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混蛋啊!没想到竟然最后成了咱们自己挖了个坑跳进了黑店里,反倒是让黑店给成了正义一方了!”婪音愤然从柴房冰冷的水泥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对着门叫道,不过,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一旁的沐年和汐二人则就显得淡定了许多。
只见汐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对婪音说道:“好啦,你也别那么激动了。他们也就只是把我们给关在这里而已,一日三餐也都不用烦神……嘛,虽然太难吃了点。”
“怎么能不激动呀?!哎呀!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急呢?你们不急……在家里等着的朵朵他们总要急的吧?!……”
“他们急什么?”婪音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汐给打断了,然后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他们最多也只会认为,我们三个人跑到外面打野战了,不想回家了呗。”
婪音无奈地等着汐,涨红了脸。
那个曾经冷冰冰的石汐,怎么现在也学会开起玩笑来了?!
而沐年却显然要镇静得多,他环顾了柴房一周后,指着柴房上的一个天窗说道:“这里有个窗户,要不我们从那里出去吧。”就在婪音和汐二人抬头看去的时候,忽然,柴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昂着头站在门口,对婪音几人大喊道:
“喂!你们几个!我们老大要拷问你们呢!跟我去大殿去!”
婪音几人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窗,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只好乖乖跟着那彪形大汉走了。一路上,婪音吃惊的发现,没想到这个黑店的后院,竟然足足有一个校场那般大,上头有一列列的大汉,正chi裸着上身,练习着剑法、棍法。
这下,就算是反应迟钝如婪音,也是发现了这家茶馆,不仅仅只是黑店那么简单了。而汐则是嘴角勾起了一丝微微的弧度来,仿佛这个场景,他早就了然于胸了。
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婪音三人终于被带到了校场的中央,只见那个押送他们的彪形大汉,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把他们几人带到地方了之后,便就一句不话也不说的离开了。看得婪音是一头雾水,搞不懂这群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婪音悄悄拉了一下身边汐的袖子,对汐和沐年小声说道:“呐呐……你们说,这里……不会是什么什么起义的秘密据点吧?……”
汐轻轻敲了婪音的脑袋一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她的耳畔低语道:“你说出来做什么?看到这幅架势,就算再没有脑子,也能知道这里的人想要造反了吧?!”
听到汐的话,婪音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汐。
一旁的沐年,倒是十分的淡定,皱着眉头对婪音说道:“恩……造反,造反怎么了?为何这样吃惊?现在天下在纣王的统治下,民不聊生,朝歌妖气冲天。这天下啊……也是时候要易主了吧……”
婪音怔怔地望着沐年。她从未想到,那个成天只会窝在账房里头写写算算,操持着婪家大宅里大大小小事物的年轻小管家,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只是啊,我想不通的是,怎么搞造反的组织团伙,全都跑到枫桦谷来了呢?莫非这里是什么造反的风水宝地不成?”
汐看了一眼沐年,平静地说道。
“还是说……这里与公子白的荻花宫有着什么联系呢……”
还未等他们讨论完,忽然,一个目如铜铃、脸呈绛紫色,皮肤古铜色的壮实大汉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婪音三人的身后。吓得婪音直接惊叫了起来。
“啊!——你这人!是人是鬼啊!走路不知道要出声的嘛?!!”
这壮汉面无表情,用他那浑厚粗犷的大嗓门儿回答道:“我当然是人!不过,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那么,这人世也就容不得你们了……”说罢,便目露凶光,要抽出腰间的佩刀。
看到这壮汉不像是会玩虚的吓唬人的人,婪音也是急了,急忙对那壮汉说道:“壮汉放下宝刀好好说话!咳咳……造反有什么?!而且!造反!我们非常的支持!”
啥?!——
周围一些正在训练的汉子们,听到了婪音这奇怪的话语,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招式,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有些小忐忑着大声讲话的婪音。还有几个汉子更是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婪音没有理会周围人惊诧的眼神,继续紧张地对那壮汉大声说道:“没……没错!造反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不瞒你说吧!其实,我的大夫郎也是从事造反事业的!说起来你们还是同行呢……”
“恩?你的夫郎?……”
听到这话,那壮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审视地盯着婪音。
而婪音只是快速地点头,然后对壮汉说道:“恩恩!是的是的!我的夫郎,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原来也是在这枫桦谷里起家的,嘛!估计他要算是造反势力里最大的一股势力了吧!……”
然而,这壮汉仿佛对公子白的功绩并不太感冒,“唰”的一声把腰间的佩刀给抽了出来,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沐年竟然赶在汐之前挺身而出,只手接下了那狠绝的一斩。
鲜血,宛如泉水一般喷了出来,溅到了在场几人的身上。而那出手的壮汉,更是傻眼了,呆呆地握着手里的长刀,不知所措……
“沐年!!!”
