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摸了摸还肿着的脸,起床上班去了。生活再苦,还得继续,舒服都是留给那些死去的人。走进车间里,我心里对自己很失望,为啥还要待到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就不会鼓足勇气另谋高就。唉,想想还是可以的,出厂了,去哪?没技术没学问没人脉,三无人员,能去哪!
有时候想想,只有自己才把自己看的很重,大伙都很忙,谁还有空看你脸肿不肿。吕成林也上班了,看见我都开始安慰我,说什么世上美女那么多,何必吊死在那一棵…看你哭的脸都肿了。我不好意思说自己一头栽倒治安队手里,被他们打的,那该多丢人,只好不做声,算默认了。
吕成林指了指插件组一个姑娘,“张改,我们一起来的,漂亮吧!我们里边最小的…”比吕成林还小,那也就十四五岁吧。吕成林接着说“我把她介绍给你,怎么样,她很听我的话,来的时候郭宏远那小子都想打他主意呢…”我看了看那个张改,穿着农村的那种花花绿绿的粗布衣服,正在弯腰干活,光看见后背也看不清长相。
吕成林是个急性子,看我慢吞吞的,拉着我就去插件组找张改去了。插件组几百个小姑娘,不施粉黛的清纯是以后再也找不到的。车间管理松懈,每天都有不少男人在插件组晃悠找目标,有我们车间的,也有别的单位的,插件组一到晚上都是人满为患。
第一次注意张改,一张稚气的脸,还没有完全发育开,应该小学毕业都出来了吧。张改抬头看了看我俩,我心里猛地一紧,那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用劣质口红涂的,鲜红鲜红的,跟喝了血一样,一张青春活力清纯稚气的脸上跟擦了面一样白花花的,配着这么显眼的红嘴唇,搭配着当时农村特有的粗布衣服,怎么看怎么吓人。脸上再涂两个红点,晚上出去都能吓死人了吧,我想。
吕成林费尽口舌,张改也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我的观点: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对我好,我也掏心窝子对你,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既然是吕成林的朋友,作为男人,自然要绅士一点。我先跟张改说话,可是张改看了看吕成林,连眼角都没有往我这斜一下。我扭头就走。她也就是吕成林的朋友,让我和她做朋友,估计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吕成林每晚一有空就去张改那替我说好话,有时候张改也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一眼。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和张改连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过,一块出去也是各干各的,一点交集都没有,一幅老死不相往来的派头。吕成林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悲哀的发现,自己是白忙活了。看着吕成林沮丧的神情,我真为自己能交到他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庆幸。
我跟张改明显不是一路人,第一次见面都能感觉出来,我面对的是现实,而张改是活在幻想中,我看不惯她的自卑和虚幻,她也看不惯我的现实和平庸。我的结局悲催,她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张改的事以后都是随笔带过,因为这样的人和事太普遍了,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悬念。
虽然吕成林没能把我和张改撮合成,不过经过他的帮助加上我在江边差点跳江自杀后的顿悟,我渐渐的恢复过来。我明白一切都是虚的,只有自己最真实,不要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多么重要,其实那完全是高看自己,面对现实做好自己的事才是真的。