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军官舒舒服服的在躺椅上仰着,他把两只脚放到桌子上,身子随着躺椅一前一后的晃荡。他随意的翻着手边的几本书籍,然后把它们全部扔到角落里。
房门突然开了。
矮子伸长脖子,门确实开了,但门口却空无一人。他皱着眉头,拔出手枪,问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是维克多吗?……维克多?”他把腿从桌上放下来,慢慢走到门口,猛地跳了出去,高举手枪喊道:“哈!”
走廊里空空如也。矮子困惑的放下枪,轮流打开附近的几扇房门,伸脑袋看了看。他走回房间门口,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气歪了脸。
“维克多!这一点都不有趣!”他冲着走廊咆哮道,“算你跑得快!如果我听到你再从三楼下来,我就要你好看!”
他一脚把门关上,气得满脸通红,回到躺椅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该死的加斯科尼佬!如果你再来捣乱,我******就一剑把你刺穿!”他把腿又架到桌上,自言自语地说到:“杀人的感觉就是好。当年我在哥本哈根,一口气宰了七个普鲁士佬呢,把他们劈成了两半。大家都叫我血腥的雅克。”他歪着粗野的脑袋,又说:“憋了几百年,今天只砍了三个,真是不过瘾啊。这点人怎么够我们杀呢?幸好这个房间里的老头被我先发现,喀嚓一声,就扭断了他的脖子。——还有谁的臂力比老雅克更大?难怪别人称呼我为野蛮人雅克。”
矮子咧着嘴,傻笑两声,嘟囔着:“说起来我的绰号可不少了,让我算算:血腥的雅克;野蛮人雅克;自言自语的雅克;”他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数着,“还有种马雅克;……”
“还有‘死到临头的雅克’。”
“没有这个。”矮子恼怒地说,然后眼睛猛地睁大,“谁?谁在说话?”
他猛地放下腿,就在这时他的胸前一凉,竟然动弹不得。他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那个年轻人手里的握着一把宽阔的剑,剑身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身体里……
“是你杀了老先生。”刘云水低声说。他本来只想把矮子砸晕,听了矮子的自言自语,他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这个人杀死了三个,其中一个居然是陆小曼的爷爷……他用恺撒的长剑直接把矮子插在了躺椅上。
陆小曼咬牙切齿,扑上去扯过矮子的佩剑,拔出来就要刺,刘云水并不阻拦。但是陆小曼的剑举在空中,却没有刺下去。刘云水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的只有憎恶。
“快点把他的枪和衣服扒下来,”陆小曼声音颤抖地说,“否则,就会和他一起变成雕像的一部分了……如果在他死之前脱下来,就不会随同他的身体变回去。”
刘云水连忙扯下矮子的枪。然后就动手剥矮子的衣服。矮子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他抽搐着,嘴里发出“荷荷”的声音,似乎有一口痰在嗓子里堵着一般。刘云水剥下他的衣服,明知此人十恶不赦,仍感觉有些可怜,他抓住恺撒的剑,用力拔出,矮子终于“啊”的一声惨叫。这叫声是他的绝唱,现在躺在椅子上的已经是一个雕像了。陆小曼软软的坐到地上,目光呆滞。
刘云水马上动手穿上法国军服。这服装并不合身,又短又肥,裤子如同一个七分裤,所幸可以塞在靴子里。那靴子比他的脚至少大了3号,穿起来晃晃荡荡的。他穿束完毕,就把矮子的剑放到陆小曼的手里。
陆小曼抬起头,看着他。
“这把剑你拿着防身。”刘云水单膝跪在陆小曼面前,“你拿着黄金手柄,他们应该发现不了你。你现在马上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那些人应该已经开始袭击了,你拿着我的手机,到了外面有信号的地方,马上打这个号码,对方叫黄强,是我的朋友。你要想方设法找到黄强,他是司法警察,应该可以保护你……”
“你呢?”陆小曼问。
刘云水答道:“我去把启明灯夺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刘云水坚决地说,“你必须逃出去,这样外面的人才会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再说,万一我不成功,有黄金手柄在,黄强还有机会再度尝试;万一今天我们两个都被抓住,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对付拿破仑他们,我们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陆小曼握住刘云水的手,把额头轻轻靠在刘云水的肩上。她的发丝划过流云水的嘴唇,他歪了歪头,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她的头发。两个人的姿势就此凝固了很久。
“我去了。”
说完这句话,刘云水轻轻挣脱开陆小曼的手,迅速站起来,头也不回的闪出了房间。
“真是够傻的,至少像电影情节那样。接吻,甚至有个拥抱也好。可是我居然只握了握她的手……”
刘云水一边想着,一边闪进了昏暗的楼梯。他小心翼翼的向上移动着。肥大的皮靴几次要从脚上滑落,他不得不小心控制着平衡。如果维克多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一定不会立刻看清楚这个穿着法国军服的人的相貌,那么刘云水就可以立刻实施突袭。
三楼的门关着。刘云水把耳朵贴到门上,里面没有声音,不知维克多在不在里面?现在已没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气,紧贴着墙壁,左手持枪,右手持剑,慢慢的沿着楼梯继续向上。这一段楼梯黑暗,漫长,每一步都那么沉重。隐隐约约的说笑声从楼上传来,他握紧剑,手心都出汗了。
如果维克多从三楼出来往楼上走的话,刘云水将被前后夹击。
楼顶的说话声逐渐清晰可闻。楼梯的尽头露出一丝光亮,露台的门敞开着,那是月光吗?刘云水的心剧烈跳动着,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几次深呼吸都无法平息。他高举长剑,慢慢接近楼梯尽头,靠在入口的门边。只听拿破仑说道:“似乎已经开始了,那边的亮光应该就是火光。”
克丽奥佩特拉笑道:“真是美丽的火光。我的陛下。”
已经开始攻击了?尽管这是意料中的事,刘云水还是心里一哆嗦:黄强和他的妻子怎样了?陆小曼现在逃出去没有?那边是不是已经在开始杀戮了?……
越是这么想,他的手越哆嗦得厉害。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人影一闪,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是谁在这里?”
