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走出了这座大山，短短几天的时间，沈悦却觉得恍如隔世。
“怎么这么好心？”洛惊寒赶上来，追问完却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就是那两只小僵尸，你救不救的都无妨，又何必费力气？”
沈悦看着洛惊寒，不说话。
从来都猜不透她的洛惊寒慌了神：“我是不是不该问？算了算了，救就救了，又不是惹不起！”
沈悦“扑嗤”一声笑了，道：“我又没说什么，你这样好似我多欺负你一样！”
“哎！和你在一起，我不就是这个命！”洛惊寒松了口气，有了说笑的心思，“那个叫小石榴的，也是有意思，堂堂男儿，怎么反倒在幻境中做了女儿身？”
沈悦的笑容有点暗淡下来：“那个故事的结尾。”
“什么？”洛惊寒没听懂。
“那个故事的结尾，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沈悦回头看向两人刚刚走出来的山村，“桃花夫人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小石榴。”
然后，血色的黄昏下，桃花夫人拥着怀中渐渐冰凉的石榴，说了一句话：“恨不将你生做女儿身，一生纵使庸碌，总好过这般生离死别。”
当时的小石榴虽然没有了生机，意识却还在身体周围没有消散，于是牢牢的记住了母亲的这句话。
恨不生做女儿身？
洛惊寒初听好笑，这个时代，从来说的不都是恨不生做男儿身？
可是转念，他却又觉到了一丝丝悲哀。
凡人之命，不管是对他和沈悦这个层次，还是对旱魃僵尸之流，都是蝼蚁般的存在。
可是凡人亦有凡人的世界，有他们的爱恨情仇，有痛，有暗，也有爱。
他们看不上凡人为了金银权贵，为了女人领土而发生的种种纠葛错乱。可是凡人的世界何尝不是他们的缩影？
凡是在道之内，爱，是永远不能被指责的。
没有人，配指责别人的爱。不管你的立场是别的爱，还是没有爱。
这是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暖。
皇天后土，何其幸运才有了生命。若要冷冰冰的存在，一瞬便如千载。
如果有情意味着苍老，那就苍老好了！活那么久，做什么？
如果天若有情天亦老，那就待它老了再换新的天！如果连天道都是无情的，那活在这之下的生命，该如何自处？
“你刚刚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沈悦转头，又认真地，用和刚才盯着他时一样的眼神，“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什么？”洛惊寒还在想刚才自己问了什么，就被沈悦这句话雷晕了。
你为什么救他们？
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他恍然惊觉，这里，是帝沧域。
而她，是这里的，天道。
必须无情，也必须有情。
他突然感觉到胸口闷闷的，酸涩，心肠九曲十八弯的酸涩，可是，哭不出来。
他，心疼啊！
这个他下定决心，永生永世呵护疼宠的人，要肩负这样的责任。
那么沉重，却要爱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那么甜蜜，却要时刻取舍生命的去留，来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痛着的，还是在她的心里。
“胡说什么呢！那两只小僵尸是人族的，要管也该嬴非管！”洛惊寒扯了扯嘴角，笑的很难看，最后一把拉过沈悦，给了她一个很用力的拥抱。
没有一丝情欲。
沈悦没有说话，只是同样用力的揽住他的腰，回抱着。紧闭的眼角，有一滴眼泪划过，悄无声息，没入洛惊寒的肩头。
这是她的责任。
在她刚刚奏响寒玉箜篌，解除不化骨的诅咒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高大儒雅的身影。
除了霸气，还是霸气。
除了庄严，还是庄严。
他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没有过一丝温暖，怜惜，犹豫。
除了果决，还是果决。
他的样子是陌生的，她却在心中脱口而出：
父亲。
沈悦在洛惊寒的怀抱里，环着他腰身的胳膊，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却猛然被自己手里的东西硌着了。
沈悦推开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半块玉珏。
洛惊寒亦看过去：“这是刚刚那母女俩送你的谢礼？没什么特殊嘛！”
他说着，拿起了那玉珏，好奇的打量：“哎？这里有字？‘寒月’？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