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尧吃完鱼也消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脚笑嘻嘻地望着我道:“师兄,自三年前你入宫后小弟便再没尝过你的手艺,今日这事若被其他师兄弟知晓,定要好一番吃味。”
“除了你这个长舌阿尧爱炫耀,谁会告诉他们。”我觑了他一眼,又向萧天珏道,“你今晚找我所为何事?”
本公公今晚还要去逛窑子,没空陪他玩过家家。
“举事将近,本王有诸多事宜要告知你,一时也说不大清,今晚是最好的时机。”萧天珏负手而立,迎着微风道,“还有两个月,父皇,儿臣还有两个月便能拿回你给儿臣留下的一切了。”
“这么快?”不知为何,一想到还有两个月我就得告诉萧明皇这个血淋淋的事实,便十分于心不忍,好歹他也护我周全这么久了。
“快?漫舒,本王等着一天已经等了七年了。”萧天珏回眸望我,那专注的神情似要从我眼里看出什么一样。
阿尧陡然出声道:“这也就是说两个月后师兄便能离开皇宫了罢。”
“正是正是。”我打着哈哈道,“阿尧你变聪明了嘿,等我出了宫继续给你烤野味吃可好?”
“当真?到时师兄你可莫要食言而肥。”阿尧吃吃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师兄何时食言过。”我笑了笑,心中无限悲凉,倘若我会食言多好,也不至于入宫待三年,也不至于欠下这么多债。
萧天珏一直在旁侧看着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一直觉得他的心思我猜也猜不透,便就不去管。
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阿尧,你现在作何打算?”
“我跟着九师弟咯。”阿尧啃了一口不知从哪摘来的野果咬得嘎嘎作响,“他飞鸽传书唤我来的总不能不管我,对吧九师弟?”
因萧天珏入宗门最晚,故辈分最小,理所应当成为我们的九师弟,不过除了阿尧基本没人敢唤他为“九师弟”。
“是,阿尧跟着本王变好,漫舒无需担心。”萧天珏朝我微微一笑,“晚上的事本王会安排好,漫舒只要等待本王的信号即可。”
“好。”我套上靴子,跨上宝马,扬手落鞭,纵马远去,单单留了一句“那我先走了”在空中飘荡。
待我回到营帐时萧明皇还未回来,我系好马便独自回了帐篷,一股悠悠茶香迎面扑来。我心里一喜,看来小林子当真有泡茶的天赋,我不过教他几个手法他就能将云雾的香味提取至这般程度。
我忙踏步进了自己的小地方,小林子正对自己泡的茶一杯一杯地试喝,我便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待他发现我时吓了一大跳,连带手中一杯滚烫的热茶也往本公公身上浇。
我眼疾手快躲开茶水来袭,继而捡起地上的茶杯道:“咱家有这么吓人么?”
小林子的俊脸涨的通红,声音细若蚊蝇:“干……干爹,儿子不是有意的。”
我自然知道他是无意的,含笑坐下拿起一杯香茗细细品味,忽然想起我那精通琴艺的二师弟云欢。
云欢吧……也是个断袖爱好者,生得俊秀无比,比萧天珏都要美上几分,任凭多美的女子在他面前都有些自惭形愧。
但几年前云欢凡心初动瞧上一位江湖侠女,但那女子好不知好歹,讥讽云欢男生女相没个男子该有的气魄,当着我们众师兄弟的面对云欢好一番嘲笑。
最后若非云欢劝阻,那女子连转身离去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后来我听尚琼说,那女子嫁与了一位气宇轩昂的江湖大侠,后事如何就不知晓,但见尚琼那贼贼的笑我便知道,她的下场定然是生不如死。
尚琼有那等本事。
故从那以后,云欢便封住自己的心,除了对小师妹,见其他女子皆是一副万年冰山的模样,南宫蝶羽就遭遇过云欢的冰山脸,若非尚琼解释,她都要以为南宫家欠了云欢几百万的银子。
唉……断袖,就是这么给逼出来的。
我再一仔细想,或许将小林子送到云欢那里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云欢最爱弹琴,弹琴之余喜欢品一杯杭州铁观音,将小林子送过去也能给他添个伴,省得让他孤身一人。
小林子其实也是个身世悲催的孩子,大约十五岁被人卖进宫,本公公亲眼瞧着那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将他送进净身房。
只是当时本公公权利不大与小林子不熟,实在没必要为了他在宫里得罪人。
后来我与小林子谈这事的时候,我语重心长地跟他道歉,小林子只是笑着说:“这便是儿子的命罢。”
现在他是我干儿子了,我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救他脱离苦海,便搁下茶杯道:“小林子,你想离开皇宫永不回去么?”
小林子沏茶的手一僵,继而缓缓放下茶壶道:“如若可以,儿子宁愿死在宫外头。”
“那若是我说我能将你留在宫外你可愿意?”我状似无意且轻松地道,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将小林子吓狠了,他头头往出口处挪动道:“你当真是我干爹么?”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我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阿尧师弟,他若是有小林子这份心智多好,小林子若是跟他一样好骗多好。
我唉声叹气之后道:“小林子,咱家实话告诉你,咱家得了了不得的大病,不久便会离开,你是咱家放不下的人,咱家想给你安排好一个好去处。”
“什么病?”小林子突然扑过来跪在我脚边道,“干爹你害了什么大病,陛下可知道?尚太医也治不好么?”
我抬指揉额,无奈道:“此事陛下并不知道,这病也治不好,你千万莫要声张。”
“那……”小林子手足无措,瘫在地上喃喃自语,“治不好……治不好……”
突然他蹦起来拉着我的手道:“干爹咱们回宫,宫里有那么多太医,一定有能治好你的病的。”
我甩开他的手道:“没用了,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还有刚刚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自己考虑好,到底是回宫还是去我给你安排的地方自己选吧。我先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
语毕我状似特别生气地踏出去,之所以生气是为了掩饰心虚,到底我不能跟他说实话,只能这样将他骗走。
出帐篷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无比沉重的,正想假装斯文一回抬头仰望天空只听远处传来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