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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恶梦声中肖璐的灵魂死去了

肖璐回到利县城那间临时租住的小屋蒙头大睡一天一夜。

她一天一夜未进饮食。

夜里,她总是恶梦连连,几次被自己惊醒,醒来后手里捏着两把冷汗半天潮乎乎。

这样下去睡上十天十夜也不解乏。她干脆从床上起来洗把脸冲个澡化一个浓妆,这比睡觉都令人精神百倍。再睡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那可就完了,彻底完了。

做几个梦还不是正常现象吗?谁能没做过梦呢?她自我安慰半天倒勉强可以心理平衡了。报纸某篇文章还声称梦多的人比梦少的人长寿呢。肖璐当时不信,现在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报纸上登的还能没有科学依据吗?

肖璐暂时忘却恶梦带来的不安。

但,梦可以忘却,那血淋淋的一幕也可以忘却吗?

不能。

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

丁雪红血肉模糊的额头结成血痂的口角血红的双眼,一直在肖璐面前挥之不去。她苦恼而又恐惧地闭上眼睛耳边又传来丁雪红苦苦哀求声了。

她片刻难得安宁。

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捂住脸困兽一般来回走动。不行,不能呆在这坟墓一般死气沉沉的家里。再呆下去她真能把昂扬的斗志埋在这里。人没有斗志无异于行尸走肉。那太可怕了。

此时正值深夜。她不管那么多。黑夜就黑夜她现在是光杆司令自由得很,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谁也管不着。她灯也没关门也没锁就火烧屁股般来到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了。走几分钟伸手不见五指的坎坷路,就来到一条有柔弱路灯的公路上。这条路白天行人车辆稀少。现在前后左右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这可不比热闹非凡的县城中心。

一轮惨白的明月在漆黑的天幕上发出并不皎洁的光辉。几颗系数慵懒的星星在月亮很远的地方眨动惺忪的睡眼。这是个平平安安的夜晚。

平常的夜晚却拥有不平常的心情,岂止是不平常。

霓虹灯下的肖璐如同幽灵鬼魂。她目光呆滞步伐零乱,嘴里不停自言自语,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她时而走得很快时而滞留在原地猛一回头向后张望,那目光惶恐而又惊惧,似乎听到死神在召唤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不会是丁雪红带领公安人员追杀上来吧?

天哪!

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地尖叫一声捂住脑袋狂奔不已,似乎血淋淋的丁雪红就在屁股后面不远仇恨地盯着她。

她飞奔着,直累得瘫坐在地仰天直喘长气。喘了一会儿她干脆仰面朝天睡在马路上。这冰凉光滑的水泥地比她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可舒服多了。她真想就这么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她真想永远睡下去。

可是一阵儿凉风又唤醒她了。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触动她某根高度紧张的神经了。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警惕而又恐惧地四处张望。前后左右空无一人。

她不信,会没有人么。

她绝不信这周围没有伏兵。有,还能都让她看见吗?说不定躲在哪个老鼠洞里伺机算计老娘呢!

不行!外面更不是她的容身之地。她现在该去哪里呢?夜深人静当然应该回家。但,她还有家吗?哪儿是她的家?那间租住的房屋吗?不,那不是家。那是旅店。娘家应当是家,但那是个她不想回不能回的地方。不能使天涯孤旅归心似箭的地方不能算家只能称之为房子。回邻县丈夫齐得贵和她曾经生活十年的那个家吗?不,那仅是个临时落脚点根本不能称之为家。

她仰望那轮惨白的明月咬住嘴唇悲从中来。天下之大,居然没有她肖璐的容身之地。她原本是有家的,为什么稀里糊涂混到这个地步呵?

穷途末路的她突然想有个家,有个哪怕并不华丽的地方,只要能容纳她这60公斤的躯体和流浪漂泊的心灵就可。哦,她历经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才明白,心灵和躯体一样渴望有个家,有个不想离开的家,有个受伤后一心想奔回的家。脸上流着泪有人替她轻轻擦。家呵!千山万水脚下过,一缕情丝挣不脱。你居然能让杀人不眨眼的女魔柔肠百转凄然泪下!

