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认为当今皇上登基之前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但是因为很多人认为如此,其实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以至于这件事情成了一件公认的秘密,但是在京城这样一个任何一个人身上的八卦新闻都可以打听得到的地方,这件事情都被传做了故事,甚至于某些存在于城市阴暗角落的戏班子都把这当做压轴的曲目。
当今皇上似乎与先帝的死有关,先帝本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弟弟,但是在先帝去世之前的大雪纷飞的晚上,先帝最后一个见过的人就是当今的皇上。
在民间传说的版本中,某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太监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完整过程,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屋内的烛火完整的映照出屋内的两个人的影子,当时的大臣也就是当今皇上对先帝举起了斧子。
但是当今皇上似乎对这一类传言并不在意,从来没有对外提过,以至于现在民间有了流言止于智者的苗头,渐渐人们都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言,换而言之,先帝在世的时候南征北战当今皇帝当时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
虽然当晚的情形并没有看到,但是从先帝驾崩一直到当今皇上登基在有心人看来都是疑点重重,百姓之间对皇家的印象永远还停留在娘娘今天晚上做了多少肉馅的馅饼,所以自然有些偏差,而真正知道内情的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此刻带着一个小男孩坐在违命侯府大堂之后的女子就是这般想的,自己本是当朝公主,但是为什么会嫁给这个男人,之前是金枝玉叶,虽然如今依旧挂着公主的名头,但是她很明确的知道从自己叔叔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那种冷漠。
听着屋子外面男子说的话,她就想到自己和自己孩子之后的生活也就只能这样了,有时候真的很想狠狠的摔倒自己夫君手中的那串佛珠,至于之后的事情她不愿意去想,因为每到这里她就在想如果是自己还身处于自己很久之前的那个身份自己会怎么做、
依稀还能记得很多年前自己的父亲,很多人都认为先帝是一个如何威武的男人,但是自己确确实实的在自己的父亲呵护下长大,自己能记得自己的父亲对待自己以及自己的三个哥哥是怎样的温和,甚至对他的下属也是这般温和,让人总觉的如沐春风,只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父亲上阵杀敌的样子,只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呆着宫中,父亲出征之前都会抚摸自己的脑袋,询问自己想要一片什么样子的封地,父亲好早早打下这片土地。
总之那一切都是很美好的,以至于现在想起来她似乎还能记起父亲在的时候,那个时候臣子从来不用像现在一样,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小心翼翼,虽然前厅的人所说的话都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说出那类真正大逆不道的话,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今天私下说的话明天会不会成为自己治罪的原因。
那个时候臣子好像都是父亲的朋友,而非敌人,前厅说到的赵晋,当朝宰相,自己好像还记得他,自己小的时候父亲带着自己见过他,那时候的赵晋还很年轻,穿着一身文士长衫,自己还笑话赵晋是个酸秀才,父亲让自己道歉,自己不肯,孩子脾气上来了竟然哭了起来,倒是赵晋哄了哄自己。
那时候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总能记得父亲和臣子和平相处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之前从草原回来的时候车队里面带着的少年,平和的让人觉的冷漠,她又想起了自己在京城外面听到皇叔的圣旨的时候,自己汗流浃背的样子。
想起来了很久之前皇叔让自己下嫁违命侯,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在父亲的陪同下见过违命侯,她很小的时候知道了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是个诗词大家,父皇抓他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喜欢他的才华。
