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晨曦眉梢轻挑,面上已是深寒笑意,他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轻捏她的下巴,来回摩挲,凑到她耳边说:“怎么,吃醋了?”他看着海蓝咬紧的唇瓣,继续说道:“海蓝,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她,你动不了。”
海蓝的唇角勾起,“哦?”蹙起的眉间煞是好看,“但是你能动了,不是吗?”她说着就痴痴的笑起来,樱唇里放着小巧的食指,眸里是波光闪动:“她欠我的,你会帮我讨回来不是吗?我回国不就是你的主意吗?”
汪晨曦笑意已经减了大半,冷声反问道:“如果我改变主意呢?”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的略过她的唇间,声音低迷醇厚:“海蓝,当你放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我,汪晨曦不独属于你,我厌倦了和你在一起的这种所谓的游戏。当我身边有一个要确定的女人时,你都会出来破坏,每次都能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看向他,他的笑意离离,“那是我默许,那些女人都只是玩偶。”
“这次呢?”海兰笑道,“你认真了?”
他不说话,水杯碰触她的水杯,空气里是清脆的响声,“你觉得呢?”海蓝低下头笑得更加绚烂,“我觉得这场游戏惊心动魄。汪晨曦,祝你成功。”她举起水杯,仰头喝尽,“可你别忘了我的作用,汪晨曦,你知道我其实真正姓文不是吗?”说罢,她便拿起手包,站起身直接走开,笑声从身后咯咯传来。
汪晨曦揉了揉眉眼,她,真正姓文。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而文落落已经换好衣服,走了下来。
汪晨曦站起身,看了看她的衣服,这才是文落落的风格,海蓝想将她印上自己的烙印,还嫩着点,应该根据文落落的家风,应变策略才是上上策。她抬了抬眼皮,他站起身走上前,和她一起并行出门。
去的是一家本市很有名的西餐厅,坐在阳光充沛的靠窗旁,文落落的心情也变得很轻松愉快。汪晨曦算是发现她的一个特点,她喜欢阳光,讨厌阴暗,如果心情不好,只要她晒晒阳光,心情就大有不一样。你看,他想小孩子一样,拿着桌子上的纸巾对着阳光折叠东西,折完后还对着阳光瞎捉摸,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颇有心情的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文落落,点完菜之后就环着胸看她折叠东西。她玩了一会,显然是玩够了,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便扭头对着玻璃哈一口气,玻璃上蒙上小小的雾气,她的手指在上面飞快的写着东西。他和文落落的单独相处中,很少有她这种自娱自乐,不亦乐乎。她眉眼一扬,问道:“你要不要也写?很好玩的。”
汪晨曦懒懒的说:“无聊,幼稚。”文落落倒也不恼,她仍自顾自的在上面写东西,花了之后涂掉,再哈口气写,过了老一会她才说:“汪晨曦,我跟你说正经的,今天你要设计稿是吗?”
他惜字如金:“是。”
她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他,双手支起下巴:“我跟你讲讲我现在的设计理念和设计成果。如果你满意的话,就不要再挑毛病了怎么样?”
他挑挑眉冷笑道:“文落落你当我这几亿是儿戏吗?我这两个月都在和你公司交涉,到现在还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设计稿,我完全可以停掉你们公司,另寻下家。”
只要和他讨论起正事,他的眼眸总会由浅变深,认真而又执着,其实她是喜欢认真的男人的。她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笑道:“我文落落再不济,花了三个月的设计总会拿出台面的。”她低下头,苦笑道:“汪晨曦,其实你是故意刁难洛希的,这个我一直都知道。上一次的设计也许你不甚满意,但这次我相信你会满意的。”
“何以见得?”
她转过头继续哈气,然后画出汽车的模型,说道:“你看。”她指着雾气中小小的汽车说道:“汪氏的汽车以其独特的大气和华贵著称,但是所有的车都是以速度与舒适度而被人看中。人们除了最求这些,其次更看重的非安全度莫属,而在世界范围内,汽车的安全度当属俄国和德国最有名。”太阳的照射下,雾气慢慢变花,但是完全不妨碍她快速的手指。她指着车身的流线,说道:“这个世界车身流线最华美的莫过于美国,而速度的优越感,除了意大利更是没有其他国家可以比拟的。”
汪晨曦仍旧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神采飞扬的她,这个女人到底查了多少资料,如此了解汽车。文落落继续说道:“汪氏推出的这款新跑车,集合了俄罗斯的世界顶级安全系能,美国一流造车师的设计水平,意大利全方位进口的发动引擎,全球限量发行,那么这个广告定位在独一无二的尊贵,速度与安全的并行,皇家才有的享受,我想,汪总这是不是您对这部车的定位呢?”
