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风雨江南枭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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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傅家拳

郭宁是参加过高考的,但是没能考上大学,这倒不是他没能力,而是郭江和李忠的情况使他离不开风云县,所以考试时故意得了低分,走进考场的原因,完全是为了李忠和李清依。在高考之前,李忠就因病提前退休了,郭宁、郭江和李忠的生活从此没有了着落,养家的重担从李忠身上交到了郭宁身上。郭宁虽然没考上,但李清依却考上了北京最好的大学。

郭宁觉得这并没有什么,毕竟,这年头上过大学的有几个,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发生着的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足以改变郭宁后半生的行迹,但在年轻的郭宁眼中,还不能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他相信凭借他自身的能力与魄力,纵然不能像以前一样称霸风云县,养活李忠和他哥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生活就像改革后的风云县一样,只会变得越来越好。

可现实却很残酷,高中毕业之后,郭宁钱没赚到,技术也没学成,倒是架没少打。架越打越多,傅家拳在实践中运用的越来越熟练,比他当年在傅老哪儿学拳时进步还快。

傅家拳是郭宁小时候,他爹郭振铭嫌他身子骨太弱,就专门给他请了一位老拳师让他学一些拳法,郭宁自然是极不愿意的,为这事,郭宁每天抱着他娘的腿哭着不肯去,但他爹似乎不管那么多,揍了他好几顿,拖着去向一位称为傅老爷子的拜了师,就这样,郭宁学到了他这一生最管用的技能。

郭宁被他父亲拖着来到一座破落的院落前,在郭宁的记忆里,拳馆应该是几十个汉子****着上身,站在宽阔的院子中间或挥舞着拳头,或打着木人桩,或蹲着马步···。郭宁满眼望去,只见屋檐上已长满青草,庭院空无一人,若不是庭院扫的非常干净,郭宁甚至可以判定,这个院落一定荒废已久,更不会有什么老拳师。

父亲敲了敲院门,没人理睬,父亲再敲,也没人理,郭宁暗暗高兴,心想到没人更好,父亲停止敲门,找了一个台阶就此坐下,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郭宁刚要说话,被他父亲瞪了一眼,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父亲仍坐在台阶上,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或许多年以后,郭宁回想起他父亲坐在台阶抽烟是的情景,郭宁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风云县的一把手,有什么人值得他孤身带着儿子前来等待。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小时,前方小路上,缓缓走来一老一少,老头看起来喝了不少酒,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若不是旁边一个看上去有一个比郭宁大几岁的青年,估计那老头早就倒地啦,郭宁刚想不会是这老头吧,父亲就已冲了上去,一把扶住那老头,说道:“傅老今儿又喝多啦”,

那老头虽然步履蹒跚,但言谈举止却没有一点醉态,只见他说道:“原来是郭书记到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啦”,说完,便向身旁的少年说道:“快开门,快开门”,

郭宁看着父亲扶着这老头走进庭院,那老头回头看了看郭宁,待他们坐定之后,那老头说道:“这就是贵公子,根骨倒是好,但是···”,

父亲连忙打住,说道:“我既然送来啦,那就是您徒弟,怎么教训,随您”,说完,父亲便让郭宁跪在傅老面前,行了一个拜师礼。

傅老摸摸郭宁的头说道:“也罢,谁让我欠您一个人情了,只要他肯学,老朽定当竭尽所能”,父亲说道:“这点小事,傅老何必放在心上,犬子顽劣,以后请多多教导”,郭宁站在父亲旁边,可能那时候年幼,听不明白大人之间的谈话为什么这么繁琐,只记得那一天父亲和傅老说了好多,多到夜已深了,父亲才背郭宁回家。

世事无常,曾今以为一辈子不会变的东西可能一夜之间就会消失,曾今以为一辈子为敌的人却有可能成为今后人生的挚友,郭宁和方戟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赵可曾问过郭宁,如果郭宁没有学过武,那么他最遗憾的会是什么?郭宁想了想,大概就是方戟。

郭宁记得那天清晨踏进傅老庭院时,方戟正在扎马步,头顶一碗水,面容狰狞,表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而傅老却躺在大榕树底下的凉椅上,丝毫没有让方戟休息的意思。郭宁看着方戟痛苦的表情,越看越滑稽,起初只是偷偷的笑,最后却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大笑的郭宁,方戟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扔下头上的碗,就像郭宁冲了过来,郭宁一看他的架势,并没有丝毫怯意,立即摆好了防御的姿势,方戟没走几步,躺在凉椅上的傅老不知什么时候已起身,一把抓住方戟的衣领,向外扔了出去,说道:“你这暴脾气,如果不改,迟早要出事,过来,见见你的师弟”,

