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沈悦抬起头来，大大的桃花眼黑白分明，勾魂夺魄。
洛惊寒脸上的有轻微的愕然一闪而过，方才看她那么失态，他还以为她哭了。
沈悦站了起来，转身看来时的方向，仍旧可以看到青砖小院，袅袅炊烟。这样温暖的人家，应该是有着贤惠温柔的女主人的吧！再有牙牙学语的小童，朴实能干的男主人。
她眼中看到的也差不多，小童尚在女主人的肚子里，那两个将为人母的丫头，婚后还是很好的朋友，会一起做女红，会一起闲话家常。
多么平常，又多么美好，一切都合情合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就更好了。
沈悦的眼神越来越平静。没错，如果你看到她此时的表情，就会明白，平静也会有层次感，而她的层次越来越深，深到接近崩塌的边缘。
这种平静渐渐带了绝然的味道，一如她决然的动作。
古木琵琶不知何时躺在了她的臂弯，十指纤纤，如舞动的精灵，拨弄琴弦。
空气中每一粒尘埃，裹着阳光，停止了运动。
沈悦的手越来越快，方寸之地，风驰电掣般凌绝。
彻底的沉寂，没有一点声音。天地间唯一还能动弹的，除了正在弹着琵琶的沈悦，就只有那恍若隔绝于世的灼眼红衣了。
洛惊寒难以相信的看着沈悦，半晌转为欣慰和赞赏：“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达到了这个境界！”
沈悦身上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近乎失态的悲伤，她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手中的琵琶上。
这一刻，她的灵魂和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音乐的世界是相同的。那种灵犀，难以言表，却可以给人最契合的舒适和惬意。
如鱼翔浅底，海阔天空。
似鲲鹏展翅，明珠无暇。
大音无声，快慢转念，空灵言表，定神魂，破虚妄。
“我知道你于音功一道天赋异禀，可是依旧每每被你惊到。大音无声，许多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境界，你竟然这么快就……”洛惊寒的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片空间，传来轻微的，如同玻璃破碎般，很轻很轻，却似响在灵魂深处的声音。
再看沈悦来时的方向，刚刚那温馨的百姓人家，连同蓝天白云，如同一副被扯烂的画卷，扭曲，颤栗，崩碎，堙灭成无数看不到的细小微粒，烟消云散于世间天地。
“你是怎么发现，那一切都是幻象的？”洛惊寒见沈悦神色一直都很平静，觉得她应该已经调整了过来，就出言问道。
“当初我被赐婚于你，她们俩很欢喜，因为觉得我要熬出头了。那两个丫头，倔得很呢！即使后来你叛逃出了大夏，她们也一度认定，你是我的良人。”
“她们都是沈家的下人，从小在沈家长大。即使她们心向于我，对沈渊他们有微词，也不会出言不逊。”沈悦虽然是现代人，可是作为这个时代封建礼教的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她很清楚那些条条框框对红鸾红玉来说意味着什么。甚至就连这两个人对她的忠心和关怀，也是不乏这个原因。
沈斐虽然是这个时代的人，可是，他这几年的经历等等，却让他的思维有不局限于人之一族。
让他切身处地的想两个下人所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对沈家不屑一顾的他，对沈悦重于生命的他，很容易做出这样性格什么的都一样，却对沈家没有敬畏的假人。
幻象里的红鸾红玉，失去了对自己最该敬畏的东西的敬畏，原因是沈斐本身的无所畏惧。
这就是沈悦判断出来她们两个不是真实的现实的依据。
真的红鸾红玉到了哪里？过得可好？沈悦甚至不敢去细想那两个丫头是否还活在世上。
当初是她眼看着两人上的花轿，如今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活在可笑的假象里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红鸾红玉这两个旁人眼中细枝末节般的存在，能碍着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