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枣儿转了回来,持了一新包裹到了杨开的房间。
“大哥,我适才在镇子上买了几件现成的衣衫,你且换了罢。”枣儿一边打开包裹,一边拣出几件新衣衫说道。
杨开见了,知道枣儿出去为自己买衣服去了,感激之余,摇头说道:“我这身衣衫还能穿到家的,何需再行破费。”
枣儿道:“大哥的衣衫已是脏得不成样子了,换了新的便是,这身旧的我今晚洗了,明天早上也会干的。况且大哥持救人的医术,不应该这样委曲自己的。”
杨开挠了挠头道:“除了娘,我还未曾这般被人侍候,小妹这般对待我,令我情何以堪。”
枣儿笑道:“老爷将我送于大哥,本就是做侍候你的婢女的。如今是我幸运,结拜了你这位义兄。妹子为当兄长的买几件衣衫也是理所应当。大哥且将衣衫换了放在门口即可。一会我叫了饭菜来你房间用罢。”
枣儿说完又自一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杨开站在那里颇多感慨,拍了拍自己的头,自嘲道:“我是个穷主人呢!”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杨开打开窗子,临窗下望。原是客栈内来了一队客商,十几辆车马货物和十几名精壮的汉子。为首的是一名长须老者,背负一块灰布包裹的方形盒子。客栈内的伙计们见来了大生意,忙出去迎接。
空气中飘过来一股子熟悉的气味。杨开嗅了几下,知是药材的味道。
“是药帮的兄弟们到了,里面请了!”客栈中一名老成的伙计上前迎道。
“原来是贩药的客商。”杨开望了一会,这才关了窗子。
不多时,枣儿敲门进了来,端了几样饭菜。脸色却自凝重,无了适才的欢气。杨开倒未注意到,上前接过盘子于桌子上放了。
“大哥,你先用了罢。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用饭了。”枣儿说完,收拾了杨开换下的衣衫转身匆匆去了。
“你又在忙什么?”杨开摇了下头,也只好自己坐下独自用了茶饭。
到了掌灯时分,仍旧未见枣儿过来用饭,桌子上的饭菜已是凉了。
杨开于是出了房门,来到隔壁枣儿的房门前,敲了下门唤道:“枣儿,在吗?”
喊了几声,里面未听到有人应。杨开犹豫了一下,担心枣儿安全,于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内却是空空如也,不见了枣儿踪影。
“这丫头去哪儿了?”杨开嘀咕了一声,出了房门寻找。
杨开在客栈内寻了个遍,仍旧见枣儿的身影。却见那伙药帮的人坐在楼下用酒饭。那老者仍旧背负方盒,盒不离身,且神色警觉,只用饭菜不饮酒,显是那盒子里面装有要紧的物件。
“枣儿或是又出去买什么路上用的东西了。”杨开找了一圈未果,只好又回到房间里等待。
杨开躺在床铺上,也是白天走得累了,不知不觉的竟然睡去了。
不知几何时,杨开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待杨开一惊而醒起身看时,屋子内漆黑一片,桌子上的蜡烛已是燃尽熄灭了。窗子外面却隐映火光。
杨开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忙推开房门看时,楼下却是灯笼火把,人声喧沸,药帮的那些人和十几名客栈的伙计持了刀枪棍棒往来穿梭,不知在追找什么人。
而此时,杨开无意中一抬头,看见对面的房顶上有几条黑影晃动,随即隐去。
下面的吵闹声惊动了客栈内的其他客人,都出了房间站在楼梯上观看。
有人惊讶道:“可是遭了盗了?”
