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艳阳高照
晨曦初照田间道边,青翠碧绿一抹新明。叶金和裴浩趁乡长散步亲热交谈。长期在此多岗轮职的乡长对单位内部及附近人员如数家珍,谈到潘胖子时乡长爽快笑着介绍说:“这人生性耿直、脾气和善,大人娃们都爱见,虽是临时工也干十几年了。”
叶金认真听着又提起瘦老头,乡长不假思索答道:“韩主任几十年如一日工作勤奋、上班早来晚走,生活俭朴烟不沾酒量也不大,干过会计、民政、计生,本来年迈体弱该退休。前年春天,乡里安排担任平坟办主任,没多久机构撤销,他主动上交节余的几万块经费,领导们印象都不错。”
乡长微笑着同行人打过招呼,又接着强调说:“去年乡里征用土地搞村镇建设,又被留任为建房办主任,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很受好评。”连续的介绍叙述多人,叶金怕记不全,吃早饭端着碗还在仔细揣摩品味。
上班后叶金两人到乡党委书记办公室,所述情况大同小异。只是他提及韩水时,书记稍有点不自然笑着补充说:“本来安排现职是根据过去表现,可你也知道时下有不正风气。前段时间有人反映,土地征用过程赔偿金和出售价格乱,但经调查基本没有啥大问题。”
叶金感觉话头停的急,便诚恳征询意见说:“书记有话尽管说,我多年干刑警拿得住分寸。”
书记考虑着接讲:“为这事我找韩水谈话,他表态说按规定权钱分离,安排专人负责经管账目,日清月结随时可以对账。乡政府会计去捋过帐,本来经营时间短没发现啥大问题。后来赵辉也找他谈过话。”
叶金直起身关注的看一眼,书记接着说:“当时安排审计上配合,调查十分顺利,确实也没发现有啥大问题。”
叶金随口问:“听说你最近刚出差回来?”书记笑着答道:“县里组织江南小城镇建设考察活动,刚回来几天。”
叶金静静听完话起身递支烟,留意到书记稍有些局促遂换话题问:“时下都说人快退休时有危机感?”
书记揣度着说:“这是个过渡期不一而论,大部分素质好点平安应对;少数在岗时太方便,担心退后拮据;个别甚至伺机冒险狠捞一把,转型期无序状态,人的潜质易呈现透明化。”
叶金默默思索着点头表示理解,旁边的裴浩觉得话题于案侦无关,因而不十分感兴趣。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叶金和裴浩绕路政府后院,热辣辣太阳照得红砖墙格外醒目,技术员满头汗珠子仔细勘验。
叶金近前小声问:“怎么样?”技术员踮足弯腰没抬头低声答:“没发现情况。”叶金沉思着说:“我有个想法。”
技术员仍没顾抬头问:“叶队长意思是?”叶金商量口气说:“当夜刮南风雨大乱飘,是不是重点放在墙背面隐蔽处。”
技术员抬起头会意说:“你说的有道理。”
十分钟后几人一起绕到墙外,自下而上分寸之间聚精会神搜寻觅蛛丝马迹,蝉鸣间歇中听见技术员低沉的“哼”了一声,在接近地面的墙壁突然停顿高倍放大镜仔细辨识,然后麻利的从勘察包取出用具。
叶金连忙凑近蹲在旁边,隐约可见细微擦蹭状痕迹和流注状污渍。技术员像见到宝贝,谨慎用手指着饶有兴趣分辨说:“这像是新近的痰渍?”近在咫尺的裴浩有点作呕感。
技术员慢慢直起身,殷切目光点点上移至墙裹沿下缘,隐约发现三点黑褐色疑似手指印迹。旁边叶金看着技术员小心翼翼操作,仿佛听见自己心跳,这是本次上案来初次感受到,清晰噗通声使他怀疑自己心脏是否有毛病。
午饭后,叶金和裴浩来到乡政府门卫室,潘胖子正端着海碗大口吃捞面条。见他俩进屋忙递过小板凳,没坐稳就亲热拉起家常,拘谨感很快消失。
叶金看着桌上大号酒杯和橱柜里几样酒瓶问:“量咋样?”潘胖子笑咧咧高声说:“哈哈、喝不完一瓶。”
叶金关注着随便问:“韩主任酒量咋样?”潘胖子丝毫未加思索爽快说:“别提他那二两量、俺俩不一个级别。”
叶金微笑着紧接问:“不对吧,前几天半夜你们不是还在一起喝两钟头吗?”
潘胖子听完话,忙咽下刚吃口里饭脸露诧异,意识所指后面带木然“啊”着应声没下句。
叶金收住话头不追问,见他放下碗随手递支烟点上,暼下他眼神套近乎说:“其实遇场我也好喝两口,有空还喜欢下棋打麻将,多少带几个玩。”
胖子吸口烟稳稳神想想说:“看你也是老江湖,不瞒说那夜俺俩喝不热,一瓶酒他两杯没喝起叫我包圆。喝完酒座三轮摩托去县城足疗店按脚,半夜回来想多睡会谁知拉肚子,起早赶上哭丧事,也是命中注定点背。”
叶金附声调侃说:“陪领导出去玩,那得你请客?”
胖子恢复常态应声答道:“韩主任体贴人,说我整天跑腿受累他掏的钱。”
叶金得知两人始终一块便意味深长说:“说这话我信,今天咋没见韩主任?”
“他跟副乡长去县里开建房会,捎带打听赵主任后事处理。”
裴浩敏感的问:“看样俩主任关系还不错?”
潘胖子快言回答:“俩人搁合的行从没见红过脸,都属于好人,要不能请俺这看大门的喝酒。”叶金轻轻点头,仔细琢磨着潘胖子的爽快劲。
日近黄昏,西天一抹彩锦充满迷幻色彩,晚饭前韩水回到政府院,叶金和裴浩跟进房间。
韩水习惯笑咪咪的低声细语说:“欢迎公安光临,积极配合工作。”叶金客气的说:“打扰了,来的不是时候。”
韩水通情达理回道:“都是为工作吗,人命关天的事,大家都操心早些查破案件抓住坏人。”
叶金近距离细看,瘦小孱弱的韩水奔波忙碌一天,花白头发还是梳的整整齐齐,细小眼睛熠熠闪光,虽已花甲之年依然精力充沛,室内简陋家具摆放有条有理,足见处事一丝不苟和对生活热爱。
韩水端茶让座说:“需要了解什么尽管问。”
叶金听他叙述与赵辉交往情况后直接问:“听说出事当晚你在赵主任屋里谈过话?”
韩水毫不避讳说:“是呀,家长里短拉呱几句他还送我下楼,听说出事我还纳闷他有啥想不开的?更没想到会是命案。”
叶金注视着问:“听说前段时间为建房办的事,赵主任专门找你谈过话?”
韩水毫无怨意息事宁人说:“有这事、别人反映赔偿金和卖地款价格乱,我是负责人报告不到位有责任。后来核查完俺们都给领导汇报过,没啥事已过去了。”
叶金没再吭声,转过话题征求问:“你觉得最近院内有什么可疑人和事没有?”
韩水柔声细言道:“可能隔行如隔山缘故,出事那夜下楼后我和潘胖子外出半夜才回来,确实想不起有啥异常,若有情况早就主动给你们反映。”
谈话顺风顺水十分和谐,论及乡里相关情况后,叶金起身交代说:“麻烦韩主任再回忆一下,若想起啥情况及时联系?”
韩水不慌不忙说:“行!只是最近我手机欠费停了,想起啥事打办公室电话及时报告。”裴浩将信将疑问:“你不担心影响工作?”
韩水笑笑说:“我退休留任整天在办公室,领导随喊随到。”
叶金静静品味着过于细致解答,谨慎的点头说:“不好意思,耽误你吃饭了。”遂和裴浩告退,韩水格外亲热的送至门外。
由于多年职业积习叶金惯于疑窦丛生,结合谈话内容,他敏锐觉察亲热中有点不明的异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