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了L先生家门口,感觉自己体内吐槽的洪荒之力已经快要无法控制。
虽然网上显示L先生住在这个富丽的小区里,但他家并不住楼房,而是住在这些高大楼群之间的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旧平房里。
那是一间什么样的房子?
房顶已经破破烂烂,铺盖着几块纸板,四面是光秃秃的墙壁,写着鲜红刺眼的“拆”字,两扇窗户被打出两个洞,虽然后来用塑料布糊上,但似乎已经不能抵挡夏天这奇怪的烈风的拍打。
冷风刺骨,我不由裹紧自己的大衣。
鬼知道为什么夏天里还会吹这样的大风!
我整理了一下衣襟,轻轻敲了敲门。
门经不住我的动作,自己“吱呀”一下打开了条缝,就被大风无情地拍到一边去,把我毫无保留地显露在门前。
L先生坐在堆成小山似的破碎衣服上面对着画板作画。屋里很黑,没有灯。二十几根蜡烛围成一圈,在他周围安静地燃烧着。
L先生不看我,只是说:”你来了。“
我十分惊讶,说:“您知道我要来?”
他依旧不看我,说:“乌鸦告诉我你的行踪。”
果然是世外高人,真有派头!说话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我满脸堆笑地说:“您好,我是风子报社的记者,很抱歉之前没有跟您提前预约,因为我没找到您的联系方式。幸好您今天在家,请问可以占用您一些时间对您做一个采访吗?”
他缓缓转过头,说:“你进来吧,不要站在那里,风会熄灭我的光。”
我关上门,走进屋子里,借着烛光看清了屋内的状况。
如果说屋子的外观属于破败的话,那么屋内的样子完全可以叫做惨不忍睹了:这里没有任何电器设备,整间屋子空空荡荡的。地上堆满了杂物——打碎的盘碗的瓷片、撕破的布条、被肢解的木制家具……
只有一床被子还算完好,被卷起来放在屋子的北角,已经落满了灰尘。
L先生深处地狱,却用画笔画出天堂。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却依旧看着房门。
他把侧脸对着我,说:“没时间收拾一下,是因为他们刚走,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我说:“大师,我在这儿呢,我已经坐下了。”
L先生循着声音又把头缓缓转过来,让正脸对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层雾。
我说:“他们?指的是……”
他说:“把我的房子拆成这样的人。”
他说完就不再言语。烛光太暗,但我依旧看清楚他戴着一个面具。我看到他戴着一副笑脸面具。简单的笑脸在昏黄摇曳的烛火下显得十分诡异可怖。
他一直在作画,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良久,他依旧一言不发地画着。我看着他坐在一圈蜡烛里面,在烛光下身影摇曳。
这个充满仪式感的场面让我感觉自己像只祭品。
我有点抓狂,觉得不能再等了。
我说:“我还没走呢,打扰您了,请问您现在可以开始接受采访了吗?”
他沉默,突然说:“你想抢走我的什么?”
我说:“我没有想做什么啊,我只是一名记者,只是来找您做采访的。您还记得吗?“
他说:“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哦对,乌鸦告诉我你的行踪。”
我无语。
我说:“乌鸦大人怎么告诉你的?”
“他说有个神经病要来采访我。”L先生从破衣服垛里摸出一把刀。
我不由有些胆寒,赶紧学着警匪片滚到一边,然后迅速站了起来。
他说:“你把面具摘下来。”
我说:“先生,我没戴面具啊?您先冷静一下好么?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和您聊聊天而已。”
他说:“你把面具摘下来。我不和戴着面具的人讲话。”
我说:“可是我没戴面具啊,要怎么摘?要不你教我啊。”
他仰起头,拿着银光闪闪的刀。冷厉的目光透过那笑脸面具看我。
我说:“L先生你你你先把刀放下,面具什么的我摘还不行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用刀快速切成几块,递给我。
“吃苹果吗?”
卧槽啊!我不吃苹果啊!
僵持片刻,他说:“你的面具还在,你走吧。等你摘下了面具再来找我。”
我无奈,向他欠了欠身,告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