受到训斥的方戟一下子就殃了,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你们师兄弟先认识一下”,

方戟不情愿的伸出右手,说:“我叫方戟,你好”,

郭宁笑了笑,说道:“我叫郭宁,你好”,说完,握住方戟的右手,此时的两人表面虽然笑嘻嘻,但手上都在暗暗用劲。傅老认为只是孩子一时顽劣,并没在意,甚至郭宁自己也没有在意,或者说是没放心上。

就这样持续了四五天,师兄第两人虽然谁也看谁不顺眼,但当着傅老的面,谁都没有过激的动作,见面虽然话说的少,但还能聊两句,但时间一长,各种小矛盾的积累,加上两人都年轻,好胜心强,两人都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较量较量,方戟拜傅老学武已有三年,觉得已今非昔比,新来的丝毫不给面子,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谁是大师兄。

那时候郭宁虽然身体有点弱,但他父亲是军人出身,从小没少锻炼他,何况他老爹还是风云县的********,一向在风云县横着走的郭宁,在风云县还没有人敢挑衅他,这个方戟丝毫不给面子,这让郭宁多多少少拉不下脸面,郭宁认为有必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十天之后,傅老出去办事,压抑的双方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在郭宁的记忆中有生以来最残酷的一场架就这么开始啦,对郭宁来说,从一开始败局就已定,因为无论是从武术技巧,还是体能上,与方戟相比都还有很大的差距,前十个回合,凭借以前从父亲学的一点军人素质,还能勉强应付,后十个回合基本只有挨打的份,也不知道身上究竟挨了多少拳,但郭宁却丝毫不在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仍不顾一切的冲过去,郭宁死死的抓住方戟的头发,仅仅不肯放开,不管方戟手上的拳头有多重,郭宁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此时的方戟开始慌了,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不要命的,心中已生惧意,但碍于面子又不好认输,郭宁此时更不好受,这种无赖做法郭宁以前是不屑为之,但今天对手太强,不得不出自下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耍赖。

双方早已没有原先绅士的打法,此刻两人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先放开,方戟眼见这样不是办法,连忙说道:“算咱们打平行不行”,郭宁此时一听暗喜,正好有个台阶下,连忙说道:“可以,那咱们数1,2,3,同时放开”,“1,2,3”两人同时放开,分开之后,两人没有再动手,但心中对彼此的厌恶却少了一分。

双方经过一次恶战之后,虽然仍然看彼此不顺眼,但再打一次的欲望却不再有,毕竟晚年的傅老就收这两徒弟,平时偌大个庭院如果傅老没在,就剩这哥俩,小孩子心性,在一起久了,总能找到共同话题,敌意也就慢慢的变淡了。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两个月,一个偶然的机会,在郭宁的记忆里,如果没有哪次偶然事故,可能郭宁与方戟的关系永远那么平淡,或许也就失去了今后一位过命的朋友。那是在傅老将近八十大寿的时候,大家都在筹备傅老的寿宴,傅老很久没有那么高兴,当傅老和大家聊到寿宴时,傅老会把他一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郭宁和方戟刚好就在旁边,郭宁听到这句话想到自己来了这么久,早已熟悉这院子的角角落落,竟还不知道这院子里有宝贝,就起了一睹为快的心思。第二天下午,傅老出去会客,郭宁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好奇的心里,就打算偷偷摸进傅老的卧室,刚靠近卧室,却见房门大开,郭宁一惊,当即准备撒腿就跑,但转念一想,自己明明亲眼看见傅老出去,那么谁开了傅老的房门,郭宁心中已了然,当即冲进房中,大声说道:“你在干什么”,只听的当的一声,一柄翠绿的玉如意从方戟手中落下,彻底摔的粉粹,此时的方戟脸色已变得比纸还白。

夜晚,郭宁和方戟双双跪在傅老前面,此时傅老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望着玉如意的碎片,久久说不出话来。方戟刚准备出声,郭宁抢先一步说道:“是我打碎您的玉如意,与方戟无关”,不待郭宁说完,方戟立马抱住傅老的腿,哭着说:“这是我打碎的,师傅,您要罚就罚我吧”,傅老看了看郭宁与方戟,原先紧绷的脸色也渐渐舒展开来,摸摸了这两兄弟的头,说道:“不经过我的允许,私自偷拿我的玉如意,就算打断你们的腿也应该,但你们师兄弟能够主动认识错误,并且能够互爱互敬,这比什么都宝贵,希望你们以后能够继续主动担当责任,重视师兄弟的情谊,这比什么处罚都好”,说完,走进卧室,便让郭宁和方戟回家。

那时候,郭宁并没有听懂傅老的话,事实上,方戟也没听太懂,但是,打碎玉如意的事却就此告一段落,郭宁在关键时候没有推卸责任,这赢得了方戟的尊重,也消除了两人之间长时间的敌意,自此之后,郭宁与方戟亲如兄弟,方戟有什么好事总会带上郭宁,郭宁想干什么坏事,第一个商量的就是方戟。三年之后,傅老因病去世,但郭宁和方戟的师兄弟情谊却没有中断,相反却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加显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