汪晨曦眸光一亮朗朗笑道:“敢情你刚才画这窗花,只是为了吸引我来讲说这个?”
“怎么样?”她笑道:“汪晨曦,广告的整体布置我早已经构思在文案里,如果我说的没错,我相信你会满意。”她的话音刚落,汪晨曦的掌声便响起,她抿一口红酒笑着说:“文落落我当真没看错你,戛纳国际广告设计的邀请函,说明他们如此的看重你,可是你在洛氏不是埋没人才吗?”
文落落的脸微微一变,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接到戛纳国际的邀请函?”汪晨曦凑到她的耳边说:“洛氏不适合你,你的才华会被郁朵的嫉妒所遮蔽。文落落,我很期待你的设计文案,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份广告设计案到底会有多精彩。”他很吝啬去赞美一个人,文落落是第一个,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精彩与才华。
他眼里的光华灼灼,文落落莫名的心底一热,赶紧低下头去扒拉那盘五分熟的牛排,刀剑划开肉丽,血丝掺着热气向外喷张,她皱皱眉头,咕哝道:“这才五分熟的牛肉,谁点的!”她这是潜意识的一句问话,汪晨曦却觉得极为好笑,他挑挑眉笑道:“桌上就我们两个人,还会有谁?”
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好久才说:“汪晨曦,我看不出你那么嗜血啊,这还冒着血气呢!”然后她愤愤地说:“你喜欢这样的吃法,不代表别人喜欢吃啊!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给我点上这一盘破牛排!”
他无辜地耸耸肩,边用刀叉小块的切着新鲜的牛里脊边说:“你刚才在窗前唾液横飞,激情四射,服务员可不敢打扰你,所以当然就由我来代劳了。”他温润的笑笑,把切好一块用叉子凑到她嘴边说:“这五分熟的牛里脊有个很洋气的名字叫菲力,牛脊上最嫩的肉,几乎不含肥膘,因此很受爱吃瘦肉朋友的青睐,由于肉质嫩,煎成3成熟,5成熟和7成熟皆宜。但是7层熟的话,会将原来牛肉的新鲜全部破坏掉,3层熟的话,我估摸着你看了就会恶心,这5层熟是最适合你的。”叉子上的牛肉在她眼前晃了晃,继续问道:“不尝一尝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半生不熟的东西吗?”
文落落没好气地说:“因为你变态!谁要你盘里的牛肉,三分熟的血喇子!”
汪晨曦翻翻白眼,好脾气的没有反驳她,而是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品尝,说道:“嗜血有什么不好?有血性才会有激情。越原始的东西越不会影响它的口感。知道西方人为什么喜欢吃半生不熟的牛排吗,因为血腥才会激起你的战斗欲,没有战斗的个人,是没有生气的人,换言之,没有战斗的企业,是一个注定要背着弱肉强食的世界所抛弃……”
在他那套侃侃而谈的理论还未完全说完时,文落落已经打断他的话,勉强吃上一口牛肉说:“吃一个饭,至于你讲那么多吗?这黑椒牛柳,除了不熟之外,口感和味道还是挺好的,所以请你闭上你的嘴,好好享受美食吧。”
汪晨曦沉下眼睫眼神里的笑意缓缓而出,真是奇怪,他居然和她讲起这套,其实他只是在讲给自己听而已。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靠的也不过是个拼劲,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如此的幸运,生来便拥有如此的财望与厚度。但是别人只看到了虚无的徒表,汪氏的经济是建在立在极不稳定的政治联盟上,而之前那些腐朽的管理体制,也让繁盛的汪氏在急遽滑退,从他从父亲手里接管庞大的汪氏企业起,他便注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上街里要拥有狼一般的野性。
他嘴里放入那还有血丝的骨肉,缓缓嚼起。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忽然间很希望有个人可以理解他,知道他的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很多人都看不透他,剖不透他,而他却愿意把自己解剖给她看,他觉得她应该会理解愿意倾听。
这顿饭以最后各自吃饭不再交流为结束。汪晨曦挂完帐后,两个人一起坐上车,一路又是无语。文落落坐在副驾驶上,侧脸看他专注地开车,他有一双卷而翘的浓密睫毛,堪比洋娃娃,她想往睫毛上放只笔能不能夹得住。
吃饭的时候,她不愿意与他深谈,那侃侃而谈的大道理,是汪晨曦从没有和她说话有过的深度。他可以将一块小小的牛排,延伸到民族的血性,企业的战斗性,这样的男人必是不简单。她听的时候其实是着迷的,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强行打破,是因为她害怕,她会被他吸引住,他像一个磁场吸引着她,让她想知道他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二十年的相识中,她认识的,接受的,只是这个男人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