刘云水全身一激灵,猛地向前一步,一剑刺进那人的身体。那人短促的“啊”了一声,就倒在地上。刘云水一个箭步蹿上露台,月光下,一个埃及侍女在地上挣扎着。露台栏杆边有人影在急速闪动,刘云水左手高举手枪,喊道:“不要动!”
所有的人都僵住。
月光明亮,一切都清晰可见。这个露台并不大,大约六七米长,五六米宽。两面是墙壁,有楼梯通往楼下,另外两边砌着石头栏杆。露台上的人显然大吃一惊,拿破仑和克丽奥佩特拉弓着腰,还保持着急转身的姿势,拿破仑的右手停在离剑柄几厘米远的地方。另一个侍女已经坐到了地上。刘云水在离门一米远的地方,双脚岔开,高举手枪,枪口正好指着拿破仑。
“我不知道你对我部下的军服感兴趣,”拿破仑笑眯眯地说,他和埃及艳后的眼珠都在飞快的转动,“如果你告诉我尺码,我可以让军需官给你找一套合身的……”
“谢谢。”刘云水紧盯着他们答道。
“瞧,我的朋友……”拿破仑假惺惺的笑道,“见到你我是多么——惊讶!”
“不要动。”刘云水劝告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是为了拯救世界?高尚的理由?”
刘云水撇撇嘴。
“看起来你似乎控制了局面啊,”拿破仑笑道,“你好像夺走了我的某个部下的枪。不过容我提醒你,这种枪里只有一粒子弹。”
刘云水没有说话,感觉一股凉气开始从脚跟向全身蔓延。拿破仑继续说道:“我很想知道,你会把这颗子弹射向谁。射我吗?克丽奥佩特拉会让我复活;射克丽奥佩特拉?我可以让她复活,只要启明灯在我们手里……这样看来,优势好像在我这边……”
他说得没错。对方有三个人,无论自己开枪打死哪个,自己都将只剩下一把剑……而且枪声一响,维克多一定会立刻冲上来。楼下还有3个人……刘云水暗暗心惊,嘴里却也微笑道:“你真的这么想吗?”
拿破仑已经直起身子,毫不在乎的拔出了自己的剑,说道:“我的年轻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兄,”刘云水说,“如果我打死你,你认为克丽奥佩特拉会让你复活吗?她手里有启明灯,只要你的将领、你的军队希望活着,就必须效忠于她,没有你她一样可以利用你的将领控制你的军队,征服世界。如果我把你打死,你认为你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地方,非要让她复活你不可?”
拿破仑听了,脸色一变。克丽奥佩特拉尖叫道:“胡说八道!”
但是刘云水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他转向克丽奥佩特拉说道:“还有你。大妹子,如果我打死你,启明灯就会落到拿破仑的手上,你认为他还需要你吗?”
“这是卑鄙的挑拨!”拿破仑吼道,“你是不会得逞的!”
