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不低,有近两千米的高度。若是直线上行,倒不会耗时太久。可冥大郡主却一丝不苟地绕起了圈子,相邻两个圈子的间隔还极其的小,只有她两倍身高。
非常明显,她是在寻找什么。若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寻找那阵魂。即便不是,也必定与之密切相关。
夜舞阳心里也暗暗紧迫起来,通过心神联系催促谢一加快速度,以尽快把窥真镜送回。没有窥真镜,单凭神识,在这阵禁构成的世界里,局限实在太大。若是不能洞悉先机,对阵魂的争夺就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一路上行,整整花了十余日的漫长功夫,两人才终于站在了平台一般的山顶之上。
自从踏足上山,寻味而来的凶兽便绝了迹。偌大一座山上,也同样没有任何凶兽的痕迹。
但这并非令夜舞阳奇怪的方面。如果此山就是这秘界的关键核心,山上就应该有防入侵的禁制。可他们一路到达山顶,都畅通无阻,没有半点窒碍。
是阵禁设置得太高级,还是冥月乔带错了路找错了地方?
但若是错了,这座山隐约带给灵魂的奇异压力又该如何解释呢?
突然,一个念头令得夜舞阳的心脏凶猛地收缩起来:难道她也有跟我类似的灵魂造假能力,先前被我扫描的,都是假象
正在此时,冥月乔突然转过身来,整个人的气息和气势彻底地变得跟先前不一样起来。
夜舞阳很快便泄气地感觉到,即便自己如今有了足以横扫二炼的手段,甚至对上低段三炼都有着不俗的自保之力,可这个女人,却远远不是他所能战胜的。
冥月乔将那袋仙石再度拿出,扔给夜舞阳,说道:“我就在这里等待整个猎赛结束。这是工钱,你该得的。你救了我一次,出去之后我会帮你排解一次危难。再见。”
夜舞阳非常不甘,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收了仙石,无声地抬手抱拳,尔后便倾斜了身子,如巨鸟一般向山下扑去。
既然已无可为,就不要再做留恋,彻底将其抛开。很多人不知节制,任由欲望驱使,最终把自己葬送。历史上,这样的教训实在太多,夜舞阳不想给后人做这种教材。
阵魂没我的份儿,那我就一门心思抢夺猎赛的名次吧。还有蒲良,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是到了界外,还是仍然在这界内?若是在界内,就再杀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真的就忘记了那曾令他誓言一定要得到的阵魂,疯狂地追杀起凶兽来。渐渐地,器门巨子舞阳的凶名便彻底建立起来。
有时候,一帮人联手大战一头凶兽都无可奈何。结果这个变态出现,二话不说,抡起金印就砸,一下不死就两下,反正不把凶兽活活砸死就绝不停手。哪怕凶兽已经在惨叫,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手软,一直砸,砸到它再无一点响动为止。
很强、很血腥、很变态很可怕!
杀完凶兽之后,他随意扫过来的目光都能令这些最低四星的人物鲜血封冻。曾经对这个声名鹊起的器门妖孽心存各种不良意图的人们,彻底收起了心,不敢有半点保留。他们都意识到,这个人,根本就是天生的煞星,绝非他们所能招惹。
数日后,一道白光突然爆发,将整个秘界天宇炫得一下子亮了许多,界中景致都因为这强光而变得虚幻起来。
夜舞阳凌厉的眸子看向那祭台山峰所在的方向,心中默念道:“终于得手了么?看这声势,凭我这点道行,果然没有资格插手啊。冥月乔,你有这么恐怖的实力,为何要雇我这个小小的二炼做保镖?我真的是救过你吗,恐怕那只是你打发无聊的一种方式吧?若真是装的,我的手段,你岂不是已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声不响间,便把我这个自诩为心计高手的人玩得团团转,你还真是可怕之极呀。我留下的杀神之气和种下的魔种,恐怕已经被你强行驱除了吧?”
白光持续了近一刻钟后才终于淡去。但接下来,夜舞阳却清楚地感觉到整个空间都轻微地颤动了起来。甚至灵魂深处,他似乎还听到了一道极度愤怒和不屈的吼声。
正在此时,谢一终于完成任务,从地下赶了回来。
窥真镜复位,夜舞阳第一时间便将全部神魂之力灌入,并让庖刀送入一缕霸道刀气,还把沉沦印与销魂咒施展出来,拼命地提升着自己的神识之力以最大化地驱动窥真镜。
那座山的影子终于出现在脑海之中,并快速地拉近着,最终被他一头“扎”了进去。
黑暗一点点变淡,山中渐渐有了一些亮光。但无论他怎么压榨自己的潜力,都无法看清光亮下的情形。
他不甘心。眼看就要到目标区域了,怎能就这么一下子怂了呢!
