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岸宜昌城外北面,穿城的石板路直铺到古城门外,门外边是古夷陵城区,再往前两里,路边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大院,便是江府了,经过多年的多次休整,依旧是崭新的红墙碧瓦,极目远望,也不知围墙的尽头到了何处。由于大院周边的居民逐渐搬至宜昌城内,所以这些年来,大院附近的土地逐渐被江府并入,以至江府这座院子越来越大,且如他创立的“长江水”一般,地位非凡。
今天是农历的冬月二十一,也是国历一月一日,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正是长江水掌舵人—江柏跃的百岁寿辰。此时正值早上九时,江府大院门前已经是热闹非凡,宾客们接踵而至,数十名管事迎在门外。还不时有专车开到门前,下来的无不是些西装革履的政界要员或者商界大亨,更有地位显赫的帮会龙头。不一会,红红火火的会客大厅里便是黑白两道,齐聚一堂。
此时,热闹的江府门前缓缓开来又一辆专车,不过这个车上的牌子却写的是“长江水航运公司”,门前的崔管家一看,知道是自家的车,以为是帮内的哪位少爷小姐,于是赶忙上前迎接,等车子一停,后座上居然下来一个穿着整齐的老头儿,接着是一个衣着普通的的年轻人跟在后面,等他定眼一看,居然是久未缝面的张三,心中也是又惊又喜,赶忙说道:
“哟,三爷,哎呀,多年不见,愈发精神了啊!我正想着这车里是哪位贵人,原来是您啊!”,
张老汉儿拍了拍下崔管家,亲热的笑道:“老崔,还是这么客气,真是一点儿没变啊!”
崔管家赶忙回到:
“今儿的客人身份都十分尊贵,说话做事都要万分小心,不能怠慢了。江爷百岁寿宴,马虎不得啊!”
张老汉儿见门前客人众多,不好多多打扰,说道:“那我就不打搅你了,我跟后面这小子进去就行了,就不用引路了,我可是熟的很,小子,把东西交给崔管家。”说完看了一眼后边的郗平。
“是”
郗平赶紧把手上的红漆大盒子往前一递,崔管家示意旁边儿一人立马接过盒子,然后恭敬的说道:
“三爷,自家人,里边儿请吧!”
张三儿压低声音说道:
“不送礼哪哪儿行啊,哈哈,行,你忙着,我先进去了!”正准备转头朝门里走去,崔管家突然凑过来说道:
“三爷,祖师爷在江园湖心亭等你,说等您来了就直接过去!”,张老汉儿听完点了点头,便和郗平一同进了门。
一进门,郗平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中间宽敞的石子路走到尽头,接着才是江府的前厅,借着冬天的缘故,两边满是凋零的松树,桦树,这下才能透过树林看到远处的重重大宅。一旁的张老汉儿由于赶着见江爷,就带着郗平径直向前走去,等走到前厅门口时,便能听到里边儿客人的交谈声,送礼的宾客大多在此处等候,不过张三并没有走进前厅,而是走向左边的长廊,两人绕过前厅后沿着路一直往后面走。走过前厅后,右边就能看到不远处宽大的寿宴大堂,宽约百米,此时正不断的有下人进出,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吧,这江府上上下下光是后厨的下人就有一百来号,等我拜见江爷后,再与你细说。”张老汉儿见郗平不停的左看右看,得意的说道。
郗平也一边走着,一边极为诧异的说道:
“张爷,这么多下人,使唤的过来吗?而且我见远处那些建筑也是院儿里的吧,占地不止千亩吧?”
张老汉儿停下脚步,转过身对郗平说道:
“这些年江府一直在扩大,而我少在宜昌,这院子的大小我可都说不准。不过今日江爷百岁诞辰,可不是儿戏,不然可领你到处逛逛,不过,今日还是的看这宴会的厉害,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突然想起江爷还在等着自己,赶忙对郗平说道:
“咱先到后园,江爷等着我去喃!”
