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城,一座不设防的城池。此时更是装饰一新,隆重迎接来自各方的强者。这些人虽然不追名逐利,却也乐意挣些轻松钱。万年一次的大战之期,便是他们大发一笔的时候。由于无所追求,人们便将大量心思放在享受生活之上,因而研发出许多外界所没有的好东西。而归根到底,也就不外“食色”二字。大战期间,他们的成果将大行其道,挣得的元晶,足够他们享用万年。
大战分三个层次进行,以全面展示宗派实力和潜力。延续的惯例,各门派外层百人,内层五十人参战。上层之战按现有排位分级进行,一流对一流,每门出十人。二流对二流,各出五人,三流对三流,各出两人。但这个人数只是上限,可以减少,不可增多。
热闹之中,二十六个门派陆续抵达。最令北元居民关注的,并非是那些名门大宗,而是上届的最后一名云阳宗。一这是因为云阳宗的惨变,二是因为上次大战,叶枫和陆源二人的不屈不挠。实力最弱,这两人却斗志昂扬,威武不屈,赢得了北元居民的普遍尊敬。听说这两位都在惨变中丧生,宗门沦为天罡附属,北元人很想知道,他们这一次会以何姿态前来参战。
所有宗派都到齐了,云阳宗却迟迟不见踪影。很多人开始怀疑和叹息,以为云阳宗不愿送上门来受辱,决定弃战。但在固定的开赛日当天凌晨,一面写着“云阳宗”三个大字的旗帜却出现在了天空中。大旗下,是一道看上去十分孤独,却又透着冷傲的身影,赫然正是当今宗主陆轻风。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百名外层极境弟子和五十名内层弟子,达到极境的寥寥无几。日即便达到了,也基本都是处在最低的“有成”阶别。除了基本参赛人数,云阳宗竟没有带一个替补和观战者!
罗长兴“哼”了一声,不悦地说道:“陆轻风,你这谱简直比我还大。何不捎个信来,让我们去迎接你呀?”
云阳宗成了天罡门的附属,这已为天下所共知,尽管陆轻风并未站出来证实过这一点。所以,对于罗长兴的这番刻薄话语,也没谁觉得过分。上宗宗主就是附属宗主的主子,主子骂仆从一顿都理所应当,更别说只是挖苦一下。
可接下来的事,却彻底地颠覆了人们的想法。陆轻风对罗长兴的话置若罔闻,只对着充当仲裁的诸人抱拳行礼:“云阳宗陆轻风见过西老爷子及诸位仲裁!”然后便扔过一枚戒指,说,“这是本宗的赛资。”言毕,便无视余者,静候老爷子作回应。
西来鹤将戒指抓在手里,用神识一扫,脸色顿时大变:“你怎么交这么多?”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宗主都被吸引了过来。尤其是罗长兴,更是言辞森森:“小子,看来,我给你的日子太好过了些呀。”
令所有人再度心头翻动的是,他又一次被陆轻风无视。后者压根儿就不理他,似乎不知道有他这一号人物在说话。只对西来鹤老爷子说道:“本宗这次以一流宗派的身份参战。请重新安排本宗的座位。”
嗡!
整个赛区都被引爆了。连参赛人数都凑不够的云阳宗,居然要以一流宗派的身份参战。陆轻风这小子是疯了,还是傻了?
淡定的西来鹤老爷子也有些不平静:“以一流身份参战,上层之战便不可放弃。你有此想法,想必已然成为上层修士。可一流宗派的参战人数最多可为十,这就意味着你可能要不间断地连战十场。你可想清楚了?”
陆轻风尚未回应,空中便又是一阵波动,继而便现出数千人马来。在看清为首两人之时,就连西来鹤老爷子都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满脸的惊愕。
陆轻风下意识地回身望去,身子顿时一颤,径直跌落尘埃。而身后的那批人,则陡然爆发出一片惊喜的欢呼:“宗主!大长老!阁主”
是的,为首两人正是人们都以为不存在了的叶枫和陆源。他们不但还在,修为似乎还比以前提升了一个境界。这如何不叫人震惊万分?
陆轻风脑子里面嗡嗡乱叫,好一阵之后才清醒过来,脸上浮现出疯狂般的喜意。而又一次,他尚未开口,叶枫便抢了先:“叶枫向宗主报到!”
陆源第二个上前:“陆源向宗主报到!”
而后是八阁阁主:“任长乐向宗主报到!”
原八阁首席、内门十八子及被阁主们救走的弟子一一上前见礼报到后,一道令陆轻风身子不由自主一颤的身影站了出来:“夜舞阳及家人向宗主报到!”
“哗!”
赛区再度因为这个名字而被引爆。因为云阳宗之变,在很大程度上都与“夜舞阳”和“夜家人”有关。人们都知道,夜家人已经退出云阳宗,夜舞阳也死在了云峰之上。
罗长兴腾地站起身,指着夜舞阳,满脸的杀气:“夜舞阳,你夜家屠杀我天罡门数百人,竟然还敢在此出现!”
