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又想回去了?”以他的了解,沈悦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我不能在逃避了。”沈悦望进洛惊寒的眼底深处,“我没有错,过去,现在,将来,我都没有错。我对他,仁至义尽。”
叫不出口那句“父亲”,好在面对的是懂她的他,不用明言。
能对一个父亲回报的一切,她都给了他。
信任,权利,功勋,太平……
沈悦想起来过去就会对洛惊寒愧疚。
神魔大战万余年,他和她是敌人,是对彼此最了解的人,也是接触相处最多的。
不是没有过动心和感动,只是对神族,更是对神帝的盲目的尊敬和忠诚,不允许她做出别的选择。
就连最后她离开帝沧域,也是存了一部分把魔神引离神界,还神帝一个太平的神界的原因。
她利用的,是他对她的情。
到如今,她看开了神帝的漠视,也接受了惊寒作为她最重要的亲人和爱人。
她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活着,在偏居一隅的帝沧域称神称霸,是,风光得很,安全得很。
可是,她不甘心!
替自己不甘心,也替洛惊寒不甘心!
那片故土,那血染的沙场,燃尽了他和她所有的信仰,生命,感情!
凭什么,把那太平天下,拱手相让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一个,腐朽的,只敢躲在后方,看着子民为他流血,为他厮杀,为他粉身碎骨,的懦夫!
凭什么!
他凭什么!
“惊寒,那里的荣光,我可以不要,但我要一个公道。”桃花眼熠熠生辉,“我要他低头,要他认错,要他对所有堙灭在那场战争里的无辜生灵,忏悔一生!”
阳光为她的面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精致的五官,线条柔和温润。形状绝美的,大大的桃花眼里,晶莹璀璨的光芒,远胜过当空悬照的太阳。
不是怨,不是恨。
是她的爱和信任终于给了值得的人。而她,要为爱人做一点什么。
是,他爱她,可以为她放弃魔族几万年的经营。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失去了他的雄心壮志,他的雄韬伟略。
那纵横披靡的拼斗,那波诡云谲的权谋,坐拥天下,治理天下,亦曾经照亮他的生命。
只是遇到她之后,有了更重要的而已。
都说生活难以两全,有得就有失。
不在乎的,她可以信,但是在这里,她不相信命。
她要为他争一份两全。
如果有违天命,那就灭了这天!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样,让我有一种吃软饭的感觉。”洛惊寒笑的云淡风轻,微微潋眸,眼去深刻的震动和感激。
谢谢你,蝶鸢。
谢谢你,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我。
这是他最幸运的事。
“好,我们回去,去和他讨一个公道。”更是为你讨一个公道!
洛惊寒默默在心里宣誓,蝶鸢,你的公道,你的功勋,就由我来捍卫。
“寒月芙蕖可见功效?”拿定了一个大的决策,洛惊寒随口问起。
“一个引子罢了。”沈悦无所谓的回道,转而眼中有了点兴味,“为你弹一曲听听?”
想到当日水晶宫里,琵琶声的惊艳,洛惊寒也多了些兴趣,点头应好。
“黄鹤楼,黄鹤楼,烟花三月的那下扬州。木兰舟,木兰舟,载不起许多离愁。管送别那长亭依依柳,吴山高耸水东流,东流水东流。”沈悦嘴角挂着浅浅的透明的笑,一边清唱,一边起身退开几步,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她的欢悦太透明,透明的让人想起了自己的悲伤。
她席地而坐,左手做扶,右臂打开,摆开架势,只见寒白的冰色灵光一闪,那把冰肌玉骨的寒玉箜篌便出现了。
轻捻慢挑总相宜,铮铮清音,像是夏日酷暑里的冰楞,沁人心脾的凉粹。
她不再唱,轻轻的哼着,和着手中的箜篌之音,正是刚才清唱的小曲的调子。
很平实,朴素里是深情的流露,在情感的润色下,有种婉转流畅的精巧。
大师级的精巧,自然如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