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桓山是一座山，但也是一座城。
一座建在山中的城池，连绵不绝的群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宏观来说，灵桓山城，秉承了北狄粗犷大气的风格，但是细节处，又有着底蕴深厚的细腻。
这里，是诸国佛学的发源地。是出身蛮夷的北狄，发自内心深处的骄傲。
武，可以掠夺财富，可以开疆扩土，但是却不能治理一个国家。可平，难定。
置身于陡峭山崖包围之下，自然的雄伟博瀚充斥在每一空气，让行走在其中的人，产生一种自身渺小如尘埃的慨叹。
虽然这世间山水皆是出于她手，可是换一种身份，仰视这片天地，她还是被惊艳到了。
“就算这里什么都没有，单是山水，就值得我们走这一趟了！”沈悦说着，眼中有一丝近乎怅惘的感叹。
洛惊寒最见不得她有点点的不快，打趣道：“你这是在自夸吗？依我看，出了帝沧，这点滴风景就排不上号了！”
“排不上就排不上，原本，就不是为了和谁比什么。”沈悦无所谓的说。
洛惊寒本就不是为了说这里不好，见沈悦眉宇间的不愉散去，便得偿所愿的拉着她看起了山水。
“惊寒，除了取寒月芙蕖那次，我也来过这里，或许是上辈子，也或许是上上辈子，更或许是比那还要久远的过去。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那种感觉。”沈悦停在一棵树下，菩提树，树枝苍劲，叶影繁茂。
“我过去一定浑蛋的很，明明，不想这样的。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最后还是带来了痛苦。”菩提树下，本是最宁静的所在，可是她却想起了许多。
她可以以上位者的多情和淡漠面对灵鹫侃侃而谈，面对沈斐分寸不让，可以在做这些时不悲不嗔，不怒不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沉淀，她却没办法不为之满心空荡的苍凉。
她于灵鹫，是一瞬的悸动，于沈斐，是千百世的执念。
可她没办法相信那种并不纯粹的爱恋。
是，亲情也能让两个人挺过一辈子。尊敬，崇拜，怜惜，愧疚……这些都可以支撑着让两个人磨合下去。
但那样走到一起的伴侣，何尝不是对生命的一种妥协？
她不需要那样的妥协！
她是沈悦！
她是弗洛迪忒！
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容貌，无穷的生命，无上的权威。她，为什么要妥协？
哪怕这些都没有，难道就是妥协的理由了？
她为天道，帝沧之下，人人生而高贵，只要，你敢！
她想要的，是一份久自亘古的陪伴。
她追求的爱情，不是怜惜，不是敬爱，不是崇拜，不是愧疚，更不是遗憾。因为这些感情都是有原因有理由的，她不想要，这份因果。
她沈悦的情爱，当跳出红尘的枷锁，无因，无果，无欲，无求。只是爱，深爱，比心脏更活跃，比骨髓更深刻，比灵魂更让人战栗，即使有一天驱体化为尘埃，即使有一天信念被踩在脚底，即使有一天灰飞烟灭渣儿都不剩，还依旧深爱，还依旧不需原因不要结果不求得舍的，深爱。
谁，敢？
“蝶鸢，你着相了。”除了当日在水晶宫中的失控，洛惊寒几乎很少刻意的和沈悦有肢体接触，可是这时他却握住了她的手，很自然，甚至自然的她都忘了躲避。
“无论你遇见谁，都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人，都有原因，都有使命，绝非偶然，也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洛惊寒牵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菩提树的树干上，“这山中有千万棵菩提，为何你偏偏刚好停在这一棵树下？”
他转头看向她，道：“这棵树说，百余年前，是你亲手种下的它。”
所以百余年后，她又来到了这棵菩提之下，冥思悟道。
这是这棵菩提，与她欠下的因果。
若无相欠，怎来相见。
“那你呢？”沈悦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一直以来疑惑又恐惧的问题，“我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可笑，为什么要被出发点的站位束缚住自己的信念？大哥对我虽源于他初生时的执念，可是他对我的心意并未因此少了半分。世俗伦理，更是凡人折腾出来的笑话，这些都不是理由，可我却因为这些离开了他……”
“你和沈斐会以那样一种方式结局，是他咎由自取。”洛惊寒不明白，难道沈悦和沈斐崩了，不是因为沈斐的欺瞒和伤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