夜舞阳嘿嘿笑了一声,满脸怜悯地说道:“没文化真可悲。免费给你长点知识,那不叫屠杀,叫宰杀。”
此言一出,天罡门所有人都轰地一声站了起来。但夜舞阳的一句话,顿时又将这些人的怒火压得发泄不得:“人与牲口的区别就在于,人能克制情绪,而牲口则受情绪驱使。此地是人类的战场,而非牲口的斗池。要动手,得等西老爷子发话。”
这几句话,裸地骂完天罡门的人是牲口后,再将西老爷子抬出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骂得狠,骂得有“学问”,骂得对方心里气极却发作不得。
西来鹤不由仔细地打量起这个“祸根”来,一双眼睛顿时被深深地吸引,好半天都转不开去。直到陆轻风的声音响起。
陆轻风被所有的一切搞傻了。叶枫复活,还可以理解,毕竟没看到他元神毁灭。可叔叔陆源分明就在他眼皮底下被罗长兴吞食了元神,怎么可能复活呢?
所以,他心中升起了一丝疑云,认为这恐怕又是夜舞阳一家人搞的骗局。盯着陆源,冷冷地问道:“阁下是谁,可知冒充我家叔叔的后果?”
陆源愣了一下,继而呵呵笑了起来:“好样的,不愧是我陆源一手带大的,够谨慎。孩子,你看这是什么?”
陆轻风一看他亮出来的一块木片,顿时失声叫了起来:“它为何在你手里,我明明藏在密室的!”
陆源呵呵笑道:“轻风,除了咱俩,这世上有谁会把这东西当回事?它之所以在我手里,是因为我们刚去过宗门,后面的弟子就是我们带来观战的。若不是见你珍藏着这块木片,我就不会听从舞阳兄弟的建议而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更不会向你报到,而会以‘云阳别院’的名义参战。而你,也就会成为我陆源的对手。既然你还记情,我便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宗主大人,请你专心思考大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莫听雨小鸟依人一样依偎着谢诗贤,也在此时从人群之中走出,说道:“陆轻风,你我曾同为宗门核心弟子,别让我以此为耻。”
夜舞阳向大家推销的理论是: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便是废物,绝不可用。跌倒两次,不堪大用。若只是跌倒过一次,以后便再没跌倒过,就根本不需要计较。就是这个理论,最终说服了两位老爷子和八位阁主,同意给陆轻风一次机会。若他能克制自己,表现出一个宗主所应有的能力、素质和胸襟,这宗主之位,便继续让他坐下去。但作为病因的莫听雨,却一定要站出来刺激一下。看到心爱的女人小鸟依人一般依偎着另一个男人,对于一个骄傲的男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极限刺激和考验。
陆轻风的拳头握得很紧,握得格格作响。但最终,却渐渐松了开来,对着谢诗贤说道:“大战之后,我要向你挑战。”
夜舞阳却接口道:“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家师是个儒雅之人,不喜动手动脚。当年教我,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所以,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别去妨碍我师父师母的幸福生活。”
而就在此时,另一道声音十分不和谐地响彻了赛区:“谢诗贤,果然是你这个混账!”说话的是天阳宗外门大长老。“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为了女人,你竟然叛离宗门,投入一个三流宗派,简直是无耻之尤!来呀,把这个叛徒给我抓回来!”
他骂得很痛快,很尽兴,以至于连自己几位大佬剧变的脸色都没看到。
世上有一种人,被称作“没眼水”,说的是看不清局势,不懂得机变。这货绝对就是一个,而且是严重没眼水。此时的云阳宗,绝对是一个禁忌,谁碰谁就会倒霉。可这货偏就看不出来,不但碰了,还碰得叮当作响,碰得气势恢宏。
宗主刘廷见夜舞阳眼中陡然爆出一团令他都差点一个哆嗦的杀气,吓得猛然呵斥起来:“你给我闭嘴!混账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这里是你处理芝麻蒜皮之事的地方吗?给老子掌嘴十下,十下之后若我还看到你的嘴巴和牙齿,你就给老子去死!”
不愧是大宗之主,这反应力真是了得。辱人师尊,若是对方很弱倒也罢了。可自从夜舞阳现身至今,他竟始终未能看出其深浅。即便没有随后那一道杀气,他也已经认定,这个夜舞阳就像现在的陆轻风一样,都惹不得。可他的手下却偏偏惹了,惹得还很厉害。情急之下,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尝试补救。以辱还辱,他侮辱了你师父,我就狠狠地羞辱他,你总不好意思跟我彻底翻脸吧。
夜舞阳呵呵笑道:“刘宗主不愧是高人,在下佩服之至。故此事我只做个人恩怨,不做推及。但我家师尊,没人可以侮辱,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此人必死,而且要死在我手里,这是我的底线。当然,不是现在,私人恩怨,不应该在这里解决。西老爷子,我家宗主大人所提之事,可有决断?”
西来鹤收拾起心中的震撼,出声说道:“扩充一流席位!”
随着他这一嗓子,庞大的赛区高层突然动了起来。如同一个箍子从某处裂断,缓缓向外崩开一般,渐渐生出一个面积等同于四大宗座区的空白区域。接着便见黄光涌现,泥土青石渐次生出,最终形成了第五片一流坐席区。最高处一面石壁,上书“云阳宗”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