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的益州,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尽管时下大汉王朝已岌岌可危,朝堂之上,奸臣董卓擅自废帝,泼墨纲常,各地诸侯拥兵自重,剑拔弩张,五斗米贼张鲁窃取汉中,切断了蜀中和朝廷的联系,并且随时都有兵进骆城的可能,但这些并没有给州牧府带来任向阴霾,恰恰相反的是今天州牧府内不仅传出了丝竹声声,就就连在府门外巡逻站岗的兵士也是喜气洋洋。
今天州牧府内,不管是端茶倒水的窈窕仕女,乖巧伶俐的家丁奴仆,还是坐在席间举杯畅饮的文官武将,甚至就连居坐在高位,平时不苟言笑,刚刚大病初愈的益州牧刘焉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轻抿了一口甘甜的绵竹特酿,将一帮前来敬酒的牧府官僚打发走后,益州牧刘焉慢慢的收起挂在脸上的虚假笑容,随即他将目光便投注到了场中一个十八九岁,唇红齿白,面目清秀,身着蜀锦圆领红袍,不断游走于人群之中的少年身上。
此刻,这少年正春风满面的与巴西太守庞羲等一干武将有说有笑,笑到酣处,少年挽起衣袖,弃尊取筹,极其干净利落的抬手就将满满一筹酒,迅速的灌进肚中,随后又先众人一步将空筹倒置过来,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
眼见少年不轻不狂,为人爽快,众人立时拍手叫好,酒性更浓,是以不待少年转身离去,一个魁梧的军中汉子随即又将少年空着的酒筹斟满美酒……
如果换了往日,小儿如此纵情酗酒,放浪形骸,一贯家教森严的刘焉定会当着众人的面,将眼前这个不懂规矩的少年狠狠训斥一番,然而今日,刘焉的眼中不仅没有一丝愠色,反而倒更有一丝期望之感流露于外。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作为父亲,做为拥有皇族高贵血统的一脉,做为当今大汉天子的皇叔,可以说,刘焉这个父亲,远比一般官宦家庭里面的父亲更加任重而道远。
在四个儿子中,次子刘璋是之前刘焉最不看好的一个儿子,知子莫若父,刘璋自小优柔寡断,生性懦弱,有事除了哭鼻子,别的什么都要依仗他的三个哥哥,本以为这弱子长大成人,能从自己或是他的三个兄长哪里学到些什么,但是让刘焉七窍生烟的是这个不争气的刘璋,除了画美人厉害外,别的却是一无是处。
刘范,刘涎,刘瑁,是刘焉的另外三个儿子,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刘焉对那三子的偏爱,明显的就连刘府的家丁侍女都能看得出来。
眼见刘焉满怀深切地看着场中的独子,眼神之中再没有往日的厌烦之意,坐在刘焉身边的儒夫人,也就是刘璋的生母,随即悄然起身用酒勺给刘焉面前的空盏又添满了酒水,随后她这才好奇的问刘焉在看什么?
闻听儒夫人问起,刘焉随即收起投向场中的目光,二话不说的将身前的酒盏拿起,直至一盏甘酿全部倒进口中,青铜酒盏重又放回到案上,他这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老爷,今天璋儿大喜之日,何故如此长叹?莫不是又想起了什么烦心之事?”一见丈夫此刻发出不谐之音,儒夫人实是想不到刘焉因何长叹。
人生不过百,常怀千岁忧。四子生,而一子活,虽然没有让刘焉活在老来无子的怅然中,但作为父亲,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子女长命百岁,富贵绵长,可是一想到此子的懦弱,御下的乏力,刘焉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百年之后,西蜀在刘璋的治下,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刘焉在想什么,刘璋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只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益州牧刘焉的第四子刘璋,一个可能改变原来主人公命运的穿越者。
“公子,老爷有话,今日大喜,公子匆要贪杯,以免乱性,失了体面。”传话的婢女的低声说完,随及悄然离去。
眼见便宜老爹如此挂念自己,刘璋心中一暧,即而下意识的朝主位上看了一眼,本来他以为此刻刘焉的眼中,定会饱含慈父的关切之情,却不想刘焉只是面无表情的跟他挥了一下手,立时刘璋心里一凉,刚刚堆积起的一丝温暖,骤然凝华成了经霜。
原本以为随着上面三个兄长的相继离世,自己这个最不待见的儿子会一跃成为便宜老爸的唯一寄托,可让刘璋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便宜老爸居然出于对家族利益的考虑,就在刚才已经毅然改变了立储决定。
都是汉家子孙,只要自己上表,凭着和汉献帝同一血统,十八路诸侯讨董卓,自己没有参与的这层关系,刘焉坚信即使汉献帝亦或是相国董卓,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心中不乐意,表面上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但是假使懦弱的刘璋真的被自己推上了牧守的位子,将来有一天他要是保护不了这个家族怎么办?
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到底让不让刘璋继任益州牧,自从次子刘瑁病故后,可以说这个问题,刘焉每天都要想上几次,经过思前想后,反复斗争,原本刘焉已经想好了,可是刚才一见巴西太守庞義在酒桌前的表情,刘焉就又动摇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手握重兵的庞義对他现在这个位子早就窥视已久。
扶上马,再送一程,这事,刘焉也想过,假使换了现代人,这事就好办了,可是刘焉只能想,却做不了,因为一旦自己上表,朝廷批准了,按照大汉律例,随后自己也会被召回到朝廷身边,明面上封个公,伯,听着好听,看着风光,可实际上却是朝廷对继任者的一个牵制,怕的就是封疆大吏造反,身为皇室的一员,刘焉岂能不知。
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呆一天,凭着他刘焉的声望和地位,庞義就是想翻天,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是一旦刘璋继任,自己远离,现今属下官员,又有谁能成为刘璋的左膀右臂,又有谁能敌得过武力超群的庞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