说完,张老汉儿便加快脚步,后面的郗平赶忙跟了上去,等两人从左边走廊一路又绕过宴会主厅,又走了一会,直到穿过整个院子,才到了江府的后园-江园,过了那石穹门,景色一下子又不一样了。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典型的南方园林,虽说模仿的痕迹更多,不过其中千奇百态的怪石,精妙绝伦的假山,细心修饰的花圃、竹林交相辉映,脚下的碧湖微波荡漾,就连前面路上面的石子都是奇珍异兽的模样,亭台楼阁之间小桥流水,当真是不比姑苏城的各名园逊色。
一进江园,张老汉儿对着景色自然是便停下对郗平说道
“你就在石门等着,我去和江爷说些要事。”
郗平看江爷面色凝重,见小湖就在不远处,也就不再跟着,答道:
“是!”
见张老汉儿转过身向湖边走去,郗平也只有抱着手守在原地。
从湖心亭到湖边小路有一座拱桥连接,江柏跃此时正在亭子里靠着太师椅,眯着眼养神,忽然,耳边传来儿媳柳卿低声的呼唤:
“父亲,张三师傅来了!”
”恩,嗯”江柏跃听到后慢慢的睁开了眼,脑袋往左边儿望了下正在往这边走来的张三。
不一会儿,等张老汉儿来到了湖心亭,便对着面前的江柏跃鞠了一躬,沉声道:
“江爷!”
“三儿啊,昨你去关青山看杏儿,我让你给她带的话,她咋说啊?”
张三怕江柏跃不悦,也不敢吐露实情,便说到:
“回爷,师姐说,她说。。。她早已习惯山上的日子,让我们好生照顾您老!”
“就连我今天百岁做寿,她也不来看看我老头子?”江柏跃说完,侧着脸看向张老汉儿,
“师姐说,您知道她是最讨厌凑热闹的。。。。!”张老汉儿只有如实回答道,听完这话,江柏跃有些不快:
“哼!歪理!不过,事到如今,我也拿她没有办法,现在也只有她能气气我了。”
“江爷,师姐其实还是挺挂念您的,昨天她还向我问起了您喃。”
“照你这么说,她挂念他老子,我还要我感激她了?哼,说说,她问什么了?”
“就是问问您老的身体,其他的也没啥了。不过,江爷,师姐自由惯了,便随她性子去吧,反正这关青山下有赵和尚,还有‘长江水’的人看着喃,不会出啥事儿的。”
“我想着她也问不出其他什么,这不都是她娘给她惯得,出去那么多年不回家还千方百计的找人看着她,唉,其实我估摸着她也不会回来,算了,我今天让你来是另有其事!”说完,江柏跃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江爷,您吩咐!”尽管张三早已是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江龙,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这江祖师爷一沉下脸,这老张竟压低了头,不敢看江柏跃的脸。
“柳卿,把东西给他!”江柏跃说完,朝后面挥了挥手,便见后面站着的柳卿拿出张密函,递给了张老汉儿后,接着转身走出了亭子。张老汉儿接过来密函,只见封面上写的是:
“亲至长江水总会江柏跃前辈”
张老汉儿拆开后,看到信中写到:
“江老先生,晚辈寒山会都一山,因我寒山会襄樊部突遭变故,会中重要成员连遭杀害,襄樊部的机要文件更是损失严重。经过多日的调查,这背后之人竟有老先生槽帮的影子,晚辈怕近日双方会有些摩擦,今日特地知会江老先生。不过,根据我总会指示,如若证据确凿,三日之内,我会将采取必要的应对措施,其中难处,望江老先生见谅!
寒山会襄樊部敬上”
张老汉儿一看,望着江柏跃问道:
“江爷,这信是何时收到的?”
“昨日早晨刚到,我琢磨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啊!”
“这寒山会的叛乱我还是在甘南就听说了,现在像是闹得越来越厉害了,您说这背后真是槽帮的人?”
“这信都到了我头上了,自然不会有差错,要不是顾着我和他们寒山会的渊源,这信怕是上周就到府上了。”
“江爷,这是哪个帮会在挑事儿?”
