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循序渐进
敞亮肃穆的看守所讯问室内，宋明和陈大勇全神贯注并排稳坐，在断续沉寂中与被固定座位上的黄八子暗中激烈角逐。
宋明盯着他严厉提问：“你再仔细回忆张玉献出事那夜，你们究竟在什么地方分开的？”
黄八子似乎有充分心理准备，话音波澜不惊回答：“我刚才已经说过，从小高庄喝酒出来，没骑多远就分开了。”
宋明接问：“以当时情况为什么没有同行？”
黄八子很随意说：“本来再往前里把地就是小张庄，也就该各自回家，可是我俩都喝晕了，没到岔路口就走散了。”
宋明换话题追问：“你平时多大酒量？”
黄八子眨眨眼不解的问：“你们问这是否多余些？俺俩都是叁两量，那天每人喝有半斤，人喝过头都晕晕糊糊。”
宋明想起小高庄酒场获取的线索，推断答话有诈可暂时不宜纠缠，宜留作重要辅助参考。于是立即转变话题问：“你们两人路上说话没有?是否开过什么玩笑？”
黄八子放慢话头，前后掂量着回答：“要说俺俩经常开玩笑，但那天都喝醉了，我忘记是否开过玩笑。”
宋明心想真够狡猾的，模棱两可回答等于没说，但是依然胸有成竹严肃质问：“有证人看见你们俩人并排骑车，同时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指认是你将张玉献推向车轮，对此你必需如实交代事实经过，认罪态度直接影响法庭定罪量刑。”
黄八子听讲立即愣住面色大变，脑子急速回想当夜黑暗中景象，同时想起撞人后微弱光线中、下车观望又慌忙上车逃逸的司机身影。他在心里反复捉摸：别的鬼影也没有遇见，警察想使诈没那么容易。
于是短短几秒钟后，黄八子回过神反犟说：“谁说是我推的？别把话说那么难听，扯什么定罪量刑？出事时我根本不在现场，按你们说那才出鬼了，谁诬告我要负法律责任。”
黄八子未料到他数秒钟犹豫表情，故作轻松姿态时突变的迷乱眼神，以及瞬时陷入紧张深思状里释放的特殊信号，竟使专案组和朱局长昼夜未眠，一遍遍反复观察揣摩研究。他更没想到此时货车司机就在隔壁，虽然当晚黑暗中微光能见度有限，但凭常年夜路奔波经验，史仁基本辨认出始作俑者诡讹身形。
但黄八子就是黄八子，正如制定审讯预案前，朱局长始料所及断言：“命案侦破同时也是追讨人命，根据已经掌握情况判断，单凭举报这根棍子可能打不倒他，必须想方设法扩大线索收集证据，做好全力攻坚的准备。”
小张庄治保主任陪着金莲离开青山派出所后，所长办公室进行紧急研判会商。徐金峰递烟倒水问候说：“传唤询问程序看似简单，其实同样需要煞费心机，得想方设法获取重点情况，同时还要投鼠忌器。有时看似普通的问题，但是当事人所处境遇和自身承受力不同，也会引发不同反响。”
丁林赞同的说：“工作按程序进展，反应则千变万化，方方面面都得顾及。有时村民中间容易产生误解心态，认为被公安喊去准没好事，人言可畏，舌头也能致人死地。”
崔辉强调说：“可是依法开展工作又必须落实到位，只有通过对当事人询问访查，才能全面系统掌握一手资料，及时发现问题，准确查明事件性质。”
丁林深有感触说：“在乡村普及法制教育，提高村民法制意识，正确理解公安工作，确是一项重要基础工作。”
徐金峰立即补充道：“这需要乡镇党委政府大力支持，其他基层组织积极参与。现在个别村委组织凝聚力弱化，只想方设法自己弄钱，不会密切联系群众，有时开会连村民都召集不齐。”
崔辉点点头肯定说：“观念错误会使干部成批倒下，重新培养则需要长时间苦心经营”说着转脸看看丁林，换话题问：“传唤金莲询问有什么发现？”
丁林轻舒口气寓意深长说：“如果仅是知情人就当别论，若涉嫌犯罪就非同寻常，无论询问内容反差多大，她都能不慌不忙应对，思路敏捷滴水不漏。暂时没发现明显破绽，不知你们咋看？”
崔辉先表示有同感，后有些不甘的分析说：“常说人生就是舞台，我感觉她没当演员有些屈才，当然这还需要时间去证明。”
丁林兴趣盎然琢磨着问：“是因为她与黄八子关系的隐蔽性？还是认为其表现能力超众？”
崔辉冷静辩析说：“她实际表现太过圆满，连续经历丈夫生死变故，本人隐私意外泄露。按规律她多少应有点弱势，或常见的精神层面纰漏，疑惑是细审全部过程，类似踪影全无？”
徐金峰听的投入，提出不同看法说：“是否因为女强人表现出过于强势，带来的不愉快情绪影响产生的偏见？”
崔辉看着他幽默回答：“但愿她是无辜的，否则真相太过残酷，可暂时我很难说服自己。”
丁林品味话音说：“这或许就是其非同寻常之处所在，只是我缺乏些深刻思索。”
崔辉有意打破严肃气氛，风趣的解嘲说：“但愿刚才的推论，不会出现初进南湾村时那样的失误。”
徐金峰看面前两人会意对笑，未理解此番话意，转告说：“朱局长电话指示，对黄八子审讯暂未突破，但新发现重大可疑点，支队已加强侦破措施，希望咱们能率先打破僵局。”
崔辉保持乐观微笑，意味深长道：“就是说热闹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