至于之后,自己嫁给这个男人之后似乎没有见过他再写过诗词之类的东西,倒是自己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就极喜欢这类东西,想到这里,她有些心酸的抱紧了小男孩,为什么呢?你还没有见过你的外公。
我的孩子居然以后要承袭违命侯的封号。
……
十六年前先帝驾崩,十五年前三公主下嫁违命侯,京城掀起轩然大波,一时之间民间议论纷纷,人民总是这样对某一件不关乎自己的事情很快就选择遗忘,以至于在几年之后三公主生下一子人们就已经忘了这些事情,甚至之后有人开始渐渐忘掉先帝在世的时候大宋是如何光景的。
十五年前很多人反对这桩婚事的理由几乎相同,违命侯本是南唐旧主,先帝没有处死他而是留在京城本就是一桩趣事,当然其间也有对自己军功的铭记的意思,这样做也总算起到了安抚南唐旧地的百姓的作用,当然也成功的让大宋人有了些许对自己国家的自豪之情,大宋初立不过几十年,这种情感在民间尤为重要。
其实这般做,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如果说,违命侯本人是个雄主自然十几年前就死了,也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但是违命侯本人似乎是一个安于享乐的人,人们如今能记得的只有违命侯本人还是南唐皇帝的时候写过的那些词句,所以他也就这般活了下来。
就是这样一个在百姓眼中看来配不上三公主的人偏偏迎娶三公主,让人不可思议。
今天这个男人没有让百姓失望,本来如今客厅里面坐着的人都算是南唐的遗老遗少,若是其余人自然难免雄心勃发,甚至在他们这样的层次自然知道的那个秘密有了眉目之后,他依旧安静的捻着手中佛珠,约莫过了很久,底下坐着的三位老人都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时候,违命侯睁开眼睛盯着众人说道“我是大宋的侯爷。”
说罢有下人扶着违命侯本人进了后厅,留下一众遗老遗少目瞪口呆。
待到违命侯走了之后,众人似乎有些不满于违命侯的态度,不欢而散。
违命侯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白色的头发已经渐渐出现在他的鬓角处,岁数大了许多也是当年人们反对公主下嫁的原因之一,但是好在违命侯本人当年也算的上是风流男子,所以至今除了头发以外还不算太显老。
放下手中的佛珠,违命侯笑着接过三公主手中的小男孩,小男孩对自己的父亲嘻嘻笑着,违命侯用下巴处的胡子茬扎了扎小男孩,惹得男孩一阵躲避,违命侯哈哈大笑道“父亲带你写些词句可好?”
小男孩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一种很强的文学天赋,加上也对这类事情极为喜好,小男孩笑着同意了父亲的提议。
违命侯一只手抱着小男孩一只手牵起了三公主,往书房走去,下人们陪着两个主子,违命侯府下人不多,都是先帝派来的,最早些时候还有些不忿于三公主的下嫁,暗暗说着当今皇上的不好,可是之后三公主和违命侯之间,倒是极为合适,这违命侯虽然算不上个好皇帝但是总算能算的上是个好男人,其实话又说回来了,好男人自然也就做不了好皇帝。
三公主下嫁之后,违命侯遣散了府中所有的女眷,两人多年来相敬如宾,到不失为一份好姻缘。
七拐八折,到了书房违命侯抱着小男孩,牵着三公主进到了书房里面,书房下人自然是不能进的,于是几个下人在书房门站定。
铺开宣纸,三公主在另外的椅子上面坐定,看着父子二人,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父皇与自己在一起的模样,女人总是容易在这种时候变得柔软,有时候想要是只有自己和他就这般过完一生也好,如果我们两人都是普通人。
违命侯把小男孩抱上椅子,小男孩站在椅子上面,看着自己父亲研磨,待到墨汁化开,提笔蘸上墨汁,在宣纸上面写开。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写罢,违命侯把手中毛笔放在笔山上,拎起宣纸,待到纸上字迹干透,又念了一遍,问道“父亲这首词写的如何?”
小孩自然不懂此间心酸味道,只是觉得文字朗朗上口,比起先生教自己启蒙时候的诗词好了不知道多少,小手拍着为自己父亲喝彩。
坐在一边的三公主看着丈夫的样子有些发呆,十几年了自己只听过丈夫才名,以及一些之前的诗词,再没见过丈夫写过诗词之类,甚至于今天这般爽朗笑声也极为少见。
成年人自然明白刚才违命侯所写之词的味道,三公主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有些酸楚开口问道“有机会回去一趟?”
违命侯没有答话,只是笑着抱起小男孩一上一下,忽高忽低说道“飞咯,飞咯!”
屋外下人也只当屋内一家人其乐融融,听着像是一家人游戏的声音,更有些羡慕好命的三公主,这般生活百姓家尚且不常见,达官贵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更是难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