“这事儿,还颇有些奇怪,前几日’汉口会‘叶襄也来信说,上个月开始襄樊槽帮在江海的货船时常遭到禁运,有时还被没收货物,他说是寒山会所为。这样一来都一山口中的影子是’汉口会‘就说得通了。本来我觉着这只是些小打小闹,可一想这‘汉口会’也是有些能耐,能把‘寒山会’搅个天翻地覆,其中便已经不简单了。二一个是前几天’汉口会‘也派人来告诉我,明确的说到‘寒山会’欺人太甚,往后将不再容忍其行为,并且希望我宜昌城这边也能积极配合。这明摆着是想让整个襄樊槽帮对付襄樊的‘寒山会’啊”
江柏跃说完歇了歇,接过张老汉儿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嗓子。
张老汉儿趁机问道:
“您的意思,这汉口会已经和寒山会在作对了?他们有这个胆子?”
“你可别小瞧了汉口会。现今,在这襄樊地界上,寒山会和汉口会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不过,我寻思着,这背后会不会有人故意在挑起事端,如若真是这样,其目的又是什么?难道真是寒山会不想让槽帮的生意做进江海?可寒山会的事务与槽帮的水运并无冲突啊!”江柏跃一时竟有些想不明白,
张老汉儿一听这话,一下子反应过来,两边实力并无冲突,又回想起这事的起源,也觉得十分蹊跷,突然问道:
“江爷,这阻挠槽帮水运,没收货物之人难道不是来自寒山会?”
只见江柏跃抬起头看向张老汉儿,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对了,昨天一收到密函,我就派人暗中调查过,得知这并非寒山会所为。同时,更加奇怪的是,这竟也不是汉口会有意插足江海,为起争端而铺下的陷阱。这‘汉口会’和‘寒山会’之争居然是被一个无名之人挑起,十分诡异!”
“您的意思是,这汉口会以为寒山会在故意为难襄樊槽帮,而‘寒山会’却认为这是‘汉口会’找自己麻烦的借口,两边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挑拨,以致互不相让到现在的地步?”江柏跃并未回答老张的话,而是慢慢的站了起来,说道:
“至于是谁在背后捣鬼,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张三儿,咱先不说这头。你要知道,我‘长江水’也是襄樊槽帮的一支,所以这次‘汉口会’和‘寒山会’的争斗必然会波及到我‘长江水’。何况,‘汉口会’此次的动作也让人起疑,叶襄此人向来稳重,又怎么不查清楚就向寒山会发难喃?所以今日宴会,一是做寿,二是大家想看看我江柏跃如何应对这次帮会争斗,毕竟,时至今日,整个襄樊也就只有我们宜昌城没有表态了!”
听了这话,张老汉儿心中一震,难道汉口会也想借此做些什么?
看张老汉儿一脸凝重,江柏跃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缓缓说道:
“我年纪大了,有些事儿也不想管了。不过此事我还是要查清楚的,襄樊地界儿还容不得外人来搅局。另外,你到江海后,告诉寒山会的人,此事无论如何,我会估计他们的情面,不过其余的事,便是我也不好说了!”
“是,江爷!”
“哦,对了,长安李家跟踪你的人,我已派人严密监视,并会将其阻于宜昌,这下你可以安心的把东西带回去了,在襄樊我自是不会让你出事的,至于出了襄樊,便要看你‘寒山会’的本事了,你还需谨慎些了,今天给你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想让你知道,这襄樊还是尽早离去为好,毕竟漕帮之事与你无关!”。说完便起身随柳卿向外走去,张老汉儿明白江柏跃的意思,也知道江柏跃对自己这位徒孙能做的都做了,内心十分感激,只得再次跪谢到:
“徒孙不孝,竟让祖师爷为我担心!”江柏跃一听,也不多说,过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直愣愣的看着张三到:
“你小子要是真想让我安心,呵呵,早日成家吧!”说到此处,突然江柏跃又想到了什么,叹到:“不过,偏偏喃,唉,真是麻烦!”
张老汉儿一听,顿时老脸一红,忙解释道:
“江爷,这,我这一生闲散惯了,此事实在是难为情了!”想到此处,张三突然问道:
“江爷,听说师傅被。。。”
“诶,此事你莫插手,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
江柏跃哼了一声,紧接着说道:
“不过嘛,我还不知道你,外边儿玩儿习惯了,怕有人把你管着了,是吧?”
张老汉儿赶忙跟着说道:
“还是您了解我。”
“时候差不多了,客人都等着喃,你也去见见你那些师兄弟些吧!”江柏跃说完,依旧是杵着龙头拐杖一步一步的往宴会主厅走去,张老汉儿应了声儿后也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