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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安本分带兵赴任,争名利看人下菜

刘景洪并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浙江都司都指挥使齐远的三十名亲兵就到了馆驿门口,王翦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些亲兵的精气神,不由得暗自叹息。

他叹息的原因很简单,并不是因为这些亲兵的精气神不好,而是因为这些亲兵的精气神太好了些,整齐的甲胄,簇新的鸳鸯战袄,清一色的高头大马,铮亮的雁翎刀,锋锐的长矛,无一不把他们的那些军户同袍甩在了身后。

有明一代,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最能打的兵都不是正规的卫所士卒,而是那些将领的亲兵,或许最大的不同就是,北方直接面对着瓦剌、鞑靼等游牧民族的威胁,北方边镇的将领在蓄养亲兵的同时,会不时地将自己的亲兵队伍更新一番,将一批老兵变成“家丁”。

至于普通的卫所士卒?在正统年间的逃亡率就达到了三成以上,这还是官面上的数字,暗地里卫所的军官们侵吞了多少的土地,吃了多少空饷,喝了多少兵血,又有谁知道呢?

所以,正统四年倭寇犯边的时候,浙江一地近乎半数糜烂,也就可以理解了。

坐在马车中的王翦笑着和亲兵的首领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将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继续着昨天晚上喝完酒之后未能完成的思索。

“这笔买卖应该是不亏。”王翦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桌案上划动,用看不见的文字来确定你恶心的想法,“前任的县令是个三甲的赐同进士出身,得了一个‘称’,还被他直接打到了福建,没有留在这边,使了银子,没有担当……”

王翦一拳就砸在了桌子上,满脸的狰狞:“娘的,吏部那帮混蛋也忒欺负人了,黄岩县虽然地靠永宁江,但这个年头考功看的是农业收了多少夏粮、秋粮,和商业这玩意不搭边啊,收个商税就叫与民争利。”

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王翦脸上的狰狞越发地厉害了:“而且前任的县官被这么评价,不就是在提点我,当地的土豪劣绅多了点,还有点把持了整个县的趋势?在这种地方做官,还不得老老实实装孙子?一个不好,得罪了当地的大族,那就是激起民变,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摇了摇头,王翦再度感慨一声文人的恶毒,当武将还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文官都是杀人于无形啊。

不过看了看车外的那些亲兵,他的胆气瞬间就是一壮,这三十个亲兵就是刘景洪的表态,也是给当地大族的一个震慑,喝酒的时候那句“本官为你做主”实际上就是最明显的表态。

当然,也不排除刘景洪想要拿他当枪用,让他在黄岩县搅浑水好从中渔利的念头,毕竟朝廷不重视商税,不代表这些大户出身的官员没有兴趣赚钱。

想了半晌,王翦决定不再思考这些勾心斗角,毕竟到了黄岩县以后,就算是吏部那位想要动他,也要先绕开刘景洪这一关,中央和地方的矛盾可是古已有之的,想必那位吏部右侍郎、抑或是那个截杀自己的真凶就算手再长,也不会冒着犯规的风险,以得罪刘景洪为代价针对自己吧?

“上层的动向,掌握就可以了,仔细思索却是好高骛远之举。”王翦轻轻地擦了擦桌案上并不存在的痕迹,叹息一声,“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想怎么做好一任县令,摆平了当地的大族,否则道爷的那些算计,可就都成了毫无价值的创意。”

有了浙江都司亲兵的护送,自然不会再有守门的兵丁盘问,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除了杭州城,直奔台州府方向去了。

布政使司衙门内,杭州知府郑文义正坐在下首陪着刘景洪聊天,同时算计着这件事在京中会闹出怎样的动静。

浙江文官联名的折子在第二天就以八百里加急送上去了,估摸着锦衣卫的消息应该能更快一步,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考虑如何团结起来应对京中局势的变化,拿到最大的利益。

哪怕是皇帝,都不可能直接处理浙江全部的官员,还是那句话,胡惟庸蓝玉案子牵扯无数还杀伐决断的只有一个朱重八,方孝孺一个人的罪过连坐十族的只有一个朱棣,现在大明的正统皇帝显然没有他祖辈的能力和底气。

郑文义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回京在督察院或者六部领个职位,只有这样才有进一步上升的可能,所以他必须抓住这次的机会。

说完了这次的一些安排,知道了自己需要联系哪些人,郑文义话音一转,问道:“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刘景洪刚刚放下茶杯,点了点头:“郑大人请讲。”

“作为本案的正主儿,那位刚刚从京城下放下来的王翦王知县,为何在奏折上只是一笔带过?”郑文义问道,“只有浓墨重彩地提到他,才能让整件事变得更加的条理分明,还能让他多拿些好处……”

刘景洪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的背后,是山西的王家。”

“恕下官无状,他的事下官也略有耳闻,这王翦不过是王家的一枚弃子,想必王家不会再在他的身上投入太多了吧?”郑文义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有些低沉,“而如果将王家整个拖下水,我等才能更加从容地应对罢?”

浑水好摸鱼,作为一个已经下了水的正四品知府,郑文义当然想让这潭水越浑越好了。

刘景洪叹息一声,淡淡地说道:“你就这么确定,这王翦是王家的弃子?”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透,只要轻轻一点就好,刘景洪这句话就如同一记惊雷砸在了郑文义的头上,让他不由得深思起来。

刘景洪站起身来,向后衙走去,同时说道:“台州的汪远帆和你是同科进士吧,你稍后就给他修书一封,直言此子并非池中之物便是。”

郑文义凝重地点了点头,仔细品味着刘景洪话里的意思,慢慢地走出了布政使司衙门。

“并非池中之物”这六个字,却是烙在了他的心里。

PS:今天事情掠夺,先一更吧,明天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