婪音愣了几秒后,紧张地大喊了一声便急忙跑到沐年身边,抱住了他受伤的右手……鲜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滴,婪音看到沐年的手血流不止,隐隐的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滴血一般的刺痛。眼眶也渐渐被温热的液体模糊了……
“沐年……为什么……”
婪音眼泪汪汪地望向沐年,而脸色苍白的沐年只是轻轻笑了笑,对婪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事……这样就好……能够在拜堂成亲之前为你流血、保护你,是我的幸运……哭什么?现在,我总算能够感受到这幸福的真实感了……”
而震惊的不光是那壮汉和婪音,还有一直仿佛参透了全局的汐。
“沐年!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婪音的惊诧中,那壮汉连忙放下了手里的长刀,然后跑到了沐年的身边,紧张地把沐年受伤了的手从婪音那儿给抢了过来,然后双眼微红,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两粒金豆豆一般。不过……这表情出现在这么一个壮汉身上,真的是谈不上有什么美感……
这个壮汉怎么会知道沐年的名字的呢?……而这个壮汉又为什么这么关心沐年?……
婪音的心忽然冷了下来。然后又想到了早晨来到集市上的时候,沐年主动推荐来这家黑店……一瞬间,婪音仿佛什么都想通了。沐年是一直生活在枫桦谷的人,连过路的老大妈们都知道这是一家不能惹的黑店,他作为要打点一切的管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
婪音捂住嘴巴,往后退了两步。
沐年和汐感受到了婪音的不对劲,皆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她。婪音搭上了汐的手,这让沐年微微一愣,一股落寞的神色悄然在脸上蔓延了开来……
这一切都是谎言……沐年为了在自己心里巩固形象、地位,所以才造出来给我看的骗局……所以,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事先就已经排练好了的吧?呵呵,亏自己刚刚还落了几滴眼泪,说不定,连这受伤,也都是伪造出来的吧?……
“沐年,你别碰我!……真是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城府那么深的一个人……算是我婪音从前看错了你!”
沐年呼吸一窒,急忙想要开口说话,但是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忽然不支,跌倒在了地上,被一旁的壮汉赶紧扶了起来。
还未等沐年说话,那大汉便愤怒地朝婪音咆哮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沐年已经为你做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要怎么样?!你是想要看到他为了你死掉你才能满意是么?!!!”
“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呵呵,什么地步?精心为我策划的这么一场戏?沐年,别装了,这伤应该也是你们伪造出来的吧?哈哈……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你的父亲是当年的沐白大将军,为国家立下了累累战功,最后却落得了一个放逐皇城的下场……哈哈,沐白大将军的后代沐年啊,又怎么不会去造反呢?”婪音自嘲地说道,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婪音……”
沐年无力地叫唤了一声,神色急切而又紧张,仿佛害怕就这样失去了眼前的人儿。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恩?!我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吗?!”婪音望着被壮汉支撑着的沐白,虽然心下有些不忍,却依旧狠下了心来,对他说出了这无比残酷的话语来。
“婪音……我在你的心底,就是这样一个只会耍小心思、凡是都斤斤计较,计算得失的人么?……”沐年扯出了一抹绝望的苦笑来,看得婪音的心又是狠狠一揪。
这下,连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汐眉头微皱,拉了拉婪音的衣袖,柔声说道:“婪音,你先别这么激动,或许来这家黑店,的确是沐年有心安排的,不过,你也不要想的这么极端了。沐年就算再怎么想要在你面前表现自己,也是不会忍心让别人拿着刀剑去对着你的。”
沐年感激的看了一眼汐,不过却依然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壮汉来火了,扯着大嗓门,对婪音大叫道:“你这个小娘皮子!别给你脸不要脸的!的确,沐年是事先和我们打过了招呼,说了你要过来,让我们来给你们制造点小麻烦,他也想要像石汐、像公子白一样!跟你留下一些不同寻常的回忆!”
听到这话,婪音微微愣住了,身子一僵。
然而,那壮汉可不管婪音的反应怎么样,继续激动地大声对婪音叫道:“我们一开始也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你罢了!可是!你这个小娘皮子!竟然胆敢在沐年的面前说到你那正夫!你这让即将和你成亲的沐年情何以堪?!我真是为他个傻小子不值啊……你们都说他会精打细算、计算得失,可是!他现在为你做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
沐年看到了婪音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赶紧拉了一下壮汉,脸色苍白地说道:“胡叔叔,别说了……”
然而,这壮汉却是不理会沐年,瞪了他一眼之后,继续冲婪音咆哮道:“是啊!你真聪明!当初沐年进入你那什么婪家大宅,只是为了利益!为了挣钱养活他的老母亲,养活我们这么多的兄弟们!也是为了调查公子白的消息!可是谁知道,进了你那破宅子那么久了,却连公子白一面都没有见着!”
“我们都劝他不要再在你那破宅子里呆着了!要赚钱……哪里赚不到钱啊?!可是,这傻小子就跟是被你下了药一样,一向乖巧的他,竟然敢顶撞我!然后继续留在了你那里!你觉得……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沐年真是急的都要哭了,对壮汉不停的说道:“胡叔叔……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哈哈!你真是可笑!沐年不舍得让我伤你,你以为我就忍心伤害沐年了?!我看着沐年从小长到大,关系情同父子!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他?!你还说沐年这伤势是伪装的?!行啊!你给我看清楚了!看清楚!——”
说罢,壮汉便把浑身是血的沐年给推到了婪音面前,然后蛮横地举起了沐年受了伤的右手。婪音只见那伤口深可见骨,鲜血还在不断汩汩的冒着,没有一点伪装的痕迹……心里也很是不好受,急的直想要抽自己的嘴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真的想要把刚刚伤害沐年的话语通通给收回来。
“沐年……”
婪音低声叫唤了一声,沐年身体轻轻一颤。
然而,静默了许久之后,婪音依旧一句话也没有说。甩开了汐的手,然后腾身而起,不知往哪里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