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萧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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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三三 去火可止沸

就在赵望露出那抹笑容就连是一旁素来与他交情不浅的宋起看来,也感觉到有点陌生,他从来没有从赵望身上看见过这种令人不寒而粟的笑容,他忽然想起了最初与赵望赵让两兄弟成为同僚的时候,不经意听到的传闻。

望者,性烈,暴躁鲁莽,遇事一口气能提刀百里,刀似妖灵,通主性,迂回刺敌于无形中。想到这,他心中倒吸了一口气,在他与赵望接触的这些时日,不是没有与他交过手,向来都是刀法大开大合,一出手便力拔千斤,从来不顾忌身前身后,以命搏命的打法,所以宋起对那个说赵望刀罡能够隐而不发,倒打一耙的传闻嗤之以鼻。

现在看到那个有点陌生的赵望,后背脊有冷汗渗出,他有点相信那个事实,所以有些激动,他留意着李萧呵手上动作,他想逃,但在百来号亲王府兵与莫道乱面前,这无疑是自取灭亡,所以他出手比莫道乱与赵望都慢上半拍,那小子如果真的要使出山南北道外那道剑意,在他看来,慢着出手,避其锋芒,能很好地保护自己。

小人,对于拈轻怕重,往往自娘肚下来,便如影随形。

然而,当他余光瞥见那个开始变得陌生的赵望时,莫名的感到畏惧,以至于他要挥出的软剑在空中停顿半响。

“喝。”赵望瓮地一声,十根粗壮且因长年练刀而布满茧的手指随着他胸膛的起伏猛地一张,两手之间比先前那长达数丈的刀罡还要磅礴的,如同此时的他双手合抱着一棵灌木一样,将他整个人都遮住的淡红色刀罡突兀地出现。

那道气势凛然的刀罡却仿佛它的出现便是为了掩盖最中央处那道细若毛发的,依稀能够看出同样是长刀状的刀罡,就在那道细微的刀罡似花丛中莹虫随意跳跃时,李萧呵刚才用以抵挡赵望那道刀芒的左手食中二指,原本黑白二色萦绕,此刻却如同被蝼蚁噬咬,幼蚕吞叶般,被凭空而生的淡红色气罡慢慢占据。

赵望做完做些后,身前刀罡轰然坍塌,寸寸断裂,身子乏力地往地上倒去,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一抹快意,无论五常侍如何荒淫无道,如何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赵让始终是他大哥,他绝对不允许杀死他大哥的人今日还能够在他眼皮底下逃走。在他看来,只要那小子手上那道淡红色刀芒出现后,无论那小子还有着如何刁钻诡异的招式,也绝对不可能再次逃脱。

李萧呵食中二指一痛,原本触及木剑桃夭剑柄的左手不能忍受地松开,被黑白二色萦绕的左手此刻那深可见骨的手心伤口上,一道看似细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变成半圆状覆盖着伤口的淡红色气罡,正悄无声息地想要钻破李萧呵的护体气罡,直接将他左手经脉尽数摧毁。

李萧呵不知道为何他左手之上会毫无预兆地出现那道淡红色气罡,但知道与赵望那长达数丈的刀芒脱不了关系。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倒不是不能够将那淡红色气罡逼出体内,然而此刻后有甲士,身前莫道乱的攻势转眼将至,哪到他稍喘片刻,咬了咬牙,重新将手搭在木剑剑柄上。

倒在地上的赵望感觉到李萧呵的动作,再次露出那抹不属于他的笑容。

重新搭上木剑的左手并没有如愿的拔出哪怕是半寸剑身,那道已经成长成能够与李萧呵黑白二色气罡“平分天下”的淡红色气罡,如泄洪般,在李萧呵手心疯狂肆虐,数百道如同春风细雨,润物无声的刀芒自李萧呵手中迸出,如同是他一刀劈落而发出的刀罡一样,目标却是李萧呵的后脑勺,以及苏泫泫的后背。

如果李萧呵罔顾那凌厉猛烈的刀罡而去拔出那柄木剑,那么在他拔出之前便有可能被无数刀罡割成肉碎,甚至现在体内气罡已然所剩无几的苏泫泫也会随着他的动作而被洞穿后背。虽有死意,但这般死去,一个人也没杀,李萧呵不甘心。

不待他思考,左手强忍着痛意在背后自北向南画了个半圆,将那几欲爆发的刀罡圈在圆内,右手将插在地上的铁剑往上一拔,如蜘蛛结网的蔓延碎纹随着他的动作,化作道道剑意,抵在了李萧呵身前,企图阻挡早已蓄势待发的莫道乱。

心底闪过一抹苦涩,李萧呵将左手抽离剑柄后,眼神黯淡,原本是苏泫泫靠在他的背上,现在成了两人背靠背相互支撑着,他知道经此一阻,已然丢失机会,恐怕再也没有办法拔离剑身一寸,身前那几道剑意也只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错落感令到他心灰意冷,苏泫泫透过身子感受到李萧呵渐渐萎靡的气息,缓缓闭上了那双已经失去往日神采的秋水眸子,身前那百来号掀起尖锐杀气的甲士已经尽数抽刀出鞘,横戟作叉,倾数而来。

莫道乱见到二人此等神情,面目狰狞,想到自己化掌作罡直接横穿过李萧呵身子,血肉淋漓的透彻模样,再想到李萧呵登圣弟子的身份,他身体便忍不住的抽搐,疯癫之意尽显,眼角两端青筋盘旋,眼底深处甚至掠过几缕血丝。

“啊!”他忍不住出声,提前为唾手可得的人命而高呼。

就在此时,将近六月的谯明山,却忽然飘起了霜花。

起先如同灰蒙细雨,洋洋洒洒地落下,给这原本沉闷燥热的山林间带来一点凉意。接着,躺在地上的赵望眼睛瞪大如铜铃,嘴巴张开,不住颤动,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脖颈处一抹深蓝色的剑气似农夫秋收季节收割麦子般干脆利落地划过,出奇地没有想象中溅起几抹猩红。赵望双脚向外伸开,大手很想用力地握着自己的脖子,但此刻的他却什么都干不了,俨然屠夫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死猪。

赵望脖子处那道剑痕开始结霜,结成霜花,棱角分明,淡薄而凉,那抹妖艳的深蓝色就这样绽放在六月时分的谯明山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李萧呵失神的双眼瞬间恢复神采,原本艰难抵抗着赵望刀罡的黑白二色似泼墨散开,李萧呵的左手,终于又攀至木剑桃夭的剑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