此时,流浪在无人街头的肖璐突然觉得她抛夫弃子追逐那昔日情人丁万代是多么可笑和荒唐。

人生最珍贵的是什么?王权富贵金钱荣华地位吗?是的,这些东西都不错。但最为珍贵的还不是这些,不是。现在的肖璐不再那么热心这些与她本无关系的过眼云烟了。为什么苦苦强求这些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呢?

为这罪恶的追逐她丢弃了道义、良知、人格,最终把自己逼上绝路。当她把血淋淋的丁雪红逼上悬崖时也把自己的大好年华葬送掉了。

这就是追逐王权富贵得到的报应吗?她后悔死了!

她醒悟了。

她悟出了人生真谛。只是代价过于昂贵了些。

她现在十分思念自己的女儿和母亲。他们一定生自己的气了吧?女儿还会认我这个妈妈吗?母亲还会认我这个女儿吗?上有老下有小,我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呀。她悔恨交加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

女儿现在何处?一定在她姥姥家吧?她想妈妈吗?她恨妈妈吗?那天,她上厕所出来找不到妈妈一定十分伤心吧?可怜的女儿,忘记你你这可耻的妈妈吧,永远忘记她!不要再哭喊着妈妈。

肖璐惨笑着往回走。

她走得很慢。

让丁雪红冲上来推搡她厮打她吧。她是千古罪人绝不还手。最好让丁雪红杀了她。一报一还她的心理不就平衡了么,也不必负罪遗臭万年了。

她踉跄着走在无人街头像个醉汉。一脸浓妆掩饰不住她的凄苦与惶惑。那芬芳的五颜六色与她的神情极不相称,像带着一个呆板的假面具。

一直走到家门口也没见丁雪红追杀上来。肖璐一愣,屋里怎么亮着灯?不错,走时忘关了,可里面分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她呆住了。吓死了!

是谁?

是,丁雪红吗?

不,不会。丁雪红早已香消玉损芳魂归天了。

那是谁?

谁会在半夜三更光临她的寒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说不定的公安人员。有可能!现在的破案速度十分快,你今天杀人明天就会找上门了。

肖璐想溜。

她刚跑几步又站住了。

算了,还是听天由命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自古的规矩。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结束也好免得提心吊胆了。

她平静地转身来到门口一把推开那油漆斑驳的门。

她呆住了。

不是公安是赵大夯。

四目相视良久。

俩人表情同样都是不惊不怒不喜不忧平淡呆板如两张面具。

肖璐关上门木然地坐在床沿上发呆。赵大夯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不一会儿满屋烟雾缭绕如同仙境。俩人沉默十几分钟各有各的心事。还是赵大夯先开口了。他说,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她懒得说话。

他也不再发问。

她不回答也无关紧要。不回答也许是不便回答吧?他估计她十有八九****去了。这么晚了浓妆艳抹给谁看呀?这女人,哼!一文不值。

赵大夯瞟瞟她零乱的头发发挥着想像力把她想得很俗。他换个话题道,我刚来没多大会儿。

肖璐依旧是一脸木然眼皮也不眨一下。她好像听见他的话了又好像没听见。赵大夯扔掉一支烟屁股用脚踩踩说,其实么,我们本来没有什么矛盾。这一点我们都明白,对不对?

一声嘹亮的鸡啼打断了赵大夯备好腹稿的长篇大论。

在这声鸡啼的带领调动下好几只公鸡一起合唱了。鸡们激动的大合唱过后肖璐没头没尾地说,丁雪红让我转告你,她爱你。她不看他,神色依然是木然的。

赵大夯苦笑道,啥时候了,还拿我穷开心。

真的。肖璐说。

赵大夯苦笑不再说话了。他不明白这女人现在还有闲心拿他开心,开这种不荤不素的玩笑又有啥意思呢。

赵大夯点燃一支烟又问,她现在什么地方?双目圆睁。

肖璐说,不知道。

赵大夯像敢于向圣上进谏的忠臣雄辩而又诚恳地说,大姐,你千万听我一句话。丁雪红不能杀。我想好了,就把她卖给四川一个同行吧!这事,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和她没有什么大冤仇嘛!灭口,不一定得杀人呀?

肖璐哆嗦一下。

赵大夯又说,还是那句话,这事包在小弟身上,绝不误大姐的前程。

他观察她的反应。

她说,你来这儿就是想说这些话么!他说是。她哈哈大笑道,你来晚了。我早就处理好这事不用你老弟费心了。

赵大夯一惊。

衣服下匕首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