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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亚麻

亚麻的花儿蓝蓝的,十分漂亮,温柔得像、蛾的翅膀。经过太阳的照射,雨水的浇灌,亚麻就能长得更好了。

“人们都说我长得很好,”亚麻说,“用我可以织出一匹漂亮的麻布来。我幸福极了,我会有出息的!阳光使我兴高采烈,雨水多么的可口,让人精神焕发!我是最最幸福的!”

“是的,”篱桩说,“你们不了解世界,可我们了解,我们身上的节疤就是记忆!”他们悲伤地唱起来:“咔嚓砍断,劈叭折弯,歌儿完啰!”

“没完,”亚麻说,“阳光明天还会照耀,雨水还会滋润着我。我太幸福了!”

有一天,来了许多人,把亚麻连根拔起。真疼!它们被搁进水里,接着又被放在火上,真是惨极了。

“人不能总是一帆风顺的!”亚麻说,“受难也是一种磨炼。”可磨难却更厉害了。亚麻被折断、被切碎、被搓揉清洗、被梳整,上到了一辆纺车上,身体转个不停,没法思想了。

“我极幸福!”在磨难中它这样想着。接着它变成了一幅很大很漂亮的麻布。所有的亚麻都被织在这一块布里。

“歌儿才开始呢!我总是会苦尽甘来的。我这么结实,这么柔软,这么白又这么长!这和只当植物可不一样,现在我得到了照料!女佣人每天早晨给我翻身,每晚给我洗淋浴,牧师太太亲自为我发表演讲,我不能更幸福了!”麻布说。

然后它进了屋子,人们用剪子来剪它,用缝衣针来缝它,最后麻布变成了十二件骨衣。

这就是我的归宿!现在我对世界有用了,人就应该这样。我们成了十二件,都是一模一样的,真幸福啊!”

几年过去后麻布已经不行了。

“早晚会完结的!”每一件都这样说。之后它们成了雪白精细的纸。

“真是出乎意料!”纸说,“现在我比以前更精致了,要在我的上面写字了!真是幸福!”

“这比我还是一朵小蓝花时所梦想到的要多得多;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能够为人类幸福传播文明,我自己实在一点儿贡献也没有!现在我大约要出游去了,被派到世界各地,好让全人类都能读到我!我是最最幸福的!”

但是纸只是被送到了印书厂,印成了成千上万本书,这样便有无数的人因书而得益、而快乐。

“这样才是最合理的!”手稿想,“我简直想不到被人当老祖父一样地尊敬!现在算是真正在做点事了!我多么幸福啊!”

手稿被捆扎好放到书架上了。“回想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少本事是很有好处的,有自知之明,才是真正的进步。那下一步呢?”

一天,手稿被放进炉子里要烧掉。孩子们都在四周站着,他们要看火灰里那些红彤彤的火星。所有的纸都被放在火上,它成了一大团火焰。火焰升得高极了,那是亚麻的小蓝花从没达到的高度;亮极了,那白麻布从没这么光亮过。写在纸上的字和思想都化为火焰升了上去。

“我到太阳那里去了!”它在火焰中说。火穿着烟囱朝上冒去,许多红火星比火焰更轻,它们在空中浮动着,就像亚麻的花一样多。孩子们站在熄灭的灰边唱着:“咔嚓砍断,劈叭折弯,歌儿完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