我要看清楚!一定要看清楚!
心底呐喊着,脚下疯狂地奔跑着,嘴里的吟唱甚至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兽吼。
有几个定力不足的女修不幸地身处在他前行的方向,吼声入耳,顿时****泛滥,疯狂地扯掉自己的一切,飞蛾扑火般向着他奔来。
幸亏他的速度快,她们受影响的时间不长,不然的话,恐怕就要从此在心底留下无法磨灭的魔痕。
但在这些女修和她们的同伴心里,舞阳这个名字已经被放在了与魔鬼等同的位置。
就这般疯狂地压榨着,用疯狂的意志一点一点地提升着窥真镜的洞察能力。终于,当又一道吼声在灵魂中响起的时候,夜舞阳终于看到了两团模糊的动感影像。
影像很亮,就如先前那外放的白光。
虽然看不清楚,夜舞阳却能勉强判断出,两团光应该是在搏斗。
搏斗!难道是阵魂已然获得灵智,正在跟冥月乔搏斗?
正动了念头,是否要做点什么之时,一道诡异的神念突然出现,猛然扑向他的神识,并以不可思议的疾速倒追而来,电光石火一般闯入了他的识海!
此神念一入识海,粘稠的金色海洋顿时像是遭遇了无法抵抗的天地之力一般,瞬间掀起滔天大浪,搅得他的神识都狂颤起来。
而下一刻,一幅奇异的阵图出现,图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符纹,疯狂的吞噬之力顿时爆发而出,牛饮一般开始吸取他的魂力浆液。他的神识则被一股异力死死镇压,丝毫无法动弹。
从来都是他吸取别人的魂力,即便是在面对噬魂魔蛛之时,他也没像现在这般一点反抗都无法兴起。而魂力的丢失速度,也是快得令他绝望。只这么片刻的功夫,魂海的液面就已下降了一成。照这样丢失下去,不出三四息,他就将成为一具灵魂干涸的鲜尸。
关键时候,一道奇异波动自背心出现,接着便有一股异力冲入识海,飞快结出几道霸气盈然的符纹,最终形成一个大大的“寂”字。
此字一成,顿时无限放大,一下子便将那可怕的吞噬阵覆盖包裹,并开始大力收缩,似乎想要将那阵禁捏碎。
那可怕神念幻化的吞噬阵终于停止了对魂力的吞噬,陡然暴发出一团强光,竟强行从那“寂”字符中挣脱而出,毫不犹豫地退出夜舞阳的识海,疾遁而去。
夜舞阳惊魂未定,脑中那封印却又动了。一个黑白双色的“契”字陡然出现,同样冲出他的识海,顺着他外延的那缕神识激射而去,竟像是要追杀那已成功脱逃的侵犯者。
这么一小会儿之内所发生的事,每一件都足以令夜舞阳那的神经面临极限考验。到现在都还没崩,说明其韧度已到了不可思议的水准。
那到底是谁的神念,冥月乔的,还是那疑似阵灵的?但不管是谁的,都实在太可怕了。若没有救援,他相信自己此时已经成了鲜尸。
发自背心的那一道波动和那个强大的“寂”字,又是谁发出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背心上被那蛟鼋偷偷留下了一道印记,更不知道那道印记里面封印着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可怕修为。他能发出把自己都吓一大跳的攻击力,就是这印记的自动增幅。而感觉到了他的危险,那印记便于第一时间展开了救援。
这是一股外力,无法像魔帝传承那样成为夜舞阳自身的东西。
但这股外力却能为他提供强大的守护。
蛟鼋用自己九成修为凝成的这份礼物,可谓极大、极重。
夜舞阳此时已经有所怀疑,正准备施展柔功,扭过头去察看自己的背心,却突兀地感应到一股参杂着极度痛苦和倔强的念,如同刚才那神念入侵一般,一下子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但这一次,那股念只是一闪而逝,去得之快,一如其来。
而窥真镜却看见,一个小型的光团突然自下部那大光团之中剥离而出,飞快地沉入山底,而后便没了踪影。
两个大光团之间的战斗,也在小光团消失的那一刻分出了胜负。
冥月乔的攻击快速放大,将下面那模糊光团包裹住,缓缓向上拖起,一点点地向着山顶平台靠近。
夜舞阳一片茫然:就这么结束了?封印中冲出去的那个契字呢?那个小光团又是怎么回事?
关键是,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心让谢一他们去地下追寻那小光团,可先前那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感觉又让他打了退堂鼓。所以,他再一次怀念起涂美人来。涂静儿若在,此时恐怕已经自动追了下去。在大地之中,她就是皇,远比谢一他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