母亲去了美国,易父去了东莞。江南省S市的别墅本来是要卖掉的,只是,易水寒对这里充满了留恋与太多不舍,有房子在,这里就是家,她还能有理由回来制造一次偶然让她碰到他。
易水寒进了餐厅坐在餐桌边,对吴妈道:“吴妈,你也一起坐下吃吧。”
吴妈立即摇头道:“我一个下人,哪有资格和小姐同桌吃饭,若是让大户人家看到,就让人家笑话了。没有规矩,哪成方圆,小姐待人宽厚,可也要立规矩,这样才能尊卑有別。”
易水寒苦笑,对吴妈的执拗也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有坚持,吴妈的坚持就是儒家思想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以仁为核心的“克己复礼为仁”。
易水寒像是不经意问了一句:“吴妈,我让您打听江梦远,他还没有消息吗?”
吴妈自责道:“小姐,我真是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易水寒安慰她道:“吴妈,您也不要自责了,我知道您已经尽力。”
吴妈道:“小姐,说也奇怪,江少爷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常去江少爷的小区打听他的消息,他家左邻右舍我都熟悉的很,可他们都不知道,问江少爷的母亲,她也三缄其口。”
易水寒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心中却极是发苦,同桌五年,她哪能不了解他?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想忘记,就一定会忘记?想逃避就能逃避?或许,我们都想永远地忘记或是逃避一些东西,比如伤痕,我们想永远地忘记一些东西,比如心动。
安妮宝贝曾说过:“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甘心情愿的,有些事情却一直无能为力。”
如果。所有的伤痕都能够痊愈。如果。所有的真心都能够换来真意。如果。所有的相信都能够坚持。如果。所有的情感都能够完美。如果。依然能相遇在某座城。单纯的微笑。微微的幸福。肆意的拥抱。该多好。可是真的只是如果。
“小姐,您还记得您另一个同学李建国吗?”吴妈打断了易水寒的沉思。
易水寒苦笑:“怎么不记得,吴妈,他怎么了?好像他还是一个挺有故事的人。”
吴妈道:“他也失踪了,同时,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许静宜,许静宜的家人和夫家天天去李建国家闹,三家都差点打起来,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您说,李建国和许静宜俩人私奔是不是投奔了江少爷。”
易水寒蹙起好看的眉道:“吴妈,这事你可不能在外胡说,李建国和许静宜的事可别扯到江梦远的母亲那。”
吴妈忙道:“是,小姐,我只是在你面前说说,无非想找到一些江少爷的线索,在外面,自然不会说了,奸夫****的事,我说都觉得恶心。”吴妈是守古礼的妇女,对这种不道德的事自然深恶痛绝,在她认为,无论是有多大的理由和委屈,做女子的都要委屈求全,像这种私奔,在旧社会肯定会被浸猪笼。
易水寒在读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李建国和许静宜的事,只是那时候,她********都在江梦远身上,别人的事她不关心罢了,要不是许静宜是赵敏的表姐,那个女人的名字她都懒得记起。
易水寒失笑:“好了,吴妈,多大的年纪了,还像一个愤青,现在都新社会了,恋爱自由,许静宜的事我还是听说了些,挺命苦的一个女人。”
吴妈道:“他们苦不苦不关我事,他们也是自找,我是怕他们连累江少爷,那个许静宜的丈夫,听说是黑道上的大哥,犯了事才判了五六年,好像是马上要放出来了,许静宜和李建国害怕报复才一起跑了。”
易水寒淡淡道:“黑道大哥又怎么了?那也要讲道理。”
吴妈道:“那些人哪会讲道理?”
易水寒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便道:“吴妈,等会你帮我准备四样礼物,西洋参二盒、雪蛤一罐、虫草一盒、燕窝也拿二盒,我等会出去。”
吴妈道:“好,小姐,我准备好就放在茶机上,只是,小姐,你要早点回来,S市现在治安状况有点糟。”
易水寒道:“知道了,吴妈。”
易水寒吃完饭午睡了三二个时辰才拿着吴妈准备好的礼物出了门打车直奔石油公司生活区。斑驳的围墙将十几幢高楼围在一起。望着熟悉的建筑,只是很多事已经变了,只不变的是少年时的情怀。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怎么也没想到,一去数万里后,回头便已物是人非,她又想起那天早晨,雾起时她在他怀中,雾散后却是满眼的湖静山空。许多年前,他不许别人抢走她的灯;许多年后,他却逃离不知何处,让她世界光明全失。
有时候,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色,爱已不能够,还有什么值得她心疼?想他的天空,泪和雨一道纷飞。她将所有关于他的回忆全部收藏。也许,穷她一生都难将昔日的男孩从脑海里完抹去。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知不觉间,易水寒便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前,举手又放下,看得出她的迟疑和俳徊不定。但终究,她按响了门铃。
一阵开门声,一个中年妇人,两鬓已经如霜染。星星点点的白发如云,眼角的鱼尾纹苍桑似海。若不是易水寒太熟悉她的容貌,她都会有走错门的错觉。
中年妇人问道:“你是…”
易水寒微微一笑,如夏花之绚丽:“梅姨,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江梦远的同学加同桌,以前经常来您家窜门,我叫易水寒。”
梅若芳彷佛像是想起了以前那个明媚的少女,有些故人来访的惊喜道:“易水寒?哦,我想起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漂亮的像画里的人,哪儿敢认,快进来,快屋来坐坐。”
易水寒进了屋,将礼物放下道:“梅姨,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梅若芳一看,这哪儿是小小礼物?每一盒都成百上千,加起来都好几千了,那时候普通人的工资也就每月二三百。梅若芳赶紧拒绝道:“小易啊,你来看我,阿姨就心满意足了,这礼物太贵重,使不得,等会你还得拿回去,要不阿姨真会生气。”
易水寒道:“梅姨,这只是我一点心意,这些东西在我家都是平常的紧,我从美国也难得回来一次,你若不收,我都不好意思留下蹭饭。”
“这怎么使得,我不能收,你要是肯留下陪姨吃餐你,姨高兴还来不及呢?”
“梅姨,我和江梦远同桌五年,感情好着呢,就当我孝敬长辈,您若不收下,我也是把它扔了,我家里也没长辈了,就不知我能不能把您当我的长辈来孝敬您?”易水寒眼圈微红。
梅若芳错愕道:“你妈妈呢?”梅若芳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她妈妈的。
易水寒眼眶的眼泪终成流水,哽咽道:“我妈一年前在美国出车祸死了,看到您,让我想到了妈妈。”
梅若芳用衣角擦了擦眼角道:“傻孩子,我女儿要是还活着也有你这般大了,你若是不嫌弃,以后我们就做一对苦命的母女吧。”
易水寒赶紧擦干泪水,欢喜地跪下磕头道:“女儿拜见母亲大人。”
梅若芳把她扶起,温暖的笑道:“乘女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易水寒暖暖地叫了声:“妈。”
“真是好孩子。”梅若芳看着易水寒,她长得有些像自己的女儿。想着已经过世好多年的女儿西楚艳,眼泪不知不觉湿了一脸。
“妈,不哭。”易水寒也想到自己已过世的母亲,轻轻擦拭梅若芳脸上的泪水,谁知越擦越多,以至后来,两个女人相抱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