此时,药帮中的那位背负方盒的老者站在楼下,朝四下一拱手,恭敬地道:“多谢高人暗中相助击退了强人,樟树药帮何达力敢请这位高人现身,容我等当面谢过。”
楼梯上站着的那些客人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没有个高人的模样。
何达力连呼三声,并无人出来相见。他感激之余,又朝四下拱了拱手,这才和药帮的人退回了房中。看热闹的客人们也自散了,客栈中的伙计们则紧张的查看门户。
“这里怎么也会有强人?”杨开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房间。
待杨开一步入房门时,不由一怔。却见房间内蜡烛已亮,枣儿坐在桌子旁边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枣儿!你去了哪里?”杨开这才想起,大半夜的未见枣儿了。
“刚从我房间过来。”枣儿笑道。
“哦!你原来早就回来了。晚上那会我找你不着呢。”杨开道。
枣儿道:“我出去雇了一辆马车,和车夫约好了明天一早过来。免得再步行了。这样到家也快些。”
“你有钱使随你了。”杨开无奈地挠了下头。
“对了,这客栈里怎么也会遭强盗呢?”杨开随即讶道。
“是针对这伙药帮的人。”枣儿淡淡地道。
杨开摇头道:“我不明白,强盗劫那些药材做什么?在这镇子上哪里容易能将那些药材劫走的。”
“他们劫的是刚才那个自称何达力的人他身上的那只盒子。”枣儿说道。
“哦!”杨开恍然大悟道:“是了,那只盒子不离身何达力身,一定藏有贵重的东西了。”
“是麝香!”枣儿应道。
“你怎么知道是麝香?”杨开讶道。
枣儿道:“我曾从那何达力身边经过,闻有一种奇异的香气,是从那只盒子里透发出的。以前我见识过和嗅过麝香,故尔辨别得。”
“原来是这样!强盗是要劫药帮的这盒麝香。麝香贵重,这一盒不知要值几千两银子。”杨开道。
“这盒麝香是极品当门子,怕是要值个上万两银子。”枣儿说道。
“这么贵重啊!好在被什么高人将那伙强盗击退了,否则这伙樟树药帮的损失就大了。此间客栈怕也是脱不了干系呢。这世道乱,小妹晚上不要再出去才好,若有事,唤我一起去罢。”杨开惊讶之余,庆幸道。
枣儿坐在那里低了头去,暗里微叹了一口气,随即应道:“谢谢大哥关心小妹,放心罢,我会小心的。”
说完,枣儿起身道:“很晚了,大哥睡罢,小妹先去了。”说完,枣儿走出,又回身掩了房门。
这一晚,有惊无险,杨开复又睡去。
第二天一早,杨开醒来时,枣儿已是站在门外等候了。
杨开开门见了枣儿,不觉一怔。原是那枣儿竟然以薄纱遮面,仅露出了一双眼睛。
“枣儿,你这是……?”杨开讶道。
“今天感觉外面风大,挡些风沙。”枣儿应道:“大哥,我们这就走罢,店钱已结算了,并且准备了一些水和食物在外面的车里,我们且在路上用罢。”
“也好!”杨开点了一下头。感觉有这个妹子真是好,一切都为自己准备好了。
二人下了楼。此时见那药帮的人正在忙碌,也是准备起程了。何达力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不时的朝楼上的客房观望着,好像还在寻找昨天晚上帮助他的那位高人。
见了杨开和枣儿下楼,何达力朝二人望了一眼,也未以为意。
出了客栈,门外的路上已是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是位中年人。
杨开和枣儿上了马车,车中已装了一些物品。坐下后,枣儿放下车帘。这才将遮面的薄纱除去。
“大叔,可以走了。”枣儿朝那前面的车夫喊道。
随着一声鞭响,车子启动而去。
枣儿坐在那里长吁了一口气。轻挑车帘,又朝客栈大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眉头微皱,似乎别有心事。
“枣儿,你没事罢?”杨开问道。
今天的枣儿令杨开感到些奇怪,一大早的竟然以薄纱遮面,因为杨开并未感觉到什么风沙来。但枣儿是个女孩子,有些话自己也是不能问的。
“没事的!”枣儿笑了一下。
“这就好!”杨开摇了一下头,感觉枣儿现在有些神秘起来。
马车行了一程,上了一座土岗。四下里已是不见人家,显得有些荒凉。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后面由远及近。紧接着有三匹快马从车旁驰过。马上乘着三名精壮的汉子,在经过马车时皆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望了遮着车帘的车内一眼。正坐在车中的枣儿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动,猛然一抬头,脸色变了变。坐在旁边的杨开正打着盹呢。
枣儿望了一眼杨开,眉头皱了一下,微声道:“要有麻烦了呢!”
马车一路上了土岗,随即,停了下来。
前面传来了车夫颤抖的声音:“小……姐,公子,有拦路的强人……”
“什么?”杨开立时被惊醒。
待杨开从车帘内朝前面望时,自是吃了一惊。前面不远的路中间立着二十几骑,多是些面相凶恶的汉子,各持刀枪。路边停着一乘轿子,几名汉子站在旁边,里面不知坐了什么人。
“这如何是好!?”杨开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枣儿却是显得异常的冷静,朝四下里望了望,说道:“大哥勿怕!我们下车再说。”
杨开和枣儿从马车上下来时,对方有几骑也自逼了上来。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已是吓得失了神色。
见来者不善,杨开不由自觉地,也是下意识地挡在了枣儿的面前。
“大哥!”看到杨开这一不经意的举动,枣儿尤是显得有些感动,快意地一笑。
随即,枣儿眼中忽地精光大盛,上前一步道:“大哥,由我来和他们说话。”
“枣儿你……”杨开见之一怔。
此时对方几骑已是走近,为首一大汉在马上一抱拳,竟然恭敬地说道:“敢问两位英雄,昨晚可是你们出手帮助的那樟树药帮?”
杨开闻之一惊,知道是昨晚去那客栈抢劫的强盗,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是又怎样?”枣儿站在那里冷声应道。
“枣儿……?”杨开闻言,又是一惊。惊讶地望了一下枣儿,不知她为什么这般说。
“果然是这位女侠!”那汉子此时颇显激动,随从马上翻身下来,走上一步,一抱拳道:“昨晚我们冲撞了女侠,还请见谅。为了兄弟们的生计,昨晚我们的举动也是为了求财而已。只是昨晚我们大当家的被女侠施了法术,现今动弹不得,还请女侠大人不计小人过,出手施救。”
说完话,那汉子朝后面一摆手,后面马上诸人立时都下了马,紧接着竟然随了那汉子一齐朝枣跪拜下来。自令旁边的杨开和那车夫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倒也识相。”枣儿此时显出一种别样的气慨来,冷声笑道:“你们那个大当家的并不是被我施了什么法术,而是被我点了****,算是对他的惩罚。要是你们抢劫别的商队我也管不着,可那樟树药帮……”
枣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我等不知女侠也同住在那客栈内,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日后再不敢犯樟树药帮一步。但恳请出手一救我们大当家的。”那汉子率众俯身又拜。不知他们的那个大当家的是如何形状,竟令他们对枣儿敬畏若此。
“你们既然有如此诚意,我且救他一回。也是你们来得及时,若是过了今天晚上再不施救,他这个人可就废了。”枣儿说道。
“多谢女侠!”那汉子惊异之余,又是一抱拳,接着站起身来,旁立让道:“大当家的就在前面的轿子里,还请女侠过去施救。”
枣儿回身对惊呆在那里的杨开一笑道:“大哥,你等候我一会,小妹去去就来。”说完,起身走去。
那汉子惊喜异常,随同几个人忙在前面引路。
“原来昨晚出现的那个高人就是枣儿啊!枣儿,你竟然有这般制人的手段!当是和我那个三舅一样的武林高手罢。”杨开站在那里,惊叹不已。同时也自欣喜遇到了枣儿这个神奇的义妹。
枣儿走到那乘轿子前面,已是有人掀起轿帘。里面一名中年男子坐拥棉被,已是全身瘫软,面露惊骇。且时不时的在颤抖,在这南方八月之天,虽是裹着棉被,却也自冷极。
枣儿望了那人一眼,说道:“我救你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从此以后不可再行抢劫天下所有的药帮,药帮之人吃这种药饭已是不易,每走一次药路,都是将身家性命计在里面的,加祸于他们一次,就足以令他们倾家荡产。”
轿中之人惊恐地微点了一下头。
枣儿此时将长袖朝那人胸前一拂而过,接着转身回走。
旁边的那汉子不明就里,见枣儿要走,忙又跪倒在地拜道:“还请女侠出手救治大当家的。”
“他的穴我已经解了。”枣儿淡淡地应道,继续前行。
“啊!?”那汉子和周围诸盗闻言,皆呈惊愕之色。
“二弟,这位姑娘果是高手,我的穴已是解了。代我谢过了。”轿中传出了那人微弱而又惊讶的声音。
不见枣儿出手,只是轻拂了一下衣袖,便将那点封的****解了,实是闻所未闻。诸盗惊畏。
此时那汉子忙从轿中取出一只木盒来,紧走几步追上枣儿,边走边打开盒盖,里面竟然装有一盒子的金条,当是有几十根。
“这是我等的谢意,还请女侠笑纳。”那汉子一脸恭敬地说道。
枣儿扫了一眼那些金条,面无表情地道:“送于我的车上便了。”
“遵女侠之命!”那汉子复捧了盒子跟随在枣儿的身后走了回来。
见事情有惊无险,竟然被枣儿轻描淡写般的就解决了,杨开暗中惊讶之余,对枣儿尤培敬意。
那汉子捧了盒子走到车旁,将盒子放入车中,而后朝枣儿又俯身一礼,这才退去。
而后群盗一声呼哨,拥了那顶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