话虽如此,拿破仑和克丽奥佩特拉却各自后退一步,不时的向对方瞟一眼,脸上表情阴阳不定。
形成了僵持之局。露台上的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良久,克丽奥佩特拉突然嗲声嗲气的笑了起来。
“你真可爱,”她向刘云水抛了个媚眼,“我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你,还有新的选择。”
“是吗?”刘云水心一沉,每次这个妖妇一笑,他就心惊。埃及艳后笑眯眯的走到拿破仑的身边,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媚笑着说道:“如果我的侍女现在向你扑过去,你会怎么办呢?你只有一秒钟的时间选择向谁射击。如果你向我们射击,你就会被我的侍女砍倒;如果你向她射击,陛下的剑就会刺向你;如果你不开枪,那么你立刻会被两面的攻击杀死在这里。我的侍女死了,我还可以让她复活嘛。”
这个毒妇太狡猾了!刘云水听到后面,已经面露恐惧之色,举枪的手略略颤抖。那个侍女听了,立刻狂叫一声,举起一把刀,向刘云水扑上来,拿破仑也举剑就刺。刘云水已经无从选择,本能的后退一步,“轰”的一声,将那名侍女一枪击倒。
这时拿破仑的剑到了,刘云水用左手的剑笨拙的挡了一下,还是被刺中了。拿破仑的剑刺穿了他的肩膀,刘云水“啊”的一声,缓缓坐倒。
仅仅两秒钟,刘云水就重伤倒地,拿破仑和克丽奥佩特拉毫发无伤。
“我跟你说过,优势在我这边。”拿破仑弯下腰说,“而且好像我的优势还会扩大啊。”
的确,被刘云水杀死的两名侍女本来已经变成了雕像,现在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对方现在有4个人了。刘云水靠在墙壁上,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没有恐惧,反而平静了下来。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我很赞赏你的勇气。”拿破仑居高临下,得意至极,“看!……她们又活了!我的士兵也会这样!有了这个,还有什么能够战胜我的军队呢?”他猛地揪住刘云水的衣领,硬是把他拖到了栏杆边:“看!看那树丛后面!离这里几百米远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了火光!我的部队正在扫荡那里,过了今夜,我的军队数量将无限量的增长!而你……我的朋友,我让你看到了这一切,这是对你的奖赏!现在,我们就送你安心的上路。”
刘云水眯着眼,他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一阵阵发黑。拿破仑松开手,刘云水软软的摔倒在栏杆边。他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硬撑着坐起来,死死的盯着克丽奥佩特拉,埃及艳后把启明灯捧在胸前,像模特展示一样,在左右空中停留,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
“永别了,亲爱的。勇敢的去死吧。”她甜甜地说。一名侍女举起刀,向刘云水走去。
“要死的是你们。”一个声音说。
门口,陆小曼扔掉黄金手柄,现出身形。她高举一支同样的手枪,直直的指向克丽奥佩特拉。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小曼……”刘云水喃喃地说,“你怎么……”
他想说:你怎么没走,为什么回来。可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一股强烈的情感堵塞住了他的嗓子,他不禁热泪盈眶。陆小曼拿着手枪,缓缓向前逼近。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柔声说。
“一点都不晚!你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拿破仑说,“不过你放心,很快也会送你去和他团聚。——这可真是神奇啊,你竟然会隐身,是这个东西的功效吗?”
“真是宝物啊。”埃及艳后难过地说,“小姐,我们有4个人,而你只有1颗子弹,射完以后,你就会被杀死。看到你们这样,我真的很感动。我们会痛痛快快的送你们上路……”
“你们希望拯救世界,”拿破仑庄严的说,“……带着你们的崇高理想去死吧。”
“我说了,要死的人是你们。”陆小曼斩钉截铁地说。
这些人报以一阵大笑。
陆小曼一字一句地说:“召唤你们回来,是我的错。由于我的过错,我连累了他,连累了爷爷,连累了大家,还有那些无辜的人。所以我得弥补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拿破仑·波拿巴,克丽奥佩特拉,后会无期。”
枪声响了,克丽奥佩特拉发出了一声惨叫。当枪声沉寂,只见克丽奥佩特拉呆呆的站着,两眼圆睁,样子极其可怕。她伸着双手,手上只剩下了一些白色、红色和金色的碎片……
“你毁了启明灯!”她凄厉的叫道。
陆小曼把空枪扔到地上,冷冷的看着她。
拿破仑咆哮一声,向那些碎片奔去,刚跑了一步,他的身体就漂浮起来,他低头一看,惊叫道:“我的双脚离开地面了!”
陆小曼和刘云水默默的看着拿破仑和克丽奥佩特拉等人离开地面,仿佛是被一阵旋风带起来似的,翻滚着上升。克丽奥佩特拉凄惨的喊着:“你……你做了什么?”
陆小曼答道:“你们的灵魂是我用启明灯从另一个世界借来的,现在启明灯没有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难道你不想见你的爷爷了……”
“爷爷告诉过我,召唤灵魂是违反自然法则的,如果不妥善处理就会发生严重的后果。”陆小曼对天空说,“由于我的自私和任性,惹出了这么多麻烦,我真的很对不起他老人家。失去的东西,就不应该强求,这是我得到的教训。”她笑了笑,眼中含着泪,“爷爷虽然死了,但是他对我的爱不会就此湮灭,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他永远不会离去。”
天空中突然涌过了一片乌云,遮住月光,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就在这黑暗中,一道光幕从天而降,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方形的蓝色光团。拿破仑等人化为金黄色的光点,向光团飞去,飞快的消失在蓝光之中。
很快,从远处又有一些金黄色的光点飞来,这些光点如流星一般,划过夜空,飞入蓝色的光团里。当最后一个黄色的光点消失,蓝